案情的後續,毋庸置疑,六王爺在磨蹭了許久之後,終是勉強的承認,折扇與病冊藥方上的字,字鋒確有相似。


    逮捕寧輝勢在必行,府尹當即派遣役衛數十,前往搜找。


    可意外的是,他們並沒有找到寧輝。


    “知暉雅集的仆侍說,那寧輝半個時辰前離開會館,之後就再未歸來。”役衛首領回來後,如是說道。


    柳蔚好笑的聽著這套敷衍人的說辭,狹促的目光,又掃到一旁的六王爺身上。


    都到這步田地了,這六王爺還想著耍花樣呢。


    她就說,看兩幅字罷了,緣何要看這麽久,原來,早在他開始鑒別字體時,就已派出去人,將寧輝帶走了。


    寧輝被他帶走有兩個可能,一,滅口,二,暫保。


    若是一,那六王爺這是確定要棄車保帥了,畢竟,區區一個寧輝,死了一個,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無數個,根本不足掛齒。


    若是二,那就有意思了。


    若寧輝沒死,隻是被暫時帶走,那麽哪怕今日六王爺迫於形勢,必須放過雲家,但等他從這場困局中全身而退,他明日,依舊可能會帶著寧輝,再扭過頭來反咬一口。寧輝現在隻是有嫌疑,並不能確定他就是元凶,他的口供是有參考性的,若他明日出現,說今日他隻是有事外出,知曉衙門找他,便盡快趕來,然後推脫了畏罪潛逃的罪名,再紅口白牙的汙蔑雲家一場,


    那又待如何?


    柳蔚挺樂的,心想這六王爺還真有一副不願屈尊的好骨氣,堂堂王爺,被脅迫著投降,很不樂意吧,所以哪怕明知死路一條,也要試試能否周旋一二,擠出一線生機,好反敗為勝。


    不過,他對自己太有信心了。


    寧輝不見了,案情不得已僵持下來,圍觀百姓們見狀,三言兩語的便評斷起來。有人說,那寧輝隻是個破落學子,為何好端端的要與雲大夫作對?而且說是病冊與藥方都被偽造了,可藥方是雲大夫寫好後,直接交給村長的,病冊又是雲家藥童寫完後,收入雲家庫房的,就算真有人要


    偽造,病冊這麽大一本,如何單單偽造其中一頁?


    而藥方,又是什麽時候被替換的?


    對於這兩個問題,柳蔚喜聞樂見,她直接走到六王爺身邊,笑嗬嗬的問:“王爺對此可有什麽高見?”六王爺此時正因衙門沒有找到寧輝而得意,他認為自己這是扳回了一局,事出緊急,寧輝那邊他還沒有安排妥當,他不敢讓寧輝現在出現在衙門裏,萬一寧輝口無遮攔,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那才是真正


    的弄巧成拙。


    所以,在府尹下令役衛去會館抓捕寧輝時,他也給榔頭下了指令。


    他要寧輝,不能活著進入府衙。


    可“滅口”的指令剛下了一半,他又改了主意,誠如柳蔚所想,被人擺了一道,六王爺心裏是窩火的,故此,他想到了釜底抽薪,反將之法。


    現在寧輝“失蹤”了,他的計劃,自也成功了一半。


    而對於百姓的疑惑,六王爺同樣心知肚明,病冊並非隻被篡改了一頁,既然半個月前就準備了今日的局,那整整半個月的時間,難道還不夠仿造一本一模一樣的嗎?


    至於藥方,找個手腳麻利的,碰掉村長手上的方子,再李代桃僵換一張撿起來,所謂物證,不就出現了。


    但這些,他當然不可能說出來,便冷笑著斜瞥著對麵青年的臉,敷衍道:“本王不知。”


    柳蔚將病冊隨意翻開,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上麵一點紅色的汙漬,問藥童:“這可是你蹭上去的?”


    藥童滿臉赦然,那足厚一摞的病冊,每次老師出診他都要背上,進進出出,翻翻寫寫,蹭髒了也在所難免,而那頁紙上的紅印,他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蹭到的了,但應當是自己弄花的沒錯。


    藥童不好意思的點頭承認,耳根子發燙的道:“我,我以後會小心些。”


    隻是弄髒了紙,並不是什麽大罪,柳蔚笑問:“你擦香粉?”


    藥童一愣,納納的搖頭:“不,不擦。”


    “那這冊子上,為何會沾了紅桃香?”


    那塊紅色的印子,正是紅桃香粉沾了水,被蹭上去的,細細去聞,能聞到明顯的桃香之氣。


    藥童抓抓腦袋,有些著急:“這冊子,隻有我會用,我,我不擦香粉,我是男兒身呢……”


    柳蔚揮著那冊子:“可冊子上的確沾了桃香粉。”


    藥童回答不上來,苦著臉,嚇得要哭了。


    柳蔚就在此時偏過頭,笑看著六王爺,問:“王爺家好似有一位郡主吧?紅桃花香,沁人撲鼻,不知郡主可會喜歡?”


    剛剛還誌得意滿的六王爺,頓時麵色一崩。


    他想起來了,病冊撰好之後,為保萬無一失,寧輝曾交予他檢查過,而在之後,康慶便進了他的書房,是來尋他討要生辰賀禮的,如今回憶一番,當日康慶身上,似就是塗的紅桃香粉?六王爺猛地又攢緊拳頭,緊緊瞪著柳蔚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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