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姓湯,叫湯琴兒,是清風鎮西街古董店老板娘吳氏的獨生女。吳氏是個寡婦,她早年成婚,相公卻在她懷孕五月時被征召入軍,戰死未歸,吳氏之後並未改嫁,反是繼續孝敬公婆,生下女兒,湯家二老覺得對不住媳婦,相繼去世後,便留下遺囑,將家裏的古董鋪過


    給吳氏。


    從那以後,吳氏兢兢業業,將湯家的古董鋪經營得有聲有色,而湯琴兒作為吳氏唯一的女兒,也是被鎮上長輩們看著長大的。


    湯琴兒橫死街頭,不過轉瞬功夫,就已街知巷聞。


    剛剛回到府上的張鎮長不得不再次趕來,當看到湯琴兒鮮血淋淋的屍體時,他嚇得人都打了個晃。


    據湯琴兒的好友說,當時她們幾個姑娘本是搭伴出來,為了加快腳程,她們沒走大路,而是穿的小巷,小巷裏有一老婦正在燒冥紙,她們瞧著忌諱,嘴裏念叨了兩句,更是加快步伐離開。可剛出巷子,前頭幾個姑娘便聽到後頭湯琴兒慘叫一聲,她們回頭一看,就看到湯琴兒滿臉驚恐的滑倒在地,而她背後,一臉猙獰、麵色枯槁的老婦正握著一把尖刀,那尖刀的一頭,已經插進了湯琴兒的


    後背。


    街上人來人往,聞聲過來看到這一幕的人不少,所有人都說,殺人的就是那老婦。


    那老婦是當場被抓。老婦看起來精神不濟,瞳孔無神,她捅了湯琴兒一刀後,不顧大庭廣眾,生怕湯琴兒不死一般,又在她胸前,腹部,雙腿之上連捅了好幾刀,等眾人反應過來呼喊時,那老婦已被過路青壯壓倒在地,隻等


    鎮長到來,送官糾治。


    事情並無懸疑,一樁命案的最終,也隻是一個瘋婦的癲狂之舉。


    柳蔚與容棱也是聽到呼喊,循聲而來。


    柳蔚上前查看,確定了那慘遭橫禍的姑娘已無生息,柳蔚不是本地人,她不知其中內情,但大街上公然傷人,應是仇殺?


    張鎮長到來後被嚇得夠嗆,但作為一鎮之長,他也極快的負起責任,疏散群眾,轉移湯琴兒屍體,並且第一時間召集當地族老,且派了人報官。


    那老婦被暫押祠堂,大街上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吵吵嚷嚷了好久也未停息,柳蔚等人沒跟過去看後續,畢竟鎮長都出麵了,真凶又昭然若揭,並不需要她多管閑事。


    街頭的血跡有附近的商鋪夥計出來清洗,容棱拉過柳蔚的手,道:“走吧。”


    小黎、李玉兒、魏儔、紀南崢姍姍來遲,聽聞街上死了人,除了李玉兒沒心沒肺,另外三人皆是驚訝,尤其是紀南崢,作為長輩,他尤為多愁善感。


    “好好的姑娘,怎麽就遇到這種事。”


    他念叨一聲,恰好旁邊還有未散的群眾,聞言便插了句嘴:“這是真的倒黴,怎麽就撞到了厲婆了。”


    紀南崢問:“可是那殺人的老婦?”群眾歎了口氣:“那人姓厲,原是個無依無靠的老婆子,人一直有些瘋癲,可就前幾年,她撿到個小乞丐,將那乞丐當孫兒似的教養,瘋癲的毛病,一時竟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也不孤僻了,偶爾還會同鄰居們串串門,那厲婆是真將小乞丐當自己孫子疼愛,可好景不長,就兩個月前,那小乞丐大病一場,死了,厲婆從此一蹶不振,再看到她時,已是神經兮兮,還做出過偷別人家小孩的事,這回也是湯琴


    兒不走運,怎麽好端端就從她身邊走過,說什麽不好,非說人家燒冥紙是忌諱,那冥紙應就是給小乞丐燒的,那小乞丐可是厲婆的命根子。”


    紀南崢聞言不知說什麽好:“既會收養乞丐,應是個心有良善的,怎會要人性命呢……”


    “就是瘋子啊。”群眾道:“瘋子做事哪有章法,想到什麽便做什麽,所以才可怕。”


    紀南崢搖搖頭,頗為唏噓。這時,卻有另一路人過來接道:“那小乞丐不是病死的吧,我聽厲婆家的鄰居說,半夜總會聽到厲婆在牆角念叨,說什麽一命換一命,還說什麽水鬼找替身,又說什麽要給自己的孫兒也找個替身,才能讓他


    轉世投胎,來生無憂。”


    “水鬼?”先說話那人驚了一下:“咱們清風鎮哪來的水鬼,要說在水裏死的,不就劉喜娘一個。”


    後說話那人笑了聲:“沒準就是劉喜娘,咱們鎮上的誌怪鬼談,哪回少了她了,她都快成咱們鎮的活招牌了。”


    先說話那人也樂了句:“明月鎮有個神鬼軍,咱們鎮有個劉喜娘,沒毛病,各家有各家的噱頭。”


    紀南崢在邊上聽得一臉黑線,這都死了人了,這鎮上的百姓怎麽還有空說這些閑話?


    柳蔚拉了外祖父一下,低聲道:“走吧。”


    終究不是認識的人,路過巧遇一遭,已是壞了心情,無謂再多管了。


    紀南崢被拉走,幾人也沒興致去遊湖了,相繼回了客棧。進了客棧,就聽一樓大廳裏,客人們也在聊湯琴兒之死,說的話題大同小異,卻在柳蔚等人正要上樓時,有一人冷笑一聲,涼聲道:“這五年來,我們鎮上枉死的姑娘還少嗎?自從劉喜娘死後,鎮上就平白


    多了許多厄事,要說其中沒有聯係,我是不信的。”


    有人問他:“那你這意思,還真覺得是劉喜娘作怪,把人弄死了?”


    “不是她動的手,也定然脫不了幹係,就說那厲婆殺了湯琴兒,殺人嘛,捅肚子,捅心口都是知道的,捅雙腿做什麽?還怕她跑了不成?”


    “那可是瘋婆子,瘋婆子殺人,你還管她要邏輯?”


    “就是沒有邏輯才怪,沒有邏輯就亂殺一通,那她怎麽不捅手,不捅頭,是什麽讓她想到要捅雙腿的?”這話一出,周遭還真靜了一會兒,片刻之後,有人戰戰兢兢的道:“其實劉喜娘當初到底是怎麽死的,也沒人瞧見,就是半夜外出,第二日被發現死在荷塘,你們說,她真是失足落下去的?若真是如此,為


    何最後謠言會傳成是她爹活祭了她,會不會,真的是他爹……”


    坊間的閑談沸沸揚揚。


    另一頭,張宅內。


    珠書急急忙忙的跑進後院,見到寢房中還為要被遣回京而心焦不已的張翠翠,她咬著牙關,上去就推了張翠翠一下:“又出人命了。”


    張翠翠一愣,下意識的問:“死,死人了?”“湯琴兒,西街古董店老板娘的女兒,你趕緊起來,跟我一道去看看,這是你我來此之後的第三樁,這回再查不出東西,夫人必饒不了咱們,我倒是不怕,可你,繼續無功而返,看夫人把不把你宰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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