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你去將人叫下來,就說家裏來親戚了


    來了什麽客人,是需要他特地起來的?


    容溯有些惱怒,小妞看著他那表情,便瑟縮一下,怯怯的後退半步,滿臉小心。


    容溯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問:“誰?”


    小妞連忙往樓下指,立刻將黑鍋甩出去:“那位老爺……”


    容溯垂眸隻看了一眼,在看清樓下人那熟悉的身影後,猛地一怔。


    而樓下的容煌,也瞧見了容溯,容煌好脾氣的揚起唇,笑嗬嗬的揮手,招呼:“小七,我來看你了。”


    容溯整個人,徹底不能好了!


    若要說容棱與容煌的關係,那還算好,但容溯與容煌,卻是一萬分的不融洽。


    容溯也不記得自己上次見這位皇叔是哪年哪月,但這也不重要,因為他根本不想回憶,世人隻知權王野心勃勃,與遼州稱王稱霸,劍指京都,隨時造反。


    卻不知,在容溯心中,容煌可怕的不是他那動不動就要造反的心思,而是,他整個人。


    想到幼年發生的一些事,容溯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黑了幾分。


    他抿了抿唇,手指在衣袖裏緊了緊,堂堂七王,權傾朝野,卻在見了一人後,緊張得動都不敢亂動。


    僵硬了半晌,容煌似乎因沒聽到容溯的請安,而有些不高興,埋怨的道:“怎的?不想見到我?”


    容溯很想脫口而出“不想”,但他知道說了後的下場,便在沉默了許久後,悶聲道:“見過十五叔。”


    容煌這才扯著唇角,對容溯招手:“來來來,下來陪陪我,你三哥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你過來陪我解解悶。”


    容溯麵皮都緊繃了,解悶什麽,這個詞實在太耳熟。


    幼年,容溯便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父皇對他疼寵有加,太子雖說身居正宮,但要論偏寵,父皇麵前第一個人,自是他七皇子無二人選。


    在宮中,容溯可以橫著走,側著走,倒著走,想怎麽走就怎麽走,但獨獨在一人麵前,他隻能埋著頭走。


    那時候,權王在遼州的勢力,還沒太大,逢年過節,也還是會回京都過宴,第一次見這位十五皇叔,是在容溯十歲時,當時他身穿錦繡虎袍,衣擺金線縫製,寬袖窄領,貴不可言,他在眾皇子中,獨獨出挑,能文能武,學富五車,那正是少年氣傲的時候,他眼裏隻有父皇母妃,頂多再算上皇後太子,其他人,皆是爾爾。


    而這位看似慈眉善目的十五皇叔,卻第一次,讓他尊貴的頭顱,降下。


    一想到當年的那些醜事,還是之後幾年,陸陸續續的童年陰影,容溯便覺得渾身難受。


    偏偏,容煌還在樓下催促:“小七,趕緊來啊,好久沒瞧見你了,過來我看看,長高沒有。”


    容溯臉色黑得無以複加,又不是小孩童,還有什麽長高不長高?!


    容溯不想下去,他恨不得回房,將門關了,眼不見為淨。


    但樓下那人是如何脾性,容溯很清楚,自己若不下去,皇叔想必,還有別的法子折騰自己。


    咬緊牙關,容溯到底豁出去了,吐了口氣,回房拿了件衣裳,隨意套在身上,下了樓。


    “小七,你昨夜這是沒睡好吧?怎的眼底全是烏青?”容煌一臉關切的問道。


    容溯一言不發,隻坐在皇叔對麵,手指緊緊握著茶杯,感受到杯內茶水的溫度,才稍稍舒服一些。


    “小七,你怎的不說話?你可知,長輩問你話,你不答,可為不孝,好好一個孩子,可不能不孝順,乖,告訴叔,是不是做惡夢了?是不是夢到妖怪了?”


    旁邊靜候的大妞噗嗤一聲,沒忍住,笑出了聲。


    小妞嚇得毛骨悚然,小心的看了容溯一眼,見其果然側眸,目光危險的看向大妞,便緊忙將姐姐拉走,二話不說躲到了後院。


    兩個小丫頭被嚇跑了,容煌又不樂意了:“你看你,人家小姑娘笑笑怎麽了?長了嘴還不能笑了?還有你的,你的嘴又怎的長的?不開口長嘴做什麽,不若縫起來糊上漿糊算了。”


    縫起來,糊上漿糊。


    腦中想到一段過往,容溯臉色從黑,變得有些白。


    容煌似乎也想起來了,樂嗬嗬的說:“說起來,我好像還真往你嘴上糊過漿糊,隻是沒縫住你的嘴,那次你是做錯了什麽事兒來著?哦,對了,你也是罵了小姑娘,是你的宮女吧?就是摔了個被子,你便將人罵得掉眼淚,實在過分了些,叔叔與你說了多少次,姑娘家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罵的,怎的過了這麽些年,你還是不長記性?果然是你父親嬌寵了你,早知如此,當年就該執意將你帶走,你若在我身邊,必不會成現在這副模樣。”


    容煌還在嘟嘟噥噥的說個沒完,容溯的臉色,已經徹底不能看了。


    他真的,是一點,一丁點,也不想回憶起當年之事。


    而就在此時,二樓傳來動靜。


    容溯幾乎下意識的往樓上看去,見著果然是容棱走了出來,頓時鬆了口氣,這是容溯第一次,以見到容棱為樂。


    容棱走下來,站在那裏,對容煌拱了拱手,算是請安。


    出門在外,不宜張揚,簡單的行禮便夠了,容煌無所謂的讓容棱坐下,卻盯著容棱身後看個不停,見什麽人都沒有,不覺蹙眉;“你家那人呢?”


    容溯愣了一下,表情古怪的看向容棱。


    容棱則隻是語氣涼淡的道:“還在睡。”


    容煌登時不滿:“長輩都到樓下了,怎的還在上頭睡?你去將人叫下來,就說家裏來親戚了。”


    容棱沒動,隻道:“她身子不適。”


    “身子不適更應早睡早起,這就對身子好,你讓人下來,我這裏正好有幾套健脾之法,宜身宜體的,交予你們,就當見麵禮了。”


    容棱絲毫不讓:“我代她謝過。”


    “你謝不作數,讓人親自來。”


    “來不了。”


    “阿棱,你可還記得我是你叔叔?”


    “嗯。”


    “記得就把人叫下來,我有東西要給她。”


    容煌說著,容棱才看到皇叔身後的下屬,正摟著一個大箱子,滿頭冷汗的站在那裏。


    “何物?”容棱謹慎的問。


    容煌氣的想伸手打這侄兒,沒好氣的道:“叫下來就知道了,你慌什麽,莫不成還能害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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