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陪了蘇伯母一天,晚些時候,用了晚飯,爹才駕著馬車過來接她了。


    接下來的幾日,天漸漸放晴了,招弟每日都要過去坐一會兒。或是聊天,或是吃飯…兩人的相處,倒是不像婆媳,反而更像母女多一些。


    這日,招弟想蘇伯母一人在家肯定很無聊,特地去接了來,在家做客。


    陳氏剛下馬車,早已等待的劉氏忙是迎著她進了屋。進屋來,陳氏笑著喚了張氏一聲“伯母”。張氏忙拉她坐在了自個兒一邊。


    幾人坐著閑聊。沒多會兒,就快到了午時。


    劉氏起身進廚房做飯,陳氏竟也跟著進來了,笑著說:“常聽阿哲說,妹妹的廚藝很好。今兒說什麽,我也要偷師學藝一下。”


    “哪裏有多好吃,隻是做的多了,熟能生巧罷了。”劉氏笑著,“廚房裏髒,我看姐姐還是出去候著就好。”


    陳氏卻是說什麽都不願意的,倒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一定要看看。劉氏見她堅持,也沒辦法了,隻得答應了下來。


    陳氏到底是不常在廚房裏麵待著的人。當她看見劉氏那厲害的刀工時,都忍不住咂了咂舌,連聲稱讚,問:“不知道二妹的廚藝有沒有你這麽好?”


    劉氏笑了笑,目光落剛從外麵進廚房來的招弟,道:“姐姐多半是要失望了…我家二妹廚藝比起她大姐,還是差了一截的。”


    招弟聽了,臉色微紅。哪有做女兒娘的,在女兒未來公婆麵前說這些話,她嬌嗔道:“娘,我廚藝雖比不上您和大姐的,可做出來的東西,至少可口啊!”


    劉氏笑開了。陳氏已連連點頭,“東西可口,那也很厲害了呢!”


    招弟笑眯眯的,看著蘇伯母,連連點頭。


    劉氏笑道:“做公婆的,看兒媳,越看越中意了呢!”


    “娘。”招弟趕緊把抱進來的柴塊扔在了地上,轉身出去了。


    身後,兩人的笑聲一陣陣傳來。


    招弟聽著,抿唇微笑著。她看著外麵炙熱的陽光,微微晃神,明哲出去,也有十天了吧!卻是沒個信遞回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情況了。


    當時說的,動作快,應該應該半個月就到家了…還有幾天,應該快回來了吧!


    招弟站在那裏,紋絲不動。


    廚房裏,燒熱了的油中放入了一把辣椒,陳氏受不了,嗆聲奪步出了門來。招弟那靜立在正門的背影就落入了她的眼中,恍惚是從中看出了一絲當年自個兒的模樣。


    她走過去,輕輕地拍著招弟的肩膀,笑道:“二妹可又是在想我家阿哲了?”


    “…”招弟回神,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句話。想,肯定想的,不然她這些日子,心心念著的又能是誰?她微微點頭。


    陳氏道:“等阿哲回來了,伯母一定幫你好好訓斥他一下,出去這麽久,都不給家裏遞信回來,都忘了家裏還有未婚妻在等著他。”


    招弟笑著,“到時候伯母一定要說說哦!”


    陳氏本是打趣招弟,卻被這句話給噎住了。兩人對視笑了起來。


    等用了午飯,就坐在家裏閑聊,後來章氏也過來了…


    等得日落西山,劉氏才提議,去新房子那邊看看。


    新房已完工了,就剩下最後的打掃沒有做了。


    新房外麵築了高高的圍牆,進了正門,就能看見一個大院子,因才建成,顯得有些粗狂。到底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所以在建房上也沒那麽多講究,比如月亮門,幾進院子什麽的…


    前麵是正廳,帶了兩間小耳房,算是待客用的,也算是平日裏,家人聚在一起的地方。再旁邊,則是帶了廚房。


    穿過正廳往後麵去了,才見眾人的臥房。一家人的臥房都是連在一起的。


    用田光明的話說,一家人還是熱熱鬧鬧的擠在一起比較熱鬧…隻是如今的臥房比以前是寬敞了不少。而寶弟的臥房最甚,因為他的房間裏,還特地隔了一個書房出來。


    招弟看著新房,滿意的笑了。


    她想著,等有時間了,再在院子裏種一些花花草草,等來年開春了,定是滿園的香氣怡人。


    因為陳氏要回去,便早早的用了晚飯,等了蘇家的馬夫過來,才把她送上了馬車,看不見馬車過後,一家人才回了屋。


    劉氏想起下午去新房時,裏麵空空蕩蕩的,就想著,如今建了新房,肯定要添許多家具物件。


    她道:“她爹,這次如果要去卓越家裏拿家具,一定要給錢才行。”


    田光明點了點頭,“這是肯定的。”


    陸陸續續的,新買的家具物件,就直接搬進了新房子裏麵。


    轉眼,就已是五月十八了。


    明哲還沒有回來,離初時定的時間,已足足晚了三天。招弟是愈發的擔心了,這兩日,渾渾噩噩的,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二姐,飯菜都涼了。”來弟輕聲的提醒著。她看著眉頭緊鎖的二姐,心中稍稍的擔心,這兩日,二姐不僅是晚飯吃不下,連夜裏,也是翻來覆去都睡不著,等得第二日,就頂著黑眼圈起了床。


    “嗯?”招弟神色有些恍惚,“你說什麽?”


    來弟道:“我說飯菜涼了,趕緊吃飯。”


    “哦。”招弟的反應慢了半拍左右,等她回過神,就把手裏的碗筷放在了桌上,“我吃飽了。”


    她說完,已起身回了房間。


    劉氏看著那進屋的背影,語氣也是憂心不已,“想來,阿哲那邊應該是給前麵幾天下雨耽擱了,才沒回來吧!”


    田光明沉默不語,安安靜靜的吃著晚飯。


    招弟回房,坐在窗邊,發呆了一陣子,才拿出賬本來。她算著算著,又不知道思緒飄到了什麽地方。


    劉氏進屋來,看見這樣的女兒,也是沒有辦法。她坐過去,看了一眼女兒手中賬本,笑著道:“這字密密麻麻的,彎彎曲曲的,我還真是怎麽都不認識。”


    招弟知曉娘是故意安慰她來的,便笑著與她輕聲說了起來。


    卻不知說了些什麽,迷迷糊糊的。


    這天夜裏,招弟是怎麽都睡不安穩,翻來覆去的,不知道輾轉了多少次,直到天際有一抹魚肚白了過後,她雙眼皮才沉重的終於閉上了。


    這一覺,不過也就那麽一兩個時辰,等得公雞鳴叫聲響,她是怎麽都睡不著了。


    早上用了飯,去作坊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妞妞正在家裏等著她。


    妞妞懷孕七個月了,肚子已經大的相當明顯了。懷孕的女人,是幸福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


    招弟連忙過去,語氣裏難免擔心道:“你如今身子不方便,怎麽還到我們上麵來了。”


    賈妞妞單手托著肚子,笑著,“雷子要做事,我一人在家,也是閑的無聊,就來找你聊聊天唄!”


    “那說一聲,我下去便是。”


    “瞧你這緊張模樣。”賈妞妞笑了起來,“剛才是雷子送我過來的,晚些時候,他再過來接我的。”


    “怎麽能不緊張?要是讓你累著了,雷子哥還指不定怎麽說我。”招弟微微笑了一下,“對了,你爹娘那邊?”


    賈妞妞微微搖頭,撇了撇嘴,笑道:“也就那樣…我爹還好,我娘那裏,至今都不見我一眼…”


    招弟聽著,出聲安慰著。


    賈妞妞等到了午時,方雷過來接她才回去的。


    招弟站在正門外麵,望著兩人的背影。方雷撐著一把傘,全部頂在了賈妞妞的頭上。他時不時的問候聲遠遠的傳了過來,透著極其幸福的味道…


    她正看得出神…


    “就這麽羨慕人家?”那熟悉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又幻聽了。可是當她轉過身,抬頭望著不知道何時站在她身後的那人。高高的個子,俊朗的麵容,明朗的眸子…他嘴角彎彎,笑著。說實話,他長得太好看了,笑起來時,是那樣的讓人心動。


    她鼻端嗅著那股熟悉的味道,看得雙眼紅紅的,微微泛起濕潤。


    蘇明哲道:“要是這麽羨慕人家,不如我們就把婚期定在今年罷了,說不定年底,也能…”他的話頓住了,看著兩行清淚的她,他徹底的慌了,抬手就往她的臉上胡亂擦著,“好好地,你這是怎麽了?別哭啊!”


    他臉色著急的安慰著。何時,他見過她哭成這樣啊!


    這次出去,行船的第二日就遇見了暴風雨,得虧遇著了有經驗的船家,剛靠岸,雨就嘩啦啦的下來了。雨是越下越大,好不容易才把貨物安全的卸下來。


    雨太大了,好幾日,是不敢出發的。


    他想著,家裏的人肯定擔心,便寫了信,讓人送回來…哪裏知道,因為旱路因為發洪水,好多地方都被衝壞了…他本以為信送回來了的,哪知道,他從水路回來,信都還沒有送到…


    聽了娘說招弟的情況,他迫不及待的就趕了過來…


    他越擦,她眼淚就如壞掉了水龍頭,越流越多…


    “你…這…”蘇明哲著急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目光一瞥,剛好還看見奶奶和伯母透過廚房的窗口看著他們倆…他真想開口說:我沒欺負招弟啊!


    忽地,招弟雙臂一張,緊緊的就圈住了明哲那精悍的腰,她側著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眼淚還在嘩啦啦的流著…蘇明哲雙臂張著,愣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感覺到那濕熱的淚穿透衣裳,落在了肌膚上,他才猛然的回過神。


    這樣抱著,他的感覺是極好的。可惜這會兒,奶奶和伯母還在那裏看著…但他又不能推開招弟,就隻能如柱子般的站在那裏。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大路邊,有村裏人走過,投來了幾道稍微異樣的目光。


    實在是沒辦法,蘇明哲這才緩緩地把招弟緊緊圈住自個兒腰的那雙臂給解開。


    他垂頭看她,她臉上掛滿了淚痕。


    許是她察覺到他緊盯著自個兒,她胡亂的蹭了蹭眼淚,卻偏偏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進了房。那動作快得,蘇明哲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了門哐當一聲關上了。


    別說是蘇明哲,就連那兩正在廚房裏偷看的人也弄不明白招弟這又是在鬧什麽別扭,剛才還不顧禮節的抱著人家大哭,轉身就不認人了。


    劉氏見阿哲的目光望了過來,就笑著指了指招弟的房門:伯母挺你,你去吧!


    蘇明哲幾步就邁了過去,著急的敲著門,出聲問:“招弟,你這又是怎麽了…”


    坐在房間裏的招弟,也不知道是生哪門子悶氣,剛才見著他,那根緊繃著的弦一下子就鬆了,見他沒事,眼淚撲簌撲簌就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等得哭完了,又想著,他出去這麽些日子,又遇上了發洪水,都不知道遞信回來…


    她是越想越氣氛,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抱著枕頭,就衝著門外大叫了一聲,“別吵,我要睡覺。”她是真的困了,倦了,就那樣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一覺過去,醒來的時候,太陽已快要落山。


    初時,招弟還有些迷糊,猛地,卻是如詐屍一樣,就跳了起來,著急的就開了臥房的門,堂屋裏,沒有一個人在…糟了,睡得太晚,他已經走了。


    她氣得跺跺腳。他都不等等她…也怪自個兒,一倒上床竟是什麽都不知,一覺就直接睡過去了。


    她擺著頭,正打算去茅廁,卻見他剛好從茅廁出來。


    嘴角抽了抽。


    他看見她,幾步上來,就笑了,“醒了。”聲音軟軟的,像是嘴裏含糖了一般,甜膩的讓人有些愛不釋手。


    “嗯。”她還在生氣呢!抬腳越過他,卻被他一手抓住了。


    他著急的解釋,“其實我寫了信回來的,隻是旱路被衝壞了,信還沒有送到,如若不信,等改明兒那信到了,我便拿來你看。”


    這會兒,他說什麽她都是相信的。


    她緩聲道:“我要如廁,你…”


    “啊!”蘇明哲趕緊的鬆開了手,略微不好意思,“那你去。”


    招弟靜靜的看著明哲,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轉身,“我不看,你去吧!”


    晚飯,蘇明哲留下來用的飯。


    飯桌上,來弟打趣道:“二姐總算可以結束茶不思飯不想了。”


    茶不思飯不想。明哲看了過來,眼裏帶著脈脈深情與笑意。他可真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想他。


    招弟不好意思,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來弟碗裏,“吃飯都還堵不住你的嘴。”


    大家見她如此的別扭,都是笑了起來。


    夏日的夜晚,有些悶熱,用了飯過後,人們就愛端了板凳到外麵歇涼。


    招弟提議,“我們走走。”


    蘇明哲點點頭。


    寶弟不識趣的嚷嚷著要跟過去,被來弟一手給抓住,拉著說:“走,進屋,三姐今日考你,看你這些日子都學了什麽,要是不過關,今晚上就別想睡覺。”


    “可是屋子裏悶熱啊!”


    “讀書哪有那麽多的理由,走。”


    “爹娘,你們看看三姐…”


    後麵說的什麽,招弟和明哲兩人走得遠了,卻是聽不清楚了。


    蘇明哲走在後麵,想起走的時候,那曖昧的眼神和伯父警告的眼神,不禁好笑,明明就是他們的寶貝疙瘩約他出來走走的,怎弄得像是他有心圖謀不軌一樣。


    打那大雨過後,白日的溫度雖是沒有降下來,但晚上的風卻是涼爽的。


    走在小徑上,迎麵吹來徐徐清風。招弟感覺到心曠神怡。


    她在前麵慢慢的走著。他在後麵慢慢的跟著。


    她駐足聽了下來,偏頭看著已站在身邊的他。


    迷離的夜色下,他的麵龐越發清俊迷人了。


    她故意惡狠狠道:“你下次要是再敢這樣音訊全無,回來,看我…我…”她咬牙切齒的說著,像是要告訴他,她真的很生氣,可卻不知道,她能怎樣。她能把他怎樣?


    “不會的。”蘇明哲笑著,伸手把她攬了過去,圈在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微微的摩挲著。他喜歡她身上的味道,怎麽會舍得丟下她音訊全無呢!


    他的懷裏,暖暖的。


    …


    因為大雨的原因,今年第一茬的忍冬花期晚了一些,直到五月底,才陸陸續續的開了。滿山遍野的忍冬,在綠油油的葉子中,雪白雪白的點綴著。


    每年,除了菊花茶,家裏還愛喝的就是忍冬跑的茶。菊花清熱,一般是夏季的時候用,解渴防暑。忍冬雖也有解暑的效果,但同時也具有防止風寒感冒的效果,所以在秋季多傷風感冒的季節最適合飲用。


    家裏,三妹是最喜忍冬茶的味道。


    早晨,等著太陽還未出來,招弟就挎著一個竹編的籃子下地去了。到了地裏過後,看著那雪白的忍冬,就笑了開來,摘了一朵,掐掉花尾,放進嘴裏一吸,雖是微笑,但還是能夠辨出那淡淡的清甜。


    按著如今這速度,不過今明兩日,忍冬的顏色應該就會有所改變的。由雪白慢慢的過度到陽光般金黃。


    她動手起來,開始摘忍冬…當清晨的陽光落下來,招弟一抹粉綠裙衫,仿佛就消失在了綠油油的忍冬藤間。


    地裏的忍冬藤,因擔心長得過高,每年都會修建一次,不過半人高罷了。雖不能往上空發展,但在下麵卻是盡可能的讓其自由生長,所以當初栽種三株的地方,中間那棵忍冬已被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太陽漸漸地毒了起來,招弟也沒有再采摘了。要不是三妹偏愛忍冬,她今年也不會摘這麽多的。而且狠毒陽光下采摘的忍冬,卻是差了那麽一丁點的味道。


    回到家,即刻就燒火放入了蒸籠裏麵。慢慢兩竹籃的忍冬,經這麽蒸了過後,小小的一個筲箕就能夠裝下。把她端到通風又不能讓太陽曬到的地方,招弟才總算有機會休息一下了。


    她忙到現在,都還沒有來得及吃早飯呢!


    吃早飯時,奶奶在旁邊笑著對她說:“我看,等你出嫁過後,誰還有那個心思,每年都給三妹準備她最愛的忍冬茶。”


    她嘴裏咬了一口酸菜,道:“反正隔得不遠,到時候我還是可以準備的。”


    奶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就這樣寵著吧!”


    寵著吧!她和三妹之間,平素裏,少不了一些爭執。可是誰說她性格大條就不懂得關心人了,前些日子,等著明哲回來的時間,輾轉難眠的夜,都是她在一旁的睡著。


    什麽時候,那樣嬌小的三妹也長大了,懂得關心人了。


    招弟就這樣笑著,嘴角掛上一絲笑容來。


    午飯過後,就去了新宅子那邊。屋裏,現在已沒了原來那樣空空蕩蕩,擺放著的,有太師椅,有方方正正的八仙桌,也有圓杌凳子。


    大姐雖然出嫁了,還是在眼跟前,但家裏仍給她留了屋子。爹說,等她和三妹嫁了,家裏的房子也會給她們留著,什麽時候想回來住了,就盡管來,住多久都沒事。


    爹說這話時,被娘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女兒嫁出去了,可是婆家的人了,哪裏有當爹的說你這話的…


    爹撇嘴,看著她和三妹笑,不語。她們看著爹,也笑了起來。


    娘瞪著她們父女幾個,竟也忍不住的就笑了起來。


    轉眼,就已到了六月十五日了。雖說,夏日就要過去了,可那炙熱的溫度卻是一點都不客氣,狠毒的曬著。


    明日,就要搬進新家了,說不高興,那是假的。


    今天一大早,田光明和田光友就去采購搬家宴席需要準備的東西了。而剩下的人,又把屋子打掃了一遍。


    看著整潔的新房,來弟拍著手樂嗬,“我可從來沒想著能夠住上這麽大的房子呢!”


    別說是她,就連張氏和劉氏又何曾想過今日這般光景。張氏更激動的雙眼泛著紅光,可惜老頭子沒福看見這一切了。


    得弟站在屋子裏,笑了起來,“趕明兒,我也得回娘家來住住新房子。”說完過後,就笑了起來。


    招弟過去,道:“大姐,爹可是放出話了的,你想回來住多少日都沒問題。”說著把前些日子的趣事說了一些出來,惹得大姐嬌笑連連。招弟看了看已有三個多月身孕的得弟,“大姐,你身子好像比以前好了一些呢!”


    得弟臉色微紅,低聲道:“現在什麽都不做,睡到日曬三竿才起來,吃的又盡是好的,能不好嗎?”


    第二日,一大家子,早早的就起了床。


    因為,他們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把爺爺的牌匾送入祠堂。


    本來,像得弟這樣嫁出去的閨女,是不允許進祠堂的,可張氏說,農村家庭,哪有那麽多的顧忌。再說,老頭子肯定想見著所有人的。所以連得弟都過來了。


    肅穆的祠堂裏,有些安靜,看見紅燭燃燒,香煙嫋嫋…張氏在前麵站著,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又哭又笑的。


    最後,除了張氏,其餘所有人都跪下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從祠堂出來,大家臉上都掛著欣慰的笑容。


    沒多會兒,客人來了。一行人就忙了起來,招呼客人,張羅宴席。


    午飯吃的流水宴,因為,連下河村的人都過來了。太多的人啊!


    招弟這次是有先見之明的,怎麽都沒讓她娘進廚房做飯了,不然肯定累的夠嗆。


    人來人往中,有些人,招弟都不知道該叫什麽,索性到了後來,就隻笑著,也不稱呼了。


    等得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大家子人才像是散了架一樣。


    回到自家的院子裏時,寶弟不知道是從哪裏折來了幾根柳條。招弟看在眼裏,忽地道:“不如,我們把那柳條種在院子裏吧!”


    種在院子裏,等得日後,那顆鬱鬱蔥蔥的柳樹在風中飄揚,遠遠的看見,就知道那裏是家。


    寶弟聽得這個提議,興奮的叫了起來,就問:“爹,哪裏有鋤頭啊?”


    “鋤頭還在那邊家裏呢!”


    來弟和寶弟去取了過來,招弟挖的坑,得弟把柳條扶著,寶弟才趕緊彎身刨了泥土到裏麵,來弟端了水過來,澆了下去。


    寶弟滿手的泥垢,卻仍難掩興奮,“到了明年,柳條就一定會長得比我還高還壯呢!”


    還高還壯!


    屋簷下,田光明和劉氏並肩站著,看著兒女幾個圍在那柳樹旁邊,笑了。田光明走過來,輕輕地拍著寶弟的腦袋,“那寶弟可要細心經營哦!這是三個姐姐和你一起種下的呢!”


    寶弟點頭答應了下來,十分爽快。


    劉氏已端了清水過來,“趕緊的,把手上的髒東西洗洗…大妹剛才就隻扶著柳條,應該不髒的,這是冷水,你就別洗了。”


    得弟點頭。


    哪知道,寶弟洗手,就開始不乖了,就把水往來弟身上澆,來弟氣得就要打他…


    一時,屋子裏,又是一團亂!


    來弟和寶弟在幾人間,來來回回的轉動著。


    劉氏挽著得弟的手,小心的叮囑道:“你們野歸野,要是把你們大姐碰著了,仔細你們的皮。”


    兩姐弟倒是轉移了陣地,就連招弟也沒能幸免,被卷入這場混亂的“戰爭”中。


    也不知道最後誰勝了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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