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恒聽從了大哥的勸告,沒有去阻攔子浵,他扭過頭出神看著子浵疾奔的身影,漸行漸遠,在寒風中顯得特別單薄無助。


    舒子恒的腦海裏浮現出往昔他們在懷玉山上的生活,那時候子浵才剛剛學會輕功,他便立即做了一個口哨,方便在日後自己被罰不許吃飯的時候,子浵能不辭辛勞地來給他送飯。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自私,隻想到自己,而忽略了這個妹妹究竟需要的是什麽。他開始檢討自己,他這個做二哥的從不曾為這個妹妹做個任何值得稱讚的事情,他決定這一次要為這個妹妹做一件事情。懶


    子默拉住舒子恒的胳膊輕聲道:“子恒,咱們去找爹爹和娘,此事切勿讓馮將軍知道,否則,咱們便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二人來到書房見唐三娘,此刻唐三娘正和舒宸愁眉苦臉地探討這樁從天而降的婚事,見到舒家兄弟灰沉沉著臉進來,大家都心照不宣。


    舒子恒性子急,開口道:“爹爹,娘親,龍皓雲留書出走了,子浵不顧一切找他去了,咱們有沒有法子讓皇上改變主意?咱們推托說子浵早已與人定下婚約,可好?”


    舒宸淡淡地搖了搖頭,環顧四周,細聲細氣地說道:“不行,這欺君之罪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莫說子浵並無婚約,她即便是真的有婚約隻要還未出嫁,咱們依然得遵從聖旨。更何況,咱們這麽做等於當眾扇了皇上一耳光,他心胸狹窄,龍門鏢局又在為朝廷做事,咱們山莊也每年都有貢品奉上,他若是有心挑咱們的茬兒,咱們可沒安生日子過,保不齊弄個滿門抄斬,在他眼裏不過是玩似的。”蟲


    子恒思量著問道:“娘,您看您從馮將軍這邊著手如何?畢竟他也能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您又對他有恩,這一次,子浵也算是幫過他一回,咱們請他去和皇上遊說如何?”


    唐三娘搖了搖頭道:“我方才還與你們爹爹討論來著,說實話,這朝野之中的政治權謀鬥爭遠比我們想象得要激烈得多,尤其是如他這般的開國武將,曆代開國武將都難得善終,他還是不要過多地忤逆聖上的意圖,對他,對我們都有害無益。唐家先祖所說的,不問政治,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


    子恒長歎一口氣,不甘心地反問道:“那依娘的意思,小浵必須要嫁給那個未曾謀麵過的什麽楚王嗎?”


    唐三娘和舒宸眼神一交流,仿佛下了重大的決心道:“其實,我們都不忍小浵這般苦嫁,我和你爹爹商量著,要麽找一個什麽姑娘頂替小浵嫁過去,隻是如今皓雲卻突然不知所蹤,小浵的性子執著,我反而更擔心她若是找不到龍皓雲,會做出什麽傻事來。”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眺望遠方,此刻,龍皓雲會在哪裏?子浵能否找到他?


    再說,子浵從馬場騎著馬,直奔梅園而去,她原以為龍皓雲會一如既往,躲在梅園裏,不問世事,然而,整個梅園裏了無人煙。


    子浵在園中四處尋找,高聲喊道:“皓雲,你在哪兒?皓雲,我是小浵,你不要丟下我——”


    空蕩蕩的山林裏,隻有子浵的聲音在回蕩,絕望感如同席卷而來得風沙一般,將子浵這顆心添滿。


    想來,龍皓雲有心躲開子浵,他又如何會待在梅園裏等著子浵來找自己呢?可是除了梅園子浵再也想不出皓雲會去哪裏,子浵覺得眼前一黑,她一頭栽倒在地,什麽也不知道了。


    春天到,梅花落,人飄搖,誰在心頭?


    子浵從混沌中醒來之時,發覺自己正躺在床榻上,唐三娘和若惜一臉關切地望著她,子浵隱約記得自己在梅園裏眼前一黑,失去知覺的瞬間,她驚喜地問道:“是皓雲把我送回來的嗎?”


    唐三娘和若惜彼此對視一眼,兩人均低下頭去,輕咬嘴唇似有難言之隱。


    見此情形,子浵猜到她們難以啟齒的內容,子浵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仿佛前一秒還在雲端信步,後一秒便直直地從遠端狠狠地跌落地來,整顆心摔得七零八落,殘骸遍地,她失望地問道:“那麽,是誰救我回來的?”


    唐三娘柔聲回答道:“小浵,你出去許久都不見回來,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是若惜猜到你會去梅園,李喜帶著你大哥去找你的,看見你昏倒在地。你昨兒個便滴水未進,今兒個心緒波動得厲害,所以才昏倒的,來,先把這碗寧神湯給喝了。”


    若惜上前輕輕地扶起子浵,唐三娘從桌上端上一碗藥湯一口一口地給子浵喂下。


    子浵心裏萬念俱灰,苦澀的藥湯喝在她的嘴裏也食不知味,喝完藥湯,她重新躺在床上,麵無表情地撇過頭去,一聲不吭。


    唐三娘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她深知心病還需心藥要醫,旁人多說無益,隻輕聲細語地安慰道:“小浵,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你若是相信我們,便打起精神來,好好想一想龍皓雲會去哪裏?其他的事情,我們正在想法子。”


    子浵眼裏的淚水如同泉湧一般,她心裏跟明鏡似的,能有什麽法子可想啊,欺君之罪可不是好玩的,未免唐三娘擔心,子浵佯裝乖巧的模樣,道:“讓三姨費心了,子浵感激不盡。”


    若惜也跟著安慰道:“小浵姐姐,你放心好了,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的。”說罷,若惜重重地握了握子浵的手才站起身來,和唐三娘一並離去。


    和龍皓雲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的一幕幕,在子浵心裏無數次地回放,攪得她輾轉反側,無法安睡。


    無法安睡幹脆不睡,子浵從床上爬起來,倚窗而立,一輪明月掛在半空,此情此景,讓子浵想起一句詞來——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子浵嗤笑著,兩個人都不在一起了,守著同一個月亮有什麽用,隻不過是徒增悲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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