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山自顧自道:“到了三年級,將棋社已經人滿為患。成為大型的社團。隨著新生雨宮秀洋和柳原尚美的加入,我們成了將棋社著名的‘七武士’。”


    這時候鳩山的眼中,閃耀著興奮。道:“那真是段美妙的時光!大家一起研究將棋,一起參加每年的祇園祭、葵祭、時代祭。”


    伊東道:“那雨宮和柳原是什麽學部?”


    鳩山回答道:“雨宮是經濟學部經營學係。至於柳原”他頓了頓黯然道:“我們四年級的時候,柳原出了事故,死了。”


    伊東一驚,原來這“七武士”已經有人先逝去了!他不由地追問道:“鳩山先生您說這個姓柳原出了事故?請問是什麽樣的事故?”


    鳩山無精打采:“還能是什麽?車禍!據說是在美國旅行的時候,慘遭此禍!世事無常,生命脆弱。唉!後來她的父母還到學校,取消了她的學籍。她是我們七武士第一個離開的人。”


    他目光迷離,喃喃道:“女人死後必渡三途川。誰會牽引她?!也不知道下葬的時候,棺木裏有沒有六文錢船費?”


    這是《源氏物語》裏的典故。據說三途川是凡人死後第七天前往冥界途中所渡過的河。而那些沒錢支付船費的靈魂,隻能變成三途川裏的水鬼。


    伊東問道:“柳原尚美出事故後,你們怎麽樣了?”


    鳩山頹然道:“七武士少了一個人,對我們的打擊很沉重。但是最沉重的,自然是阿康。因為他和柳原是情侶啊!”


    “伊東先生,你知道四條通的‘花見小路’吧?那就是他倆經常去的地方。”


    伊東點頭道:“當然去過。那是個充滿古意,寧靜清幽的所在。走在那條石板路上,總覺得曾經生活在那個充滿人間煙火的地方。”


    他感慨不已。一對情侶,一個死於多年前的事故,一個今天死於毒殺。真是命運多舛!


    鳩山接著道:“柳原出了事故後。大家還以為會帶回遺骨,在京都舉行葬禮。但是柳原的父母在京大取消學籍後,就去了美國。並沒有在京都辦理柳原的葬禮。從此阿康變得消沉起來。好在阿康學業沒有落下,順利通過畢業試。然後就出去就業。按阿康的水平,本來他可以讀院生的。”


    伊東問道:“那麽七武士的其他人呢?”


    鳩山慧悟長長歎息後,苦笑道:“還能怎麽樣?自從柳原出事故,阿康萎靡不振。剩下的我們自然也無心下棋了。”


    伊東追問道:“不好意思。那麽其餘四人的住址和聯係方式您方便提供嗎?”


    鳩山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個文庫本大小的筆記本。翻到其中一頁,指給伊東看。


    “就是這個,我們七武士的聯係方式和住址都在這裏了。”


    “非常感謝!”


    伊東拿出手機對準頁麵拍了照。隨著“啪”的一聲清脆的快門,屏幕上留下了清晰的影像。然後他仔細地把筆記本上的內容一點點地抄錄下來。


    鳩山飛快地把麵包圈吃掉,又一口喝幹了咖啡。對伊東道:“伊東先生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我有些疲倦了,想回去休息了。”


    伊東暗忖,今天隻能到此為止。不過鳩山已經提供了很多線索。就向鳩山慧悟直接鞠了一躬。


    鳩山鬱鬱寡歡,又無精打采。放回筆記本時更是差點打翻了咖啡杯。


    伊東忽然想起,那個和高橋一起買票的女人。趕緊拿出已經打印好的照片,指給鳩山看。問:“這個女人是將棋社的嗎?”這個照片打印前已經修過,上麵並沒有高橋。


    鳩山拿過照片仔細端詳。照片上的女人很漂亮,但是自己全無印象。將棋社的學姐學妹,也就那麽幾個。雖然過了很多年,有一些沒再見過。但是容顏輪廓,大致不會變化。要是街上偶遇,也能認出來。再說,這女人看起來隻有三十五六歲。低六七屆的學妹,自己怎麽可能認識?咦!這雙眼睛倒像是在哪裏見過。


    鳩山搖頭道:“不是。也許是我們畢業以後的吧。沒見過。”他琢磨著:這雙眼睛哪裏見過呢?忽然對伊東道:“伊東先生,這張照片我可以留下來嗎?”


    伊東微微愕然。


    鳩山既然說不認識照片上的女人,為什麽要照片呢?他要把將棋社的女學生再回憶一下?悼念失去的青春?看來很多人都是個多情人,不止伊東一個人。


    伊東鄭重道:“好吧!鳩山先生。隻是請不要傳播照片給任何人。這張照片屬於寶貴資料。”


    照片是可以充當物證的。再說,這可是伊東冒著違法的風險搞到的。他不知道,冒充警察的行為間接製止了一場犯罪。要是他知道,可能會啼笑皆非吧。


    “請您放心。您能把照片交給我,本身就是一種難得的信任。我豈能辜負您的信任!”


    鳩山肅然道。


    “鳩山先生。專門請您過來一趟,真是失禮了!謝謝您幫了我這麽多。”


    “哪裏哪裏。伊東先生,若有消息再和您聯絡。u看書 .uukansu.om ”


    “拜托您了!”伊東鞠躬道。


    鳩山小心地將照片夾入筆記本,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喫茶店。


    “謝謝惠顧!”女服務員喊道。


    伊東看著鳩山充滿蕭索的身影,落寞地遠去。雖是春天的四月,倒像是勁風橫掃落葉紛飛的秋日。這一幕給他留下了難忘的印象。


    當離別變成永訣,唯一的留存就是昔日的時光。記憶中沉沉浮浮的,是青春的微笑。在名喚友誼的河邊,彈奏的都是真誠的靈魂。隻是一杯飲罷,從此散落天涯。


    若過往隻是一個夢,醒來後會不會撕心裂肺!而其中說不盡的悲喜,也隻有當事人才能明白了!


    伊東搖搖頭,這種事還是要鳩山自己能夠走出來才行。別人的開解是沒有用的。


    他看了看桌子上咖啡和原封未動的芝士卷。就吃了起來。剛才光顧著問,一口都沒動。現在,是自己的悠閑時刻了。


    伊東到書架那裏翻閱,看看有沒有他喜歡的書。


    書架上的書很是雜亂。不是說擺放雜亂,而是說並沒有將書籍歸類。他邊替店主打理,邊尋找他想看的東西。


    唔!那一本不就是石南居士的《荷風隨筆》嗎?此君的隨筆作品伊東隻看過《斷腸亭日乘》。世人皆人雲亦雲,斷定小說《地獄之花》是其代表作。然而在伊東看來,無論是文字還是藝術水準,《斷腸亭日乘》才是巔峰之作。


    伊東非常高興,便把書從中抽了出來。然後回到座位上,欣喜地閱讀起來。剛才因鳩山產生的陰鬱,全部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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