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芝房裏高朋滿桌,宮燈高懸在大廳上方,長長的紅櫻飄落在半空中,這裏是歡鬧的世界。


    酒宴正酣,李國樓離開包房,拿著酒杯,假裝去給其他桌子的朋友敬酒,回廊裏看見陳香芳笑眯眯看著樓下大堂。


    “小芳。”李國樓親熱的湊上去叫了一聲。


    陳香芳顰眉緊鎖,怒道:“小樓,幹嘛喝這麽多酒啊。”


    “嘿嘿嘿!”李國樓不好意思的說道:“沒辦法,老朋友聚在一起,不喝不行啊。我算有節製的了,不是逃出來了嗎?”


    陳香芳告誡道:“小樓,誰敢胡鬧,我去替你擋,半斤燒刀子,沒有問題。”


    “小芳,別把胃喝壞了,適可而止,全家幸福要靠你呢。”李國樓逢迎拍馬,對誰都來這一套。


    “怎麽姚大、行老四、王五、艾十三都來了,單單不見鄔二哥啊。”陳香芳隨口問了一句。


    “哦!”李國樓微笑道:“鄔二哥在加班,和小相公聚在一起商量大事,這兩天我就要出城辦差,你們小心點。”


    心裏讚歎,陳香芳心思縝密,早上聽見他說了不滿鄔得福的話語,晚上看見飯局場景,就想到他和鄔得福不和了。


    陳香芳盯著李國樓,說道:“小樓,我和你說正事,你把耶利亞捧得那麽高,又把家裏的財政大權給了甄玉環,那我呢?你把我擺在那裏?”


    “我的大奶奶啊,什麽好處都是你先得,別人都嫉妒你的命好,你也要給我一條活路啊。”李國樓叫屈,雙向選擇的事,他又沒有逼過誰,是陳香芳自己爬上紅木大床的呀。


    陳香芳知道李國樓吃軟不吃硬,她沒有後台,唯一的底子就是女兒李玲玲,這可是全家的開心果。但她也有勃勃野心,在家裏不好說,在床上旁邊還有另一位女性也不好說,瞅準李國樓微醉的機會,嬌聲道:“小樓,你讓耶利亞做世界上第一個女性銀行業的董事長,又讓甄玉環做耶利亞慈善堂執行董事,可以說開創了曆史先河。那就讓我加入你們的字號吧,以後你當大官了,也不好出麵和弟兄們聚在一起分贓,這種活讓我來吧。”


    “啊······”李國樓大驚失色,天字號幫派裏有女性大姐頭,都是開妓院的老鴇,她們也有人馬,養得起小弟。但這種女性在幫派裏雖然也有發言權,但不會成為幫派核心人物。


    “別給我張大嘴巴,不吭聲。我說的話百利無一害,反正你把家裏弄得像黑幫一樣,我替你出頭露麵,有什麽關係,大不了好處都給你。”陳香芳嬌滴滴的眼含春色,大手牽著李國樓的手,不讓李國樓有機會逃跑。


    “這個······小芳,讓我好好想一想,我一下子轉不過來了。”李國樓閉起眼睛,搖幾下頭,好讓自己清醒過來,萬事開頭難,別人不敢做的事,他勇於嚐試。讓老婆加入幫派成為大姐頭,有可能成為高招。


    “嗯······小樓對我最好了。”陳香芳注視著李國樓,心裏平複許多,每個人都有夢想。她是江湖女俠,最大的理想就是踏入紛爭的江湖之中,還有什麽比你爭我奪的幫派纏鬥更有意思。


    陳香芳殺過人,嗜血的本性適合在黑道上混,永無止境的欲望讓她走出這一步,一條充滿荊棘坎坷的道路,正在向她召喚。


    李國樓牽著陳香芳的手,自然而然的踏進包房,攜手共進的兩人,準備再戰江湖,爽朗的大笑聲房間裏爆發。


    陳香芳落落大方,舉起酒杯,說道:“小芳敬諸位大哥,一杯!”


    “哈哈哈哈!”一桌人長身而起,全部滿杯,喝道:“幹杯!”


    女人自有女人得天獨厚的優勢,陳香芳精明強幹的女強人模樣,招呼一桌人喝酒,讓在場的人很快進入下一輪血拚。


    李國樓端坐不動,看著那巴子替高耀烏雲夾菜,兄弟們均用調侃的眼神注視這一幕,但誰都沒有取笑那巴子。現在大家和高耀烏雲不熟,假裝一本正經的好人。


    突然之間李國樓心裏抽動,高耀烏雲將會成為天字號一員,完美的組合展示在他麵前。有了陳香芳在酒宴上吆喝,氣氛馬上不一樣,熱血、衝動、歡笑、叫囂,雜七雜八的東西展現出來,江湖兒女的熱情,洋溢在每個人心田,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應該讓天字號注入新鮮血液,李國樓終於明白他為什麽會看上陳香芳,原來這個女人帶給他衝擊更加猛烈。


    高耀烏雲有了小女人狀的扭捏,心裏明白過來為什麽“頭”讓她坐主桌的緣故,旁邊那巴子竟然看上她了。有人嗬護的感覺真好,高耀烏雲假裝不知情的模樣大吃大喝。


    那巴子一如往常,說起他祖宗“巴圖魯”的豐功偉績,烏達木草原的血戰,都是因為他祖宗一個人的功績。


    李國樓盡心盡責的做托,該擊節叫好時,拍子打在點子上,好似聽得津津有味。含笑看著高耀烏雲,看人的本事無出其右,看來高耀烏雲對那巴子有好感,他幫忙就幫到這裏,喜歡裝腔作勢的高耀烏雲,不能揭穿她。多說反而不好,暴露出來目的,會讓她逃出那巴子的手掌心。


    李國樓畫龍點睛的說:“那巴子,你不是有馬車嗎?高耀捕頭晚上回去不安全,你送她一程。”


    “這個不大好吧。”高耀烏雲扭捏著高大身軀,讓人看著泛胃酸。


    那巴子正色道:“哎,高耀捕頭自家人嘛,送你一程應該的呀。我就喜歡你的爽直勁,來,我們幹一杯。”


    高耀烏雲喝酒是來者不拒,大大咧咧舉起酒杯,嬌聲道:“那就多謝了。幹杯!”


    兩人毫不避嫌的碰杯,旁邊的人還以為那巴子俠肝義膽,給足李國樓麵子,在坐的人沒有人把高耀烏雲當做女人,連陳香芳也沒有看出其中蹊蹺。


    李國樓急道:“那巴子,最後一杯啊,別喝醉了。”


    “不會不會,高興啊!”那巴子故意裝醉,到了馬車上可以大膽向高耀烏雲表白,用上李國樓教的招數,高檔的餐廳會館去幾次,再強壯的女人也肯跟他一輩子。


    “哎,我這兄弟真性情啊。滿人裏像那巴子這樣的人獨一份,沒有好逸惡勞的習性,每天早出晚歸,賺了錢隻想到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這歲數也不小了,也該找一個老婆了。高耀捕頭,你們蒙古人最會生養,有合適的待嫁姑娘,就介紹給那巴子,他可是滿人裏的金鳳凰。”李國樓故意挑話題讓高耀烏雲接,酒喝多了話題就沒邊了。


    “哎,可惜我爸隻生了我一個。”高耀烏雲原本就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酒喝多了說話也直截了當。


    “嘿嘿嘿嘿!”這下台麵上的人恍然明白過來,一個鄉下女捕頭怎麽會坐在這裏,原來李國樓早有預謀,在促成一樁美滿婚姻。


    “高耀捕頭和我是死神兩人組,誰想動她主意,先要過我這一關。”艾海站起舉起酒杯找那巴子拚酒,男兒都有血性,酒宴上觥籌交錯,一個一個跳出來,你方戰罷我登場。


    那巴子終於沒有撐到最後,被高耀烏雲攙扶著走下樓,李國樓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下樓,扼腕歎息道:“你們真是的,那巴子真的醉了,這麽好的機會白費了。我做月老功敗垂成,都是你們害的。”


    “小李子,這樣才好,我們不是有機會再聚嗎?下次找個機會讓那巴子請客,我保證不灌他酒了。”艾海打著飽嗝,今朝有酒今朝醉,拉郎配可以放到下一次。


    “我看也不一定,說不定高耀烏雲上手呢?”老江湖行雲風端坐在太師椅上眯著眼睛,自得其樂,心裏樂陶陶。


    “去······”眾人一揮手,不可能的事,大姑娘高耀烏雲可矜持著呢,到了這個歲數更是把眼珠子瞪得雪亮,哪會主動出擊。


    姚錯大手一拍桌子,喝道:“我看這個男人婆不錯,那巴子這身子板虧大了,應該讓我們大隊的大塊頭張子棟來上。”


    李國樓急道:“大哥別胡謅,那巴子等這個機會不容易,你別打擊人家的自尊心,別拆散好姻緣啊。”


    “嘿嘿嘿!酒後胡謅呀,男人婆誰會看得上,隻有夢想做巴圖魯美夢的那巴子喜歡。”姚錯撫須想著心思,眼神和李國樓交錯,看似一頓平常的酒宴,其實就是天字號人馬重新集結。


    天字號幾名當家人心照不宣的拱手告別,他們心裏雪亮,少了一個話事人鄔得福,這支人馬更加團結,前途更為光明,有“義薄雲天”的大哥姚錯撐場麵,有“西門大官人”李國樓賺錢,有穩重的“薑太公”行雲風坐鎮,輝煌的事業正在向他們招手。


    “小樓,我看出來了,你們不安好心。”陳香芳看出一幫老奸巨猾的人,在故作姿態,有事發生才會聚在一起喝酒。


    李國樓怒道:“小芳別胡說,一切沒有變,今兒我隻是做托,那巴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哪能不操心勞肺啊。”


    “小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就是在說那巴子的事呀。”陳香芳有了江湖大姐頭的風範,話裏有話,讓人抓不住把柄。


    李國樓猛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問道:“小芳,宮廷菜譜你給羅雲霞了嗎?”


    “問這個幹嘛?”陳香芳沒有直接回答,她自有陰謀詭計,哪會每次都聽李國樓的話。


    “小芳!別騙我,很重要的事。”李國樓有些急躁,加重語氣表露不滿。


    “我把鄭家菜譜給那個婆娘了,不過宮廷菜譜我沒有給她,憑什麽呀!那可是我們用四萬兩銀子換來的,沒那麽便宜的事。”陳香芳眼睛裏滾動淚水,想到李國樓在死太監李蓮英身上花費的血本,肉痛那本價值萬金的禦膳房菜譜。


    “哦······”李國樓心裏大定,他討了一個好老婆,一場危機化解了,萬一鄔得福家裏被抄,若是抄出禦膳房菜譜可就麻煩了。


    李國樓惡狠狠親了一口陳香芳得臉蛋,笑道:“做得好,愛你!”


    “嗯!”陳香芳開心的鑽進李國樓懷裏,車軲轆滾動,馬車已經回到燈草胡同,一串燈籠燈火閃亮,《李宅》的匾額光明正大的懸掛在門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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