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1日。


    冷風咄咄逼人,有如一把穿心的利箭,這利箭在校園的巷子間穿梭回蕩,“嗚嗚嗚”地,酷似嬰兒的哭聲。這場由於北方冷空氣與南方暖濕氣相持而形成的倒春寒,讓所有人再次回到了冬天,學生們不得不重新披上棉襖,以防感冒。


    “這什麽鬼天氣!?”


    “不知道,說是倒春寒,為什麽我感覺比冬天更冷。”


    持續的陰雨讓地麵凝結一層薄冰,更有稀疏的雪花零零散散地落下,盡管有所防備,很多人還是感冒了,畢竟人體很難適應得了這麽大幅度的溫差變化。


    “阿嚏——”


    二樓,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嗒嗒嗒,嗒嗒嗒……


    “陳冬生!快!我要喝白開水!”


    “好!馬上!”


    燒水壺插好電,隨著一陣短暫而又沉悶的咕嚕聲,煮沸。


    陳冬生迅速將茶倒進茶壺,馬不停蹄地朝阿夏夏的房間趕去。


    “茶來了,茶來了!”陳冬生把茶壺安放在阿夏夏的床頭櫃上,小心翼翼地倒在對方專用的哈士奇保溫杯裏。


    阿夏夏一臉不爽地瞅著他。


    “怎,怎麽了?”陳冬生疑惑地問。


    “你傻嗎?本小姐現在就要喝,你倒保溫杯裏我怎麽喝啊!”阿夏夏剛說完這句話,嗓子就咳嗽了幾聲,她連忙抽出紙巾擦拭掉出來的鼻涕。


    “哦哦哦,好!我現在就給你倒上!”陳冬生找到一個小碗滿上白開水,然後用嘴輕輕吹了吹。


    阿夏夏望著他偷笑:這呆瓜還很細致。


    “ok!溫度正好!請慢用。”陳冬生將碗遞到阿夏夏麵前,可是對方還是一臉鬱悶。


    “又怎麽了?”


    “你就這麽照顧病人的?喂我!”


    “啊!?”


    “啊什麽啊,能喂本小姐是你這輩子莫大的榮幸!別廢話!你喂不喂?”


    阿夏夏氣勢洶洶,陳冬生隻好照辦,他跑去廚房找了一個湯勺,舀起一勺水朝阿夏夏嘴邊送去。


    陳冬生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察女生的嘴,像阿夏夏這種混血美少女,她的嘴唇很小很細,類似於櫻桃嘴,可每次她大大咧咧地笑罵時,嘴又顯得很大。


    陳冬生的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從最開始的五分米變成一分米,再從一分米變成五厘米……


    一陣青澀的檸檬氣悠悠地傳來,少女的嘴唇嬌嫩無比,泛起光澤。


    隻剩一厘米了!


    陳冬生的手漸漸不穩,因為他自己的臉也離阿夏夏的臉龐愈來愈近!


    近得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呼”~


    阿夏夏突然對著陳冬生吐氣,令他猛地一愣。


    “呐,試過kiss嗎?”阿夏夏對陳冬生寵溺一笑,她的眼睛一閃一閃,藍色的眸子仿佛在勾取自己的魂魄。


    “沒有。”


    “那~要試試嗎?”阿夏夏輕輕捋了下右側的發髻,沉吟著,她水靈靈的藍瞳再次對準陳冬生。


    兩人四目相對。


    陳冬生在她的眼睛裏看到此時此刻的自己的模樣,他是那樣迷離,那樣陶醉,在這般有女人韻味的勾引下,任何男人都會把持不住。


    不同於林晚萍,阿夏夏的女人味神聖而不可侵犯,有如愛神維納斯撫慰凡人那樣,可望不可即。


    “夠了!夠了!”


    突然間,從衣櫃裏鑽出來一名女子,她一把推開阿夏夏,此刻她的臉比陳冬生還紅。


    “怎麽了?還有賭一半打斷的?”阿夏夏立即變回原來的模樣,掀開被子,裏麵早已穿好了衣服。


    “不賭了!不賭了!算你贏總行了吧!”蘇春熙狠狠地瞪了陳冬生一眼,氣嘟嘟地衝了出去。


    獨留陳冬生在原地懵逼。


    “你不是感冒了嗎?”


    “呆瓜啊你!今天愚人節!”阿夏夏朝陳冬生吐了吐舌頭,“難不成,你真被本小姐的魅力迷住了?”


    原來,她和蘇春熙打賭,賭陳冬生會不會親自己,如果蘇春熙贏了,阿夏夏就再也不纏著陳冬生做小弟,如果阿夏夏贏了,蘇春熙就要到寵物店送給阿夏夏一隻小狗。


    這隻小狗正是陳冬生之前提議讓她買的。


    阿夏夏懶得自己買,就用激將法刺激蘇春熙和她打賭。


    “你……”


    “我?我怎麽了?”阿夏夏得意洋洋地反問。


    “真的敢拿這個隨便賭啊。”


    “我呸!就憑你也想拿本小姐的初吻?不存在的,本小姐賭的是蘇春熙中途會衝出來,你這個呆瓜!”


    原來如此,陳冬生明白了,不愧是第一鬼靈精怪。


    “可要是我真親上去了呢?”陳冬生想這麽問,可他還是識趣地打住了。


    不久,蘇春熙如約地送給阿夏夏一隻狗,那是一條可愛的純白色卷毛比雄犬。令陳冬生沒有想到的是,阿夏夏去哪都帶著它,整體笑嗬嗬地和狗玩,其實從很多細節上陳冬生就已經猜出,她是喜歡狗狗的。


    陳冬生問這條狗叫什麽。


    她說:“冬瓜。”


    ……


    “喂!你看!他來了!”


    “他真的來了!”


    “我去,又是最後一排!”


    “這人果然有問題。”


    倒春寒過去以後,陳冬生像往常那樣早早地坐在教室裏上課,每名走進來的學生都會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射過來,然後迅速轉移,身怕與陳冬生對視。


    陳冬生每次舉手發言,下麵的人都會竊竊私語,他離開,班級同學才離開,他進班,班級同學都不敢看他。


    咋回事呢?


    正常來說,班級裏的同學都已經習慣了陳冬生這個“怪人”,不參加活動,不親近人,每次課堂分組誰和他一組都會哀怨一聲:那行吧。可如今,班級裏的同學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古怪,就像看一個病人那樣,可憐又嫌棄。


    “陳亞男那家夥真卑鄙!散步謠言!”徐雯雯氣憤地說,陳冬生跟在她後麵。


    “什麽謠言?”


    “他說你有病!”


    “啊?”陳冬生一愣,“什麽病?”


    “抑鬱症!”


    陳冬生猛地駐足,他感覺心底一涼。


    “是吧,誰聽了都會生氣!還抑鬱症!這種病嚴重可是會自殺的!放心,陳冬生,這種低級的謠言我是不會信的,你這麽優秀,這麽正直的人,怎麽可能會有這種病呢?你說是吧。”


    陳冬生默不作聲,因為他無法否認這個已經存在的事實。


    是的!他一直有病,從高中開始這個抑鬱症就無法斷更,抑鬱症人群匯集了人生當中所有的負能量:自卑、暴躁、叛逆、懶惰……嚴重的人確實會自殺,電視新聞上好多明星都是抑鬱症而離開人世。


    可是陳冬生從來沒把它當做一種病,其實任何人都是抑鬱症的潛在患者,都有情緒失落的時候,隻是現代社會節奏太快,消極情緒無處釋放,所以憋久了人壞了,才會產生這種病。


    但是現在的人一聽見精神疾病的東西就怕,就像陳冬生的老爸那樣,當初也是膽戰心驚,感覺天塌下來了。


    “我……我其實……”陳冬生吞吞吐吐,不知怎麽說。


    徐雯雯對此疑惑不解,她嚐試著問:“其實什麽?”


    “其實,他說的對。”


    有如晴天霹靂一般,徐雯雯臉色驟變,她強裝鎮定,幹咳了幾聲:“哦,對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陳冬生懶得管她,因為這是被標簽化以後常人特有的反應。


    他現在需要分析的是,陳亞男怎麽知道他有這種病的。


    很快,他在腦海裏搜索到這樣一句話。


    “你確定要這樣寫嗎?”


    那是去年高考體檢時,亂碼對自己的提醒。


    當時陳冬生追求真實,毅然決然地填寫上“抑鬱症”。


    真沒想到啊,居然為他埋下了那麽長的伏筆啊……


    從時間上可以看出,這個信息是陳亞男費勁心思采集到的,理論上來說隻有學校檔案才有這方麵的記錄,而能查閱檔案的隻有學籍科的人,不,學工科也有可能。


    不對!如果這種資料要用的話,傳到下麵也有可能。


    比如校醫院體檢,還有請假申請報告……


    下麵最忙最需要收集學生信息的人,應該就是——輔導員!


    陳冬生回想起那天自己被輔導員刁難時的情景,正所謂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如果說陳亞男是那個願打的人,uu看書ww.uuanshu那麽輔導員無疑就是願挨的人,很多事情其實就算學生怎麽瞎搞,隻要輔導員懶得管,其實大可不必管。


    看來自己早就得罪這個輔導員了啊。


    是什麽時候呢?


    陳冬生想起老唐為自己申辯的事情,看來輔導員不是傻子,換句話說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表麵上對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唯唯諾諾,說不定心裏暗自在想:終有一天我要把你們這些人都踩在腳下!


    更何況,輔導員完全有能力查出老唐根本不是自己外公的信息。


    也就是說,輔導員是明著被騙,可是在老唐麵前不敢說破。


    那可太過癮了!


    陳冬生想笑,這是一種自嘲的笑,是的,他把這些人這些關係看得太過於簡單。


    他長吸一口氣,讓自己保持冷靜。


    可當他走出科技樓的時候,一股熟悉的味道再次傳入他的鼻孔中,透過每一個毛孔,激發反射弧,感覺器的神經細胞發出信號,以閃電般的速度傳入他的大腦中樞。


    oh!my god!


    這種感覺真他媽刺激!


    陳冬生哭笑不得,像清潔工人打掃衛生那樣打開垃圾桶。


    又輪到可憐的狗狗了。這一次它缺失的是舌頭,整個舌根都木了。


    死狀還是一樣慘烈,嘴吐泡沫,看樣子又是被人下毒。


    陳冬生感到非常非常非常默契,他要是那個凶手,下一步應該是五官中的鼻、口、耳。然後擺在一起,對應金木水火土中的五髒六腑。


    召喚神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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