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能算莫筱苒的錯,要知道,自從白青洛為了肅清皇城中的流言,為了能夠給她一個體麵、風光的婚禮,派出九門的士兵,每日在街頭巷尾逮捕那些辱罵她的百姓,每一個都要送往天牢,至少關押十天半個月才能夠被保釋出來,而他攻下銀日城,勒令屠城的舉動,也被世人傳揚得極為誇張,以至於,在普通百姓的眼中,白青洛這個名字,不僅象征著英雄,也象征著地獄的閻王!


    據說,他懼內,一旦得罪了他的愛人,未來的青王妃,那麽,一定會被他折磨到死。


    老婦人一想到民間有關於白青洛的傳言,身體不住的發抖,頭砰砰砰的磕在地上,任由莫筱苒怎麽拽,怎麽拉,她就是不肯起來。


    莫筱苒雙手叉著腰,一臉的無奈,她可不敢承受百姓的叩頭,那會短命的,求救的看向坐在馬上,神色漠然的白青洛,示意他快點幫忙把人先弄起來再說,這裏維度的額百姓越來越多,前方藍羽國使臣前進的速度也慢慢減緩,白墨已經派人過來打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莫筱苒可不想鬧出天大的意外來,她何其無辜?隻不過是出來看個熱鬧,居然會發展成現在這樣模樣。


    白青洛眉梢微微一挑,冷眼看著地上哭得聲嘶力竭的老婦人,口中一聲輕哼,那低不可聞的哼聲,傳入老婦人的耳中,讓她頭皮發麻,臉上的眼淚掉得更歡了。


    “給你兩個選擇。”無情的嗓音從他的薄唇中吐出,老婦人僵硬的保持著叩首的姿勢,動也不敢動,周圍的百姓,紛紛扭頭看向白青洛,有人在猜測,他會如此處置這個得罪了未來青王妃的民婦,有人在為這名老婦人祈禱,有人已經不忍的撇開眼,仿佛這裏下一秒就會發生什麽流血的慘案一般。


    莫筱苒略帶疑惑的望向白青洛,很好奇,他有什麽辦法能夠讓這名老婦人乖乖的站起來。


    “一,”白青洛冷聲開口,眼眸中看不出絲毫的溫度,“你繼續磕,磕到頭破血流為止。”


    老婦人心頭咯吱一下,大力的搖晃著腦袋,她絕不會選擇第一條。


    “二,”白青洛伸出兩個手指頭,“立即去向我的愛人賠禮道歉,本王尚可留你一命。”


    老婦人聞言,雙眼一亮,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一路爬行到莫筱苒的腳邊,雙手抓住她的裙擺,苦苦哀求道:“王妃娘娘,您是觀世音菩薩轉世,不要和我這個市井刁民慪氣,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向你賠不是了。”


    說著,她又要再度磕頭,莫筱苒眉頭一皺,大聲喝止道:“停!”


    周圍的百姓紛紛屏住呼吸,看向莫筱苒,連那老婦人,也咬住唇瓣,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她根本從頭到尾沒有要她向自己賠禮道歉吧?也沒有要她磕頭下跪吧?


    莫筱苒無奈的歎了口氣,直接拽住老婦人的胳膊,手上一用力,強行將人給提了起來,彎下腰,貼心的為她拍掉膝蓋上的塵土,然後,笑盈盈的道:“大姐,下一次一定不要再這麽魯莽了,凡事得講究證據,這事就到此為止吧,你也別放在心上。”說完,她抬腳剛打算離開,鬧劇都散場了,此時不走,難道還要留在這裏繼續供人欣賞嗎?


    “謝謝王妃,謝謝王妃。”那名老婦人這下是真的感激涕零,她一直以為自己這條命今天就得交代在這兒了,可誰想到,王妃居然會放過她,從懸崖邊上重獲新生的感覺,讓她激動得話都快說不清楚了。


    “你要去哪兒?”身後,那道如同魔音般的聲音再度響起,莫筱苒嘴角一抽,急忙轉身,指了指丞相府的方向,“當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白青洛對她的調侃充耳不聞,雙足在馬鞍上一蹬,身如疾風,快得讓人隱隱可以看見一道殘影在空中閃過。


    莫筱苒隻覺得頸部一緊,衣裙的後領被人強行提起,她整個人懸空盤旋了幾圈,一隻大手橫過她的腰間,雙手下意識抬起,圈住他的脖頸,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處,此時,她突然間覺得,在這個懷抱中,她竟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白青洛飛身從半空中飄落,雙腿夾住馬腹,將莫筱苒固定在自己胸前,下頜輕輕抵住她的腦袋,在她的雲發中來回磨蹭著。


    馬兒再度邁開步子,追尋著前方的使臣與百官而去。


    “怎麽突然從府裏離開了?”他喑啞的嗓音帶著淡淡的笑意,從頭頂傳入莫筱苒的耳中。


    她嘿嘿一笑,自覺的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聽說外麵有熱鬧看,我出來轉轉。”


    “轉一轉就能惹出這麽大的騷亂?”白青洛眉梢一挑,意有所指。


    誰家女子,會上個街,就被人當做小偷給抓住,還聲稱要帶她去見官?恐怕天底下,隻有她莫筱苒才能遇到這種事吧。


    莫筱苒麵頰一熱,也頗為難為情,尷尬的摸了摸鼻尖,“這隻是意外!我也沒想到,居然會……”話語微微一頓,她猛地抬起頭,卻因為力道過重,額頭直接撞上了白青洛的下顎,“嗷!”


    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就這麽倒黴,撞上的還是方才受傷的地方,眼裏已經漫上了一層水色,她皺著眉頭,眼底一片氤氳,怒瞪白青洛:“你的下巴是什麽東西做的?居然比我的腦袋還硬?”


    白青洛眼底有笑意蔓延開來,抬起手,溫柔的為她揉著額頭上撞得通紅的地方,冰涼的食指點住她的傷處,極致溫柔的來回輕柔著。


    “很疼?”


    “廢話,你來試試看。”莫筱苒齜牙咧嘴的回了一句,“話說回來,要不是你突然偷襲我,我也不會受傷,不受傷,我就不會彎腰,不彎腰,也就不會被人當做小偷,更不會引起這麽大的騷亂。”


    “你的意思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其實是我?”白青洛略感意外,“如果你不從丞相府私自離開,我想偷襲你也不行,不是嗎?”


    一句話,如同一根針,紮破了莫筱苒理直氣壯的態度,她懨懨的靠在白青洛的懷中,腦門上一片通紅,“我不管,反正千錯萬錯都是你的錯。”


    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和白青洛在相處時,她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些許小女兒的姿態,不自覺的想要從他身上攝取著那絲絲安全感。


    好似,隻要他在自己身邊,那麽,她就可以胡作非為,可以沒有後顧之憂。


    白青洛好笑的勾起嘴角,眼底溢滿了寵溺,“是,都是本王的錯,本王該早些將你迎娶過門,你也就不用待在丞相府,日夜無所事事了。”


    莫筱苒眨了眨眼睛,他的話裏好似帶著幾分疲憊,抬起頭,就看見白青洛眼底還未來得及散去的抑鬱,想來,他原本那麽期待早日成親的,卻因為軒轅無傷暗中挑撥藍羽和東耀的關係,導致三方和談提前開起,這次的大婚,也被迫拖延,他心裏一定比自己更不好受。


    當時有多高興,此刻就該有多失望。


    更何況,雖然大婚拖延了,但根據東耀的律法,他們依舊算是處於婚期,不能私下見麵。


    “安啦,你還不了解我嗎?不管我到哪兒,都不會讓自己變得無所事事的。”莫筱苒嘴角的笑燦爛了幾分,眉眼彎成兩道彎月,拍著白青洛的肩頭,盈盈笑道,絲毫看不出這幾天來,在丞相府過著籠中鳥的日子的鬱悶與壓抑。


    “你放心,我答應你盡快完成這次的和談。”白青洛眸光一冷,神色極為堅定。


    “慢慢來,一口氣吃不掉大胖子,”莫筱苒可不想他急功近利,“反正我又跑不掉,這輩子,我是賴定你了,早一日和晚一日,對我來說沒差啦。”她笑眯眯的說道,馬兒在皇宮的六道宮門前停下,遠遠的,就看見白墨率領文武百官以及藍羽國的十幾名精兵,和他們的輔政王爺紛紛下馬,站在宮門,等待著白青洛一人的場景。


    黑壓壓的一片人,莫筱苒嘴角微微一抽,忽然想到一個挺嚴重的問題,“我這麽私自跑出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可怕的後果吧?”


    “根據律法,私自逃跑,可以算逃婚論罪。”白青洛嗓音平平,吐出的話卻讓莫筱苒麵色一僵,“沒這麽重吧?我可沒想逃婚,就是無聊出來看看熱鬧而已。”


    “知道嚴重,下次千萬不要再衝動,懂了嗎?”白青洛拿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抱著她嬌小的身軀,利落的翻身下馬。


    莫青遠遠的就看見了白青洛懷中的人,不是莫筱苒還能有誰?


    他鐵青著一張臉,口中低低罵道:“這個安靜不下來的家夥!”


    今天是什麽場合?什麽日子?她私自離開府邸也就罷了,居然還在大庭廣眾引起了那麽大一場騷動?


    莫青暗暗看了一眼白墨的臉色,見他沒有動怒,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走吧。”白青洛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兩人並肩朝著那浩浩蕩蕩的人群行去。


    莫筱苒默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緊了緊他的手:“你不覺得爹的臉色很恐怖嗎?”


    好像要吃人一樣。


    白青洛手臂往前一拽,莫筱苒整個人直接跌入了他的懷中,額角直接撞上他的肩頭。


    “放心,有我在,沒人敢拿你怎麽樣。”他摟住她消瘦的肩膀,緩步走上前去。


    莫筱苒眼眸微微一顫,心底湧入一股暖流。


    是啊,有他在,她怕什麽?即便是天塌了,他也會為她撐起一塊天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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