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張傑隻覺得。


    天,變了。


    隻見眾人頭頂上的‘紙人’堆猛地膨脹了一圈,就像是被一口氣吹漲了的氣球似的誇張。而在下一刻,那肢體相連的‘紙人’居然浮現出了一張張男女老少的臉來!原本的紙片身,此時也都逐漸變得豐滿,最後充實起來。遠遠望去,那原本由‘紙人’拚湊出來的紙牆,此時居然變成了遮天蔽日的‘人牆’!


    他們或是胳膊連著腿,抑或是腦袋連著身子,互相之間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得張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人都似是從天靈蓋灌進了一整瓶的冰水,連帶腳趾尖都已發涼!


    再加上今夜的天氣還算晴朗,本應是清冷的月光,此時打在這些個妖魔鬼怪的身上,卻像是給他們刷上了一層白漆,看上去更顯幾分可怖。


    而這些人形怪物的長相更是不堪入目,放眼望去,五官缺一者比比皆是,似是被生生削去了鼻子的——那地方此時已是一片血糊,隻留下兩個黑漆漆的洞口,時不時地還往外趟著黑紅色的血來。還有被逢上了整張嘴的——食指般粗細的黑色麻繩從兩腮穿入,緊緊貼貼,密密麻麻地串了十多道口子。而這些個傷口翻卷著皮肉,夾雜著紅的,白的,黃的一眾穢物,隨著掙紮的動作還會時不時地滴落而下,當真是又惡心又可怕。


    緊接著,數不勝數的刀槍斧劍從中穿出,帶起一陣腥風血雨的同時,那加劇了數倍的慘叫,怒罵,嗬斥的人聲滾滾而來,仿佛連天一線的遮天海浪,層層相疊,連綿不絕地拍打在了張傑的身上,隻叫人從頭到腳都覺一陣冰涼,腳不挪來身不動,魂也懼來身也顫!


    看著頭頂上,那一眼望不到頭,仿佛與天連為一線的肉牆時刻不停地呻吟著,稀稀落落的血水在此刻滴落,混合著濃重鐵鏽味的惡心液體,伴隨著成千上萬的呢喃回蕩在了張傑的耳邊,讓他一瞬間回想到了佛教經文之中,對那十八層地獄的描述。


    十八層地獄,陰司非陽判,高低貴賤更無分!七層有雲,刀山地獄。殺牲者,褻神者皆有罪,牛馬貓狗人,來者等同生靈視。二罪犯一者,必罰其受刀山之刑!扒去外物,赤身果體上刀山!罪孽深重者,更得懸掛於山間,時刻遭受千刀萬剮之苦!


    就在這令人發狂的呢喃聲中,張傑勉強捕捉到了一線熟悉的語調,他試著去側耳傾聽,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很簡單地就捕捉到了這聲調的來源。


    “惡鬼身?居然是惡鬼法身!走,快走!”


    張傑從來都沒聽到過刑路謙發出這般音調,去掉了那慢條斯理的做派。這刑長老的聲音就跟小年沒什麽兩樣,都是一樣的少年風格,故作成熟。


    呈局長和侯雪峰離張傑還有些距離,一時之間完全趕不上,隻好扯著嗓子,朝著他大喊道。


    “小張,閉耳行氣,護心凝神!”


    這話又短又急,實際上卻是夢經之中的運氣法門。眼下呈局長突然來這麽一嘴,想必也是與頭頂上那詭異的人牆有所關聯,張傑自是不敢怠慢,當即就聽了進去。


    說來話長,實際卻也不過幾秒之間的工夫。張傑這才剛做好固守心神的準備,就覺得腦門正心猛地一漲,鑽心的痛感更是緊隨其後,致使張傑剛提起半數之多的靈氣都給打散了開來。而這心思一分散,張傑這本就稀疏平常的本事更是拖了後腿,隻覺得太陽穴一緊一鬆,本來剛閉起來的耳竅,就又打了開來。


    一瞬間,滾滾如熱浪的噪音自上而下,震地張傑腦仁都開始發疼,耳邊更是淌出的兩股熱流來!這把張傑給驚得,三魂七魄都給嚇掉了大半。眼下隻是聽了不過一秒多的時間,這殺傷力就已經持平當初那貓妖紫嫣的一怒之威了……


    而雙方的實力卻不在一個階段,就先別說這驚悚嚇人的外觀了……紫嫣那一嗓子下去還得使點勁吧,眼下這人牆充其量也就哀嚎幾聲,你說這兩能比嗎?而且指不定這妖怪後麵還有什麽大規模的殺傷性能力沒放出來呢。


    真要給張傑上齊全了,今晚能有個全屍估計都得是菩薩保佑了……


    在這緊要關頭,張傑的手腕處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抖動,那藏在了腕表隔層裏的青龍鱗片,此時居然自主地掙紮了起來。


    張傑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措施,就見一團青色的光輝從他腕部亮起,自內向外地蔓延,最後居然行成了一層不算厚實的青色薄膜!


    透著這層薄膜,張傑雖然還能看清外界的事物,卻也蒙上了一層青色的濾鏡,看起來的感覺,就跟早些年的大屁股電腦套個防輻射膜似的……看什麽都是青光光的一片,健康又綠色。而就在這時,張傑才發現,那聽得人頭皮發麻,手腳冰涼的鬼叫聲居然不見了。u看書 wwuukanshu


    張傑瞪著眼睛,緩緩地抬起了頭,似是有些迷茫地張望了兩眼。直到這會兒,他才發現自己終於恢複了正常的行動能力,可此時在他眼前展開的,卻又是一副難以言說的場景。


    整個世界似乎都被放慢了好幾倍,天空中,那人牆之中不停地穿透著一把把的尖刀長槍,這些個物件上滿是血漬,雖然沒了鐵器獨有的亮色質感,卻又換上了殺伐之氣的肅然之感。光是看了兩眼,張傑就覺得自己仿佛被那血水給糊了半張臉——可當他抬手,卻又發現這些東西已然消失不見。


    張傑甚至有著充足的時間來轉悠腦袋,在這個緩慢的世界之中,似乎隻有他自己可以正常行動。


    最遠的地方,徐炎翎已經雙目緊閉,整個人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而一旁的小老頭雖然也是滿臉痛苦的表情,卻還是蹲下了身子,伸出雙手,死死地捂住了他侄子的耳朵。


    二人身上雖然飄起了一層鍋蓋似的土黃色罩子,此時卻被那稀稀落落的血雨給澆地一塌糊塗,這血水似乎有很強的腐蝕性,估計再多頂一會兒,這罩子就得被生生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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