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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迷彩的行軍帳篷中,一束月光透過窗戶照射到羅小兵的臉上。羅小兵沐浴在月光中說不出的愜意,身上的疼痛被月光一照也似乎變得輕微了很多。“難得浮生半日閑”整日的訓練雖然充滿了挑戰,讓羅小兵的好勝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滿足,但此刻盈盈一月當空而懸,卻是另一番恬淡的、不可多得的心境。


    正當羅小兵的思緒還徜徉在皎潔的月光之中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那就是――


    這裏最高的地方離地麵二三十米,最低的地方離地麵有六七十米,怎麽會有月光照進來?真他娘的是見了鬼了!羅小兵十分不解,心說怎麽會有這樣的怪事呢?難道哥們兒睡的太死,把夢當真的了?


    羅小兵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一較勁在左胳膊上就掐了一把:“嗯~咳”我小兵疼得輕聲吭了一下。這要是放到以前,他肯定會疼得蹦起來,而現在除非是斷指之痛,否則一般的疼痛已經無法引起羅小兵太大的身體反應了,也許這就是老兵張鵬程對他的抗擊打訓練的結果。


    同時,羅小兵也必須感謝這兩月以來王鐵給自己布下的各種難關,設置的各種難題。同樣放到以前,羅小兵的手勁兒也絕不會有今天這麽大。而今天,羅小兵竟然有一種錯覺,自己已經粗糙不堪的右手仿佛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柄剛猛無儔的大鐵鉗,他是那麽的有力,前所未有的有力!


    證實了自己的的確確是清醒的,羅小兵更加鬧不清楚這月光是怎麽一回事了,羅小兵這人有股子強勁,越是鬧不清楚的事兒就越要弄個水落石出、明明白白,心裏頭才放心。他連衣服也沒穿一件,光著腳悄沒聲兒的摸出帳篷。


    帳篷外月華如水,羅小兵抬頭望上去,樹聲婆娑之中一輪明月閃著孤傲的白光。其實用腳趾頭也能想到,這個“月亮”隻是一盞過於逼真的燈罷了。但是,它實在是太像真的了,羅小兵實在不願意相信會有如此變態的家夥把燈做得跟月亮纖毫不差!連朦朧之中月上的灰斑都做得有模有樣。


    此刻這個仿真的月亮帶給羅小兵的震驚要遠遠高於他第一次下到訓練場地中對地下城堡的震驚,畢竟城堡再豪華它是屬於人間的,而月亮再清冷、再暗淡,它是屬於天上的。


    “沙~沙~沙”是雙腳輕觸雜草的聲音,羅小兵知道帳篷中又有人走了出來,他雖然能夠在叢林之中聽聲音辨別出俄國大兵軍靴的聲音,和大致的數量,但那隻是他生存的本能之一,談不上是什麽絕技。所以他的耳朵還沒有靈敏到光聽聲音就能辨別出是誰的程度,況且,特種兵們都具備相當高超的反偵察技巧,他們會盡量在走路時規避自己的習慣,讓步伐盡量和絕大多數人的力度和節奏趨同,以達到躲過敵方有可能的偵查的效果。


    羅小兵轉過頭,何思圖慢慢地向自己走來。何思圖是特種部隊中少有的具有書卷氣質的人,他雖然長相平凡,但是他很喜歡鑽研,要不然也不會成為蝰蛇特戰大隊的載具之神。何思圖說話時除了特別急的事情之外都顯得溫文爾雅,如果穿上便裝談吐間肯定會有人以為他是一個機關文職人員或者是一名人民教師。


    “何哥,你怎麽也起來了?”羅小兵輕聲問何思圖道。


    “別叫何哥,叫我思圖就好了。你不是也沒睡嗎?”何思圖反問,語氣中充滿了禮貌,絕沒有一絲一毫王鐵和張鵬程反詰時的那種粗魯的感覺。


    “呃,會不會有些不恭?”揚科斯基說過一句東北話叫“守啥銀兒學啥銀兒”,孟母三遷就是這個道理,和什麽層次的人交流就會被其潛移默化。同何思圖這樣的人交談,除非像王鐵和張鵬程那樣氣場蓋過他的人,否則都會被他所影響,自己整個人也變得無比的禮貌、謙恭。


    “沒關係,你喜歡叫思圖,喜歡叫何哥都沒問題的。名字畢竟隻是一個代號而已,真正認識一個人認識的是他的本心,而不是他的代號。”何思圖如果沒入伍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哲人,整日裏掉書袋地探討國家大事、國際風雲,那樣的生活不疼不癢不鹹不淡,隻有在蝰蛇何思圖才能真正感覺到自己的生活是精彩的。


    “哦。”我小兵應了一聲,類似的話不隻何思圖說過,很多人都說過,但是相同的話放到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帶給人的感覺卻會顯得不同。如果王鐵那天慢條斯理地說這麽幾句,羅小兵肯定會叫老毛子的醫療隊給他做個係統的檢查,看看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這月亮……呃……燈,這‘月亮燈’是幾個意思?”羅小兵給這盞讓自己驚著了的燈取了一個俗不可耐的名字。


    “其實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裏。以前鐵哥帶我們過來,也從來都沒下到過這裏。每次都隻是例行公事地跟他們的部隊做一下交流,頂多了乘武裝直升機飛到公開的訓練場地一起做個簡單的演習。還是托了你的福,我才見到這麽美的景致。”何思圖不錯眼珠地望著那盞燈道。


    他沒有說謊,這裏也隻有王鐵才能通過人臉識別係統進來,而由於這個地方作為俄羅斯某特種部隊設在遠東地區的特殊訓練基地,它是兩國軍方絕不外宣的軍事機密,王鐵輕易也不會來這裏,來的話也不會下到這麽深。要不是重任在身,連王鐵都沒來過這個地方。套用何思圖的話說,其實王鐵來這兒也是托了羅小兵的福了。


    “這個是個什麽原理?怎麽會這麽像?”羅小兵明知從何思圖那裏問不出什麽甜酸兒來,還是忍不住問了這麽一句。


    “不清楚,我雖然求知欲旺盛,對這個也很感興趣,但一個人的腦袋有限,這些問題就讓那些設計師們去想吧!我們要做的就是欣賞罷了。”何思圖的眼睛從月亮上移開,注視著羅小兵。


    羅小兵感到這話中有一種正能量,是啊!我們的腦袋的確有限,我們能做的隻是欣賞罷了。幹嘛非要較真兒呢?一個人的成功不是所有事情都成功,而是幹好自己的一攤事兒。羅小兵衝著何思圖點了點頭,嘿嘿一笑。他發現在蝰蛇,他總能學到自己意想不到的東西。


    比如今天,羅小兵就從何思圖那裏學到了新的道理。他看到什麽想不通的事情總想搞個明白,可是何思圖溫婉的話給了羅小兵一記響亮的耳光。一個人對未知的渴望和對金錢的渴望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中國的先哲們強調的是中庸的思想,反對的是“過猶不及”,過分貪財遲早會在錢財上受到傷害。同樣的,對未知的過分渴望很有可能讓人忘記自己本來應該關心的事情。在精力允許的情況下適當地探索未知未嚐不可,然而其前提是首先應該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這樣才是中庸,這樣才不會過猶不及。


    “我們回去吧!明天還有新的訓練。”羅小兵想通了上麵的道理提議道。


    “好啊!”何思圖滿意地一笑,他的眼睛彎成一條弧線,像是蛾眉月的輪廓。


    羅小兵隻看到了何思圖的表情,他不知道帳篷之內有一個人心中已經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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