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樓蘭王宮。看著熟悉的屋梁畫柱。恍然覺得昨日就好像一場夢一般。


    如果真的是一場夢那該多好啊。


    那樣的話。阿爾泰還是會忙完了公務。每天傍晚的時候過來看我。


    若耶和若羌也會偶爾從米蘭城來到這裏。和我訴說心事。樓蘭的繁華依然如舊。夕陽依然掛在空中。


    可是現在。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阿爾泰客死異鄉。我帶回的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若耶遠嫁烏孫。她和安多也遭到巴格的暗算。


    若羌本來深愛著阿恕。卻因為若耶被擄而代替她履行樓蘭和米蘭之間的婚約。


    而我。也在這不到兩年的短短時光裏。卻經曆了常人所未經曆的事情。


    真是疲倦啊。


    我很累。可是我卻不能偷懶倒下。


    薩哈已經年邁。無法處理國事。樓蘭的大小事務早就交給了阿爾泰。本來打算這次勞孜節。薩哈宣布退位。可是現在……


    從上到下。整個樓蘭都陷入一股悲傷的氣氛裏。不但是為王子阿爾泰。也是為了樓蘭將來的命運。


    阿爾泰的葬禮完後。以米哈努為首的大臣們就在朝會上對薩哈提出了儲位空懸。讓薩哈盡早做決定。


    有大臣建議薩哈在樓蘭皇族中挑選合適的人選。立即就有人反對。


    樓蘭王室的血脈一向單薄。血脈之間相隔非常遙遠。且並沒有優秀如阿爾泰的青年。


    也有人建議能者居之。在樓蘭的青年貴族中挑選數人察看。然後再行定奪。這個提議也遭到了反對。認為這會混淆了王室血脈。也會引起不必要的暗中爭鬥。


    更有人提出讓我繼承薩哈的王位。


    消息傳到我耳裏。我立即去見薩哈。


    短短的時間裏。薩哈更加衰老了。皺紋爬滿了額頭。愁眉苦臉。自從上次遭到巴格下毒。他的身體就差多了。如今阿爾泰的事情更是雪上加霜。他就像一隻年邁的獅子。雖然雄風猶在。到底還是遲暮。


    薩哈見到我也不驚訝。清楚我是為了什麽而來。


    他擺手屏退眾人。


    我立即對薩哈說道:“父王。我聽說有人提議讓我繼承您的王位。”


    “有這事。您願意嗎。”薩哈似乎非常疲憊。


    “父王。我不知道。”我坦白道:“父王的身體還很康健。現在就決定了王位繼承人。是不是不太合適。作為樓蘭的王女。賦予我的職責我當然不會推開。可是您的身體非常好。何必這麽急著指定繼承人呢。”


    薩哈長長歎了一口氣:“我老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最近我常常夢見那些死去的人。我的父親和母親。還有你的母親、阿爾泰。還有巴格。”


    他的目光穿過我。好像在看遙遠的天空。又好像看虛無的飄渺處:“你母親責怪我。為什麽要讓你遠嫁匈奴。讓你在外麵受了欺負……”


    我不安極了:“父王。我沒有受欺負。是我自己要回來的。”


    “我都知道了。過得好就不會丟掉一個孩子了。”薩哈的眼裏似乎有淚光在閃爍。


    “是我的錯。原本以為莫頓的英勇會保護他自己的女人。可是我忘了。女人的爭鬥才是殺人不見血的刀。”


    他看著我良久。好像決定什麽一樣說:“孩子。我準備讓你繼承我的王位。米蘭城既然可以有女王。我樓蘭為什麽不能有女王。我要讓整個樓蘭都臣服在你的腳下。讓你受樓蘭臣民的敬仰。”


    “不。父王。”我震驚地跪在薩哈的腳下。仰臉對薩哈說道:“我並不是要推辭。阿爾泰不在了。您的身邊也沒有別的親人。我理應擔起這個重任。可是您不一定非要現在決定啊。”


    薩哈摸著我的頭歎道:“我如果現在不決定。那麽他們會每天在朝會上爭論不休。還是早點決定。斷了他們念想的好。”


    我忍不住生氣:“是哪些大臣。他們到底想做什麽。”也不想想。阿爾泰剛走。他們就討論王儲。薩哈的心裏會多麽的不好受。


    薩哈又歎了一口氣:“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這次米哈努倒是深得我心。提議讓你繼承王位。”


    哦。這點倒是讓我意外。


    薩哈的眼神卻好像洞悉一切。笑著問我:“孩子啊。你有沒有考慮招婿。”


    招婿。我愕然地看著薩哈。


    薩哈帶點自嘲地笑道:“現在說也許不合適。可你終究要考慮到這一點。”


    “不。父王。我不想考慮這個問題。”


    我沒想過再找別的男人。我的心裏也不會再有別的男人。


    雖然莫頓對我說過。假如我有了別的男人。他就會殺上樓蘭。雞犬不留。


    其實。他根本無需說這種話。


    薩哈奇怪地問我:“那又是為了什麽。瑪奇朵啊。你還年輕。好像花兒一樣。鮮花總是要有蝴蝶來陪伴的。假如沒有蝴蝶的陪伴。它的美麗也無人來欣賞。為什麽要讓你的青春和美麗在孤獨和寂寞裏消耗呢。”


    我無法回答他的話。


    隻有含糊地說道:“我剛回來。時間還很短。不想考慮這件事。”


    薩哈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說:“那好吧。我不逼你。不過你有空也好好想想。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樓蘭年輕的才俊中。可有你看得上的。你將會是樓蘭未來的女王。多的是人爭著做你的夫婿了。”說完之後。他慈祥地看著我笑起來。


    我將要做女王的消息立即傳遍了樓蘭上下。於是。每天開始有無數的大臣女眷借著各種名頭來拜訪我。


    這種拜訪讓我不厭其煩。可是想到日後自己要麵對他們的丈夫或者兒子。又不得不裝起笑臉來麵對。


    實在是煩了。我就隻有出去躲著她們了。


    想起回來好久。一直沒有好好地和若羌私下說過話。於是就往若羌的住處去。


    若羌自從嫁給了阿爾泰之後。就一直和阿爾泰住在從前的地方。第一時間更新


    走進熟悉的門。看到院中那顆熟悉的大樹。我的心就好像燒開了的水一樣。難以平靜。


    我怔怔地站在大樹下。抬起頭看著它。腦海中卻回想起阿爾泰的音容笑貌。


    好像他還在這裏。隨時都會從門裏走出來叫我。


    “瑪奇朵。”一聲呼喚從背後傳來。


    我渾身一震。轉過身。看到若羌含笑站在我身後。


    她穿了一件月白的襖子。外麵罩著一件黑色的鬥篷。烏黑的頭發挽在腦後。隻是用一根銀簪別著。


    素白的臉上幹幹淨淨。目光好像月色一般溫柔。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看到若羌。就好像炎熱的酷夏裏刮來一陣清涼的風。好像沙漠幹渴的旅者見到一泓清泉。好像嚴冬臘月裏的燃燒地溫暖的火盆。總是讓人心裏感到安撫和舒暢。


    “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裏。”她含笑走近我。


    “我來看看你。順便來躲一躲。”在若羌的麵前。我無需隱瞞什麽。我想。聰明的若羌也一定早就知道我目前所遭受的一切。


    若羌輕輕喟歎。好笑地搖搖頭。拉著我走近了內殿。


    殿內非常樸素。靠牆的地方放著兩間櫃子。地上放著一個蒲團。蒲團前一個木魚。角落裏還放著一摞經書。


    “若羌。你這……”我震驚極了。沒想到若羌的住處居然也會出現佛陀教的東西。


    若羌安慰地對我笑笑。順手為我斟上一杯清茶。說道:“別擔心。我隻是閑著無聊讀來解悶而已。”


    “哦。那就好。”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可是。我看了若羌一眼。還是擔心她真的會有看破紅塵的念頭。


    如果她和阿爾泰的孩子能平安地生下來。也許若羌就不會這樣。至少她可以把她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那個孩子身上。


    而現在……


    一股衝動使我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若羌。你去長安找阿恕吧。現在阿爾泰已經不在了。你也不用再承擔什麽責任了。去找阿恕吧。他心裏一直都有你。”


    若羌聽了淡淡一笑。無悲無喜。她輕輕說道:“諸法因緣生。我說是因緣。因緣盡故滅。我作如是說。”


    我眨眨眼睛:“若羌。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她緩緩搖頭說道:“瑪奇朵。多謝你的好意。我和阿恕之間本是無緣。何必強求。我現在這樣很好。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啊。”


    “若羌……”我迷惘地看著她。想說。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是啊。即使若羌真的願意去長安找到阿恕。對於阿恕來說。他會答應嗎。這隻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若羌說得對。不動則不傷啊。


    她又說:“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想和你商量呢。我想出宮。可是擔心父王不同意。所以想讓你幫我勸勸父王。”


    我皺眉說道:“你在宮裏呆得好好的。何必出宮。又準備去哪裏呢。再說了。別說父王不同意。就連雅茹姑姑恐怕都會跳出來反對吧。”


    若羌倒沒有感到煩惱:“就算母親反對。那也是阻止不了的。我已經決定了。”


    我勸她:“你要修行。在王宮裏也是一樣的修行。何苦出去。外麵諸事不便。且也不安全。萬一你出了什麽事情。也會讓我們擔心。”


    若羌正色對我說道:“瑪奇朵。你想錯了。我出宮雖然與修行有關。更多的。是覺得我呆在這宮裏沒有一點用處。一身醫術無法用在該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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