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力支撐起身子。要坐起來。卻感到眼冒金星。差點又要倒下去。


    大娘連忙扶住我說道:“快躺下。不要亂動。”


    她一邊扶著我躺下。一邊絮叨地說道:“你這馬兒可真是匹有靈性的好馬。多虧了它。把你帶到我們這兒。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全身都凍得冰涼。再晚一點。可就要出大事了。”


    我感激地對大娘說道:“多謝您了。大娘。怎麽稱呼您啊。”


    “叫我額吉吧。”大娘對我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在額吉的小屋裏住了下來。


    這裏是位於東胡和匈奴交界的一個小部落。它依附著圖那的烏桓部而生存。


    額吉的小屋更是這個部落的邊緣。孤零零地佇立在一座山坡上。


    額吉和她的兒子相依為命。白天。她的兒子沃達木上山打獵。她則放牧著幾頭為數不多的牛羊。


    打獵是很危險的。所以額吉晚上總會點燃一支火把。等到額吉回來。


    救我的那天。額吉正是為了等沃達木。才好幾次出門查看。可是沃達木到今天也沒有回來。額吉非常擔心。


    我問額吉。為什麽要離自己的族人那麽遠呢。額吉的臉色黯淡了下來。


    後來。和部落裏其他女人的閑聊中。我才知道了原因。


    額吉的父親是部落裏從前的族長。很早就給額吉和鄰近的部落裏定下一門親事。


    因為部落處在東胡和匈奴的交界。經常遭到匈奴人的洗掠。即使常常更換地方。但是因為始終沒有出這個大範圍。所以還是會被人找到。


    其實就算不被匈奴人洗掠。上貢給烏桓部的禮物也足以使部落一貧如洗了。


    有一年的冬天。那個時候。額吉還很年輕美麗。一群匈奴人又來搶掠了。部落的號角吹響時。逃跑中的額吉被一名匈奴人射中了小腿。跌倒在地。


    那名匈奴人見了額吉的容貌。當場就把額吉壓在草叢裏。額吉拚命掙紮。可是怎麽比得過男人的力量。


    匈奴人奸汙了額吉之後。還想把她帶回去做女奴。可是恰巧這個時候。烏桓部聽說匈奴人來了。也趕來追殺匈奴人。


    這群匈奴人剛剛洗掠了一個小部落。卻又遭到烏桓部的狙擊。於是全軍覆沒。所有的戰利品都自然跟了烏桓部。連同額吉一起。


    額吉的父親不忍女兒受苦。用全部家產換回了額吉。可是回來後的額吉卻遭到退婚。理由是額吉家再也沒有足夠的家產陪嫁女兒了。


    原本額吉失去貞潔也是被迫的。這種事在草原上也不至於被人排擠嫌棄。可是比這更不幸的是。額吉被發現有了身孕。


    作為烏桓部的附庸。族裏的人自然也是以東胡人自居。即使額吉所懷的孩子不是出於自願。可因為是匈奴人的種。因此大家看額吉的目光也就帶了幾分嫌惡。


    為了避開那些敵意。額吉於是來到這裏。好在有一個善良的小夥子追了上來。並且表示願意照顧額吉。


    額吉在他的照顧下生下孩子。在沃達木長到兩歲的時候。好景不長。她的男人上山打獵出了事。被一隻熊拍中。被同伴們抬回來。不久就死去了。


    聽了額吉的故事。我的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沒有想到。這樣坎坷艱難的日子。額吉還能對我露出慈祥的笑臉。


    醒來後的第二天。我的身子就見了紅。肚子疼得不得了。


    額吉當場就慌了。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焦急地問我:“孩子。你有了身孕怎麽還獨自一人出來啊。你的男。人和家裏人呢。”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隻有沉默不語。


    額吉見我不回答。也不追問。隻是歎了一口氣。默默地起身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外麵響起了羊隻的咩咩聲。


    我驚訝得慢慢起來。往外麵看過去。卻見到額吉在院子裏殺羊。額吉家隻有十幾頭羊。每隻都是剛成年。她個個都是當寶貝一樣養著。


    我似乎明白了什麽。眼角慢慢流下眼淚。


    到了傍晚。額吉為我端來了一大碗羊肉湯。大塊的羊肉熬煮得特別香。碗裏的羊肉堆得冒了尖。


    我看著這碗羊肉。咽喉卻像被堵住了一樣。難以下咽。


    “大娘。您……”我不知該怎麽表達我的感激之情。雖然隻是一隻羊。可是此時它的價值卻是多麽珍貴啊。


    額吉笑著安慰我:“吃吧、吃吧。吃好了才能養好身體。我們這小部落也沒有大夫。我兒子又沒回家。等他回來了。我讓他替你去找一個好大夫。好好看一看。”


    燉的爛爛的羊肉吃到肚子裏。我渾身都覺得溫暖極了。不知怎麽的。額吉特別讓我有種母親的感覺。


    額吉看到我吃完羊肉。也很高興。起身說道:“算算日子。我的沃達木也該回來了。”


    “沃達木大哥去了哪裏。”


    她歎息著說道:“和族裏的人去了附近的山上打獵。唉。我早就勸過他。不要去。可是他不聽。不打獵。我們的日子更艱難啊。”


    “額吉。等我好了。跟我一起走吧。我會好好待你和沃達木大哥的。”


    額吉不以為意的拿起地上裝滿羊毛的簸籮。放到膝蓋上。邊搓著羊毛邊說:“隻要你的身體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不圖你什麽。我們在這裏也過得好好的。搬到別的地方也會不習慣的。”


    我沒有多說。可是打定了主意。等我好了後。就要立即聯係莫頓。讓他來接我和額吉一起回去。


    額吉搓了一會兒羊毛。外麵也已經漆黑一片。突然外麵傳來狗的叫聲。


    額吉驚喜地說:“是我的沃達木回來啦。”她連忙放下簸籮。疾步走了出去。


    我也慢慢爬起來。走到門口張望。


    額吉呆站在門口。臉色變得驚懼。


    漆黑的夜色裏。有一行人舉著火把往這邊行來。中間抬著一個十分簡陋的井字木架。上麵躺著一個漢子。臉色萎靡不振。右邊的一條腿上明顯的血跡斑斑。


    “天哪。這可叫我怎麽辦啊。”額吉喃喃自語。又連忙捂著嘴巴迎了上去。


    “沃達木。我的沃達木是怎麽啦。”


    “沒事的。額吉大娘。你家沃達木走了運。遇到了一個貴人。要不是這位貴人相救。還給他包紮傷口。你家沃達木這時候早就進了老虎肚子了。”


    抬著擔架的人七嘴八舌地對額吉說了事情的經過。


    額吉聽了。又是喜又是憂。這時。擔架上的沃達木也睜開了眼睛。強顏笑著對額吉說道:“阿媽。我沒事。不要擔心我。”


    又有人對額吉說道:“放心吧。那位貴人看過了。說你家沃達木的傷勢沒什麽大問題。在家裏養上十天半個月。包準又是活蹦亂跳的。”


    額吉聽了淚花直冒。笑著向那人打聽:“那位貴人在哪裏。我當麵向他道謝去。”


    “不用了。那位貴人被族長請去家裏做客了。你明天再去吧。”


    額吉點頭道謝。招呼著眾人把沃達木放下來挪到屋裏。又不住謝著眾人。要拿羊奶給大家喝。


    眾人看到額吉家中突然出現的我。都側目打量。又說天色已晚。紛紛告辭離去。


    沃達木不多話。即使家中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也沒有開口詢問。還是額吉主動和他說了我。


    額吉見沃達木神色倦倦。也沒有多問。大家於是就都安睡了。


    第二天醒來。沃達木也起來了。


    額吉又問起他受傷的經過。沃達木隻是簡單地說道:“有什麽好問的。一大群人圍著打一隻老虎。肯定會有人躲不及的。當時那麽多人。誰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呢。”


    額吉沒有再打聽。說起要感謝那位貴人。向沃達木詳細打聽起來。


    提起那位貴人。沃達木倒是很感激:“他說是來尋人的。是一位女子。是他走散的妹子。”說著將眼睛看向了我。


    我的心裏有點忐忑。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拓跋雲。於是問沃達木:“那人長的什麽樣。多大年級。”


    沃達木說道:“樣子倒是文文弱弱的。看不出武功卻很高超。年齡嗎。倒是有點大。當時。要不是他突然出現。一劍刺中老虎的咽喉處。說不定我就真的被老虎吃了。”


    我一聽。心裏了然。頓覺輕鬆不少。樣子文弱。武功又高。年齡比沃達木大哥大的。除了阿恕還能是誰。況且又擅長接骨術。每一樣都能和阿恕對的上號。


    想到此。我坦然地對沃達木說道:“沃達木大哥。你說的這個人正是我的兄長。我和他在路上走失了。現在大概是他來尋我了。”


    額吉聽了高興極了。連忙說道:“那我這就讓人帶信到族長家裏。請你大哥來。這下可好了。看來。是天意把你帶到我們家啊。”


    我笑著點頭。心裏卻在想著。怎樣才能不暴露我和阿恕的身份。


    額吉大娘一家我是不擔心的。這幾天的相處。讓我覺得東胡人有的也沒有那麽壞。就好像匈奴人裏麵。一樣也有壞人和好人。


    我對額吉說道:“我哥哥醫術很高明的。他要是來了。我也就不用擔心我的身體了。”


    額吉聽了。立刻起身就說要馬上去族長家。


    額吉騎上馬走了。我在忐忑不安的焦急中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就聽到清脆的馬蹄聲在門口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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