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好像利箭,迅疾的刺中了米蕾娜的心,她胸脯急劇的起伏,氣得隻能說我胡說。


    見好就收一向是我擅長的,既然米蕾娜口頭上輸給了我,我馬上就轉身離去,不再給她反擊的機會。


    回到我的氈帳,我立即找來阿哲和拓跋雲,讓他們再去聯係莫頓的手下,一定要打聽到左賢王最近的舉動,今天進去的那幾個神秘的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等到了晚上,莫頓回來,我就立即把事情告訴了莫頓。


    莫頓聽了以後良久沒有開口,好半天才告訴我,他早就看出左賢王和塔罕閼氏、那答脫已經聯合一起,他們之間顯然已經有了某種協議。


    “沒錯,左賢王一定和那答脫合作,兩種勢力糾集在一起,好除掉了你,可是你現在根本就威脅不到他們,他們為什麽非要置你於死地!”


    莫頓淡淡的說:“就算我現在威脅不到,將來也一定會讓他們懼怕,大單於已經老了,他已經不能再繼續坐在單於的位置上了!”


    我沒有想到匈奴內部的爭鬥這麽殘忍激烈,遠遠超過我的想象。


    在樓蘭,阿爾泰是薩哈唯一的繼承人,其他的王族血統都不是正支,所以也從來沒有與阿爾泰爭過。


    第二天,辛格勒告訴我,他們極力拉攏左賢王的手下,百般打聽,卻什麽也問不出來,隻知道那五個人進去了左賢王的營帳以後,就一直沒有露麵。


    正月的集會馬上就要結束,可我的心裏卻更加不安,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又過了一天,是薩滿法師向天神祈禱的日子,為了來年的豐收,為了疾病不再虐行,薩滿法師會在集會的日子,在所有人的麵前,向長生天祈禱降下福袛,指明方向。


    攣鞮部的薩滿法師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他身軀幹瘦枯小,披散著長而彎曲的發辮,十指猶如尖爪,嘴裏喃喃有詞的渾身抖搐伸向天空。


    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的關注著法師的祈禱。


    他圍著一個碩大的皮鼓,在木板搭成的高台之上不停旋繞,嘴裏吟唱著讓人聽不懂的歌謠。


    皮鼓前巨大的篝火熊熊的燃燒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繚繞的黑煙飄向天空。


    火星忽明忽暗,一閃一閃,蒼老的嗓音低低的吟唱,即使在明亮的白天,也讓人從心裏感到一絲寒意。


    頭曼單於和左右賢王都肅然的緊緊盯著薩滿法師,其他人臉上也都是一片木然。


    吟誦聲越來越大,法師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急促,他時而圍繞著皮鼓手舞足蹈,時而跳到篝火前張牙舞爪。


    正月的風帶著寒氣吹來,火焰不停搖晃,眼看快要熄滅。


    突然,法師的吟唱聲開始變大,到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直衝雲霄。


    他的眼睛已經發直,看向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他的渾身都在發抖,快速得令人難以想象。


    他的身軀暴風雪中孤零零的小帳篷,眼看就要被風雪淹沒,卻在最後關頭,他指著頭曼單於高聲叫道:“禿鷹已經在你的頭頂張開了翅膀,烏雲已經蒙蔽了你的眼睛,單於啊!不能再猶豫了!”


    禿鷹是隻吃腐壞的死肉,法師的這句話無疑就是說頭曼單於會遭到死亡的危險。


    法師的這句話讓眾人大驚,都不禁看向頭曼單於。


    頭曼單於也緊張極了,連忙上前一步,拜倒在法師麵前,懇求道:“求薩滿神指點,我該做什麽?”


    法師卻無視他的懇求,繼續圍繞著皮鼓,最後瘋狂的用雙手擊打著皮鼓。


    他長長的發辮已經淩亂,遮住了他蒼老的臉,身上的麻衣好像空蕩蕩的,整個人仿佛一具骨架。


    大家都看得提心吊膽,可是誰也沒有膽子上前阻止他的舉動。


    突然,他手指遙指西邊,厲聲喊道:“從那裏,從那裏殺來,從那裏殺回來!”


    說完這句話以後,他就直通通的往後倒下,發出沉重的落地聲。


    眾人驚慌極了,連忙擁上前,扶起老法師在一旁休息。


    祭祀典禮終了,薩滿法師都會因為力疲而累倒,可是法師剛才的話卻讓人心裏產生不安,遇到這種事情,誰都沒有好心情了。


    頭曼單於的臉色難看極了,眾人也都不敢說話。


    到了晚上,間續就有不好的消息傳來,東胡人開始準備兵馬,要攻打匈奴了。


    這個消息傳來,所有人的心裏都開始惶恐不安了,法師的最後一句話大家都記得,他的手指一直指向西方,那麽說明真正的敵人是從西邊而來。


    而西邊,是月氏。


    部落的首領開始遣走自己的心腹,先回去安排人馬和兵力,而自己留下來則是為了和大單於商量對策,因為他們也都在擔心,月氏會趁亂攻打。


    薩滿法師一直陷入昏迷中,直到抬回自己的氈帳裏,再也沒有醒來。


    濃重的危機感彌漫了整個王庭,所有的人都鎖著眉頭,為匈奴而感到擔心。


    果然,沒隔幾天,就有月氏的使者前來求見頭曼單於。


    匈奴人不是膽小鬼,也不害怕上戰場,他們也絕對有勇氣和敵人進行一場生死的搏鬥,隻是一想到又會有無數兄弟的熱血灑滿戰場,又會有無數的女人孩子哭泣,就算是鐵石心腸,心裏也會感到難受。


    作為馬背上長大的民族,東胡人和匈奴人同樣彪悍,而月氏人的好勇鬥狠也絕不遜於匈奴人,在如此強大的兩個敵人左右攻擊下,匈奴這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


    不過,月氏既然派人來,總比東胡人擺開兵馬一付非打不可的架勢要好得多,顯然還有回旋的餘地。


    晚上,頭曼單於派人叫走離開莫頓。


    他們走後,我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馬上發生。


    沒一會,辛格勒衝進我的氈帳,臉色沉重極了,他對我說:“進入左賢王大帳中的那幾個人就是月氏人!”


    我吃驚極了,站起來問道:“是真的,你看清楚了!”


    辛格勒點頭說:“這幾天我們一直盯著左賢王的大帳,不放過任何一個眼生的人,突然出現的月氏使者,就是左賢王引薦給大單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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