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王宮分前後兩個部分。


    走過高大的宮門後是大殿,大殿兩旁是處理事宜的各部署理處。


    我們的居處坐落在後麵。


    薩哈的寢宮在中心的位置,而我和阿爾泰則分別在兩側。


    順著小徑往前行走,就是薩哈的居處。


    黑夜裏,路邊的梅樹簌簌作響,隱約幾處微弱的燈火,映著天上的繁星。


    在這安靜的夜裏行走,我燥熱不安的心似乎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若耶也安靜不語,她的心裏好像也埋藏著心事。


    前麵就是薩哈的殿門,從宮殿裏隱隱傳來鼓樂之聲。


    若耶聽了,皺眉說道:“是從什麽時候起,王上已經無心打理國事了,都交給了阿爾泰嗎?”


    “還不是去年那一場戰亂?我們樓蘭再繁華熱鬧,卻還是抵不過匈奴的小股人馬。薩哈從那時起,就有點逃避,整日裏隻是寵幸塔克麗,完全不理國事,都交給了阿爾泰和巴拉克。”


    若耶皺眉,不解的問:“巴拉克又不是土生土長的樓蘭人,王上為什麽這麽信任他?我記得還有幾個老臣,怎麽都不開口勸勸王上嗎?”


    我憤憤的道:“別提他們了,那幾個老臣,有的要我們去向漢朝求援,還有的,居然建議向匈奴納貢,還不如沒有他們了。”


    若耶沒想到老臣們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一時之間也搖頭納罕。


    走了一會,她又開口說:“其實,我們樓蘭的力量實在有限,確實不能和匈奴硬碰硬。”


    正說著,前麵宮門打開,走出了兩個女人。


    定睛一看,卻是哈蘇和她的侍女。


    她披著一件大紅色的鬥篷,厚厚的風帽緊緊裹著,隻露出一張臉和手。


    豔麗的容貌即使在黑夜裏依然不減麗色。


    雖然還未入冬,可她手上早已套著皮筒,端在胸前。


    哈蘇邊走邊回頭,酸溜溜地對她的侍女說:“平日裏要不是我提點她,她今日能到王上麵前露一手?沒想到今天反倒翻臉不認人。這可真是上了牆頭抽跳板,要不是今晚我知道塔克麗不在……”


    聽到哈蘇的話,我不禁往門裏看了一眼。


    雖然什麽也沒看到,但是謝普妮悠揚清涼的歌聲正緩緩響起。


    想也知道,此刻的謝普妮一定是在薩哈麵前載歌載舞。


    哈蘇話沒說完,一下就看到我和若耶,頓時一愣,連忙吞下了還沒說完的話。


    她馬上換了笑容,親熱的對我和若耶打招呼:“兩位王女,這麽晚了,到這裏來,是有事嗎?”


    我看不慣她變化如此快的嘴臉,訓斥她:“我們有事沒事,豈是你能過問的?”


    哈蘇討了老大一個沒趣,臉上也有點掛不住,悻悻地道:“是,我知道我們不入王女的眼,可我們至少不像有些人,會討王女的歡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


    她的話讓我失笑,明明她自己變臉比誰都快,卻還說自己不如別人。


    若耶冷臉問她:“你說的是誰,要麽就正大光明的指出來,何必遮遮掩掩。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她一雙眼睛牢牢盯著哈蘇,在她的眼光下,哈蘇隻覺渾身不自在。


    哈蘇抽腳想走,又不甘心,回頭對若耶說道:“王女若是想知道,何必在這裏問我?不如用自己的眼睛親自去看倒還清楚。”


    哈蘇的話讓我覺得奇怪,她好像真的知道什麽事一樣,可我實在想不透,她能知道什麽。


    若耶又追問了一句:“你要我去哪裏看?”


    哈蘇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西邊園子裏的梅花雖然還沒到開花的時候,那梅樹長勢倒是不錯,兩位王女不如去那裏一觀就知道了。”


    我不明白,待要再問,哈蘇卻已經匆匆離去。


    她是要我們去梅林裏看嗎?那裏會有什麽?


    “我們”“我們去阿爾泰那裏看看吧!”


    若耶的話讓我感到驚訝,我原本想說直接去梅林看看的。沒想到若耶要先去阿爾泰宮裏!


    哈蘇的話使若耶已經懷疑阿爾泰了嗎?


    唇邊慢慢吐出一個“好”字,我悲哀的感覺到,無論阿爾泰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哈蘇已經成功地使他們之間有了隔閡。


    走近阿爾泰的宮殿,就看到庭院裏一株碩大無比的老槐樹。足足有五人合抱。樹上的葉子已經凋零,隻剩下枯瘦的枝幹。在黑夜裏向空中伸展著,瑟瑟秋風吹來,竟然蕭條之極,庭院裏有幽幽的燈火閃爍。


    阿爾泰果然不在宮裏,說是回來後又出去了。


    兩名宮女低著頭掃著地上的落葉。


    我正欲走出門,想了下又停住,招手叫了其中一個年長的宮女:“你們是負責王子宮中哪些事情的?”


    這個宮女大概有十六七歲,見我找她說話,不安極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掃帚,站在我麵前,低頭也不敢看我,隻是兩隻手捏著衣襟。


    她結結巴巴的回答:“回、回王女,奴婢是專門負責守院子,打掃的。”


    若耶她怕得厲害,放緩了語氣說道:“你不要怕,我隻是問你一些事情。你叫什麽名字?”


    她點了點頭,大著膽子回答說:“奴婢、奴婢叫紅藥。”


    我意外極了,問她:“你是漢人?”


    雖然樓蘭不敵視漢人,可是在樓蘭的王宮裏有一個漢人宮女,還真叫人意外。


    紅藥大著膽子抬頭,對我說道:“奴婢的父親是漢人,所以取的這個名字。我的母親是樓蘭人。”


    借著微弱的燈光,看到她清秀的眉眼,我想到了韓讓,漢人大概都是這長像吧?心裏油然生出好感。


    我和顏悅色的問她:“那你在王子的王宮裏負責什麽?”


    她看了眼另外一個宮女,小聲的說:“因為奴婢是漢人,所以做一些打雜的活。”


    我聽了,明白了。雖說不歧視漢人,但是我們樓蘭人也是抱團的,對於不屬於自己的族人自然也有排斥。


    她又小聲說道:“王女想問什麽?是關於王子的事情嗎?”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隻知道,剛才好像是巴格侍衛叫走了王子。”


    聽了這事,我倒沒有多想,阿爾泰對待巴格就像親兄弟一樣,巴格找他並不奇怪。


    紅藥見我沒有在意她的話,似乎有點失望,又小聲加了一句:“還有,塔克麗王妃的侍女也經常來宮裏。”


    塔克麗?她要侍女來找阿爾泰幹什麽?我奇怪極了!


    她這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了眼另一個宮女,她正在偷偷的抬頭向我們看來。


    想了下,我大聲對紅藥說:“你跟我來,我有事情要你做。”


    紅藥馬上隨著我走了出去。


    走出阿爾泰的宮殿,迎麵就是花園的一隅,站在小徑上,要是來往什麽人就可以一眼看到。


    我和紅藥站在院牆下麵,這裏既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前麵,也可以看到左右兩邊。


    紅藥小聲的對我們稟告:“王子近來經常深夜出去,而且很晚才回來。巴格侍衛也經常在王子身邊。”


    有什麽重要的事能讓阿爾泰深夜出去呢?


    阿爾泰深夜出去是為了什麽?為什麽還要拉上巴格?


    我想,以阿爾泰的人品,還不至於和塔克麗扯上關係吧!她到底是父王的妃子啊!


    我實在是想不通。


    再看若耶,分明已經有了疑心,我後悔了,要是阿爾泰真的一時糊塗,我可以私下偷偷勸告他,可是現在當著若耶的麵,叫我怎麽替他遮掩呢?


    我心驚肉跳的問她:“其他人都知道這件事嗎?”


    她搖頭說:“王子每次都是很晚才出去,那個時候,奴婢們都已經歇下了。是奴婢有一次半夜起來從窗戶看到的。後來又有一次看到這件事,所以我就留心了。”


    聽到這裏,我放了心,於是嚇唬這宮女:“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能到處亂說,否則你的小命難保。”


    她連忙點頭說:“奴婢知道,奴婢誰都沒說,奴婢也不會告訴外人。”


    打發了紅藥,我的心裏千頭萬緒,不知道該怎麽對若耶開口。


    不過,也用不著開口,若耶麵沉如水,心裏想來也不好受。


    看著紅藥的的身影進了門,若耶突然轉身向梅林的方向快速走去。


    我連忙跟上去,小聲的對她說:“若耶,別生氣,也許是誤會,阿爾泰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的。他不是這種人。”


    若耶也不理我,腳步反而加快,眼睛裏分明已經是怒火燃燒。


    落葉在腳下發出輕輕的響聲,我的心裏卻已經焦急萬分。阿爾泰啊阿爾泰,你到底在做什麽?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還沒走近梅林,就隱隱聽到有女子的嗚咽聲傳來。


    我不禁暗自皺眉,心裏納罕,這麽晚,是誰在這裏哭泣?難道今晚的梅林真的不安靜?


    再走幾步,就看到梅林的邊上站著一個高高的身影,聽到我們的腳步聲,他立即問了一聲:“誰”,然後慢慢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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