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請記住本站的網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小夥子迎著他的眼神驕傲地回答道:“新兵連結束時我立三等功一次.在全軍區特種大隊比武時步槍射擊第一名立二等功一次.參加聯合演習表現突出立二等功一次.雲南緝毒演習表現突出立二等功一次.這些都是國家級演習.”


    紹輝看著他.語氣非常嚴肅:“你剛才的回答隻能應付領導和檢查.應付不了真槍實彈.你的這些成績隻能在和平環境粉飾你自己.不能保你在戰場上不尿褲子.我的兄弟.”


    這句話令小夥子接受不了.迫於紹輝的氣場他沒有發作.隻是小聲地反駁道:“別用自己的眼光來看別人.你害怕不代表別人會害怕.”


    紹輝已經走開.聽到這句話後轉過身冷冷地看著他:“害怕有很多種.危險造成的心理恐懼隻是最初級.你以後就會明白.”


    小夥子瞪著冒火的眼睛.仿佛想把對方燒死一般.蘇嶽鬆這時走出來打圓場:“好了.老隊員們也回來了.咱們現在去會議室聊聊天.大家相互認識一下.王副隊.”


    “到.”人群裏跑出一個人.


    “組織隊伍去會議室.”


    “是.”王副隊敬個軍禮轉身老練地下達命令指揮隊伍走向會議室.


    “紹輝.”蘇嶽鬆叫了名字.紹輝站住問道:“有事嗎.”


    蘇嶽鬆走過來聊天似的說道:“這些新隊員肯定比不上你們.他們畢竟缺乏經驗.當初我想留下你們帶帶他們.不過想想於心不忍.我希望你們能毫不保留地把你們的經驗傳授給他們.讓這些小夥子能多一個回家.”


    “您放心.我們會的.”紹輝看著走遠的新隊員惆悵地說道.“要是當初能有這麽多人.還有這麽精良的裝備.現在我們也能會多幾個人回家……”


    蘇嶽鬆沉默了.許久.他歎了口氣:“所有的先驅者都會有犧牲.但曆史會記住他們的.”


    紹輝沒有再說話.大步衝會議室走去.


    “等我回國後我會申請轉業.你們遭受了這麽多.我再也沒資格在部隊幹下去了.”蘇嶽鬆看著紹輝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不大的會議室擠滿了所有空間.坐在顯要位置的正是紹輝四人.人群裏傳遞著幾張照片.大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自己來看這些照片.


    “當初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懷著未知的心情來到陌生國度的飛機場.第一次看到整個民用機場布滿了架著高射機槍的戰車和全副武裝的軍人.第一次見到滿街持槍的百姓和遍地彈坑的馬路.第一次過上隔著防彈衣交往的生活.第一次知道槍支就是信任的常識.離開了國內的祥和環境.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軍人……”


    “十二個和你們一樣的同齡人.到最後隻剩下四個.誰家沒有雙親.誰家雙親不在望眼欲穿地盼兒歸家.咱們現在應該是上大學找工作成家立業孝敬父老的時刻.為什麽要拋棄生活來到這裏隨時準備犧牲.還不是因為這身軍裝這身責任.我不扛槍你不扛槍大家都回家過安穩生活.誰來保護應該保護的百姓.照片裏的父母和女友都在眼巴巴地盼著自己親人回家團聚.可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有些人已經永遠回不去了……”


    “在戰場上大家要記住.一定要把自己戰友的安全放在首位.隻有這樣大家才會抱成一團相互依靠一起走出困境……”


    台上的人說著發自肺腑的話.台下人認真聽著每一個字.無不動容.


    台下的你看台上的我正過的生活.不久.這也是你們將要經曆的曆程.一切皆輪回.生生永不息.


    2006年11月20日.飛機.藍天.


    一架飛機劃過巴塞拉上空.幾個人透過弦窗看著下方的山地.等厚厚的雲層遮住飛機時.他們已經靠著椅背沉沉睡去.


    太累了.也該休息了.


    夢裏.鐵馬冰河的上空.家人和昔日的戰友正欣喜地撲向自己.深深地擁抱.


    兩行淚.悄然劃過四個人的臉龐.


    2006年11月23日.南方.某城市.


    一片居民區附近的菜市場裏熙熙攘攘.一位中年婦女買了一些蔬菜.看看時間還早又在肉市場買了一條魚便返身回家準備和老公豐盛的晚餐.來到自己居住的樓下時.她看見一群剛剛放學的孩子正興高采烈地在小區空地中打鬧著.還有一夥年輕人在簡易的籃球場上打著籃球.這個時候還沒下班.很難在樓下看到成年人.倒是路邊坐著三三兩兩的老人曬著太陽聊天.她每天都會見到這些群體.已經習以為常.她和往常一樣與幾個老人打過招呼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突然.她感覺剛才好像看到了一個臉龐.下意識地扭過頭看看.“嘩啦……”手裏的蔬菜灑落一地.


    “媽……我回來了.”


    母親看著朝思暮想的兒子拄著拐杖站在自己麵前.空蕩蕩的褲腿無力地垂下.這猛然的驚喜和痛苦令她捂住嘴巴.隨後掩麵而泣.緊接著她把兒子緊緊擁入懷裏:


    “我的孩子.你幹什麽去了……”


    小區裏響起一陣抽噎的哭聲.一種隻有母親在為自己孩子感到痛苦時才會發出的哭聲.旁邊的人們停止手裏的動作.不解地看著這邊.


    天邊.夕陽正黃昏.


    “老爹老媽.你兒子我回來了.”河北滄州的一個縣城.趙正豪正手舞足蹈地敲著一扇門:“開門呀.累死我了.”


    門打開.醫生老趙探出頭:“你怎麽回來了.部隊放你探家了.”


    “不是.”趙正豪搶進門隨手把背包扔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我退伍了.”


    老趙關上門走到他麵前:“胡說.這還不到部隊退伍的時候.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偷偷跑回來的.”


    “咕……”趙正豪一口水沒咽下差點嗆著.“爹.我當兵這麽多年什麽時候犯過錯誤.就算犯會犯這種低級又嚴重的錯誤.我真的退伍了.”


    “真的.”老趙半信半疑.


    “真的.”


    “不走了.”


    “不走了.”


    “對了爹.我媽呢.”趙正豪轉移話題.


    “你媽出去了.今天我歇班.你還口口聲聲說當了這麽多年的兵.部隊就教你隨地扔東西了.”老趙訓著兒子彎腰撿起背包.幾張照片在包裏露出一角.他抽出來一看.問道:“這些都是你戰友的照片.”


    “嗯.”


    “人家也退伍了.”


    “退了……我剛把他們送回家.”趙正豪打嗝道.


    “都同樣退伍人家還用你送.”老趙又起了疑心.


    “哎呀爹.戰友關係好順路送一下這很正常嘛.爹.你又抽旱煙了.來看看我給你買的什麽煙.保證是你沒抽過的.”


    “嗬嗬.你老爹我什麽煙沒抽過.拿來我看看.對了.既然你不走了那我就給你說件事.你王姨家的那丫頭現在在醫院上班.小丫頭那模樣和性格.謔.別提多好了……”


    “哎呀爹.你什麽時候成媒婆了.我剛回家還沒適應呐.”


    “現在裝什麽害羞的.不是當年在部隊一天一個電話哭著鬧著要媳婦的時候了.”


    ……


    2006年11月25日.荒山.湖南.


    湖南多山.有山的地方.埋有英靈.


    把劉君浩的骨灰送回湖南老家後.家裏人按照當地風俗很快入土為安.負責此事的部隊幹部啟程返回了部隊.紹輝和左明沒有走.他們想多陪陪劉君浩.畢竟這一走.不知什麽時候再見麵.


    這條回家的路.整整走了一年.走向陰陽兩隔.


    山上矗立著這一座新建的墳塚.上麵壓著一疊黃紙.山風吹過嗤嗤作響.誰也不會想到裏麵埋著的是一個剛滿二十四周歲的小夥子.叫劉君浩.幾天前.家裏人哭得撕心裂肺地把他葬於此.一想到那天他父母的哭聲.紹輝至今心有餘悸.他和左明把劉君浩的遺物交還給他的家人後便在一家旅館住下.每天唯一的事情便是帶著酒和香煙來到這裏陪他聊天.懷念他和自己一起走過的歲月.等到月上東山時.喝得酩酊大醉的兩人便會一起攙扶著走下山.月光把他們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踉踉蹌蹌的.像是兩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你說君浩的母親以後會不會也像我家鄉的那個母親一樣每天過來哭.”


    “我覺得……會吧……”


    最後一天.他們照例拿著祭品來到墳前.和以往不同的是.前麵空地中多出一圈纖小的腳步.步伐有輕有重緊緊相扣.兩人提著飯菜呆呆地看著.他們知道.這是劉君浩的女朋友趕來看他了.這圈腳步.正是她忍住悲痛為劉君浩跳的最後一支舞.


    “她還演著那場郎騎竹馬來的戲.


    她還穿著那件花影重疊的衣.


    她還陷在那段隔世經年的夢.


    靜靜和衣睡去不理朝夕.”


    望著這圈腳步.紹輝仿佛看到了一個女孩半夜爬上山坡.隻為給死去的男友跳一支舞.那婆娑的舞姿.那流淚的臉龐.那顆死去的心一一重現在他的麵前.那麽的真實.


    唱罷了西廂.誰又在盼得此生相許.


    “噗噗……”幾顆熱淚墜入塵土.打濕了整座山.


    “你在看什麽.”


    “遠處.”


    “看見什麽了.”


    “什麽也沒有.”


    “……”


    “走嗎.”


    “走……”


    兩個人攙扶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走下山.抬頭望去.月光籠罩的世界裏.誰家兒郎又在做著綠色軍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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