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歡跟裴淵沒有立刻讓阿辭做決定的意思,不過他們走到這份上,也不是能跟謝禎握手言和的地步了,撕破臉就在下一瞬。


    兩個人都是一個調調的性子,讓他們韜光養晦,忍一時之氣,都是不存在的事。


    所以手牽著手出現在陳家村田埂上的時候,倒是把一串老熟人給嚇傻了。


    陛下天天念叨的裴淵就在他們眼前,所有人都想知道裴淵現在到底如何,可誰也沒真的瞧見過。


    如今是活生生的裴淵就在跟前,倒是沒人敢認了。


    眼前的男人比之從前,並沒有因為削弱了兵權而顯得灰心喪氣,也沒有因為跟著太上皇躲在這陳家村山坳裏,顯得偏執狂悖,反倒是眉目清淺如畫,細看眼底的桀驁不遜色於十七歲封侯的時候。


    到底還是那個裴淵,就算沒有戰甲披身,也擋不住那屬於天之驕子的傲氣。


    至於他身旁的女子……


    曾經有傳聞,長相如裴淵那樣的男子,若非娶個天上的廣寒月仙,不然都是暴殄天物,尤其是京城的貴女,每逢裴淵出征歸來,那可真的是萬人空巷,齊齊出動,包攬朱雀大街兩道的茶樓酒肆。


    可誰也沒見過裴淵對誰動過心思,身邊有什麽女人。


    這乍一眼瞧見裴淵與一名女子十指緊扣的畫麵,倒真的是令人倒吸一口涼氣。


    乖乖,隻見那女子長發豎起,並未學著尋常女子用那繁複的發髻,渾身上下一身青綠色衣裙,越是簡單至極的裝扮,卻透出天然的靈巧出塵,兩個人站在一塊,竟氣質是渾然天成,誰也沒壓得過誰去。


    反應過來後,也不知道是誰先打了招呼,便等著裴淵跟謝禎請安了,隻是不知道皇帝要怎麽對這個佞臣。


    然而大家都屏息凝神,忘了手上要幹的農活,當事人卻跟沒事人似得,一一為身旁的女子介紹。


    “這是太常寺的蔣少卿,曾經彈劾過我禦前失儀,不恭順四公主。”


    “這是光祿大夫,因為忘了他名字,還跟我跳過腳。”


    “那你現在記得名字麽?”


    “不記得。”


    光祿大夫吹胡子瞪眼,隻見那綠衫女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長得確實挺難記的,能混到這職位想必艱難。”


    一句話說的光祿大夫差點老淚縱橫!官場的艱辛豈是這小小女子能夠領悟的。


    身邊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這女人是誰啊。”


    “會不會是之前傳聞的那個,季國公府的嫡女季知歡。”


    “胡扯什麽,季知歡不是醜若無鹽?出了名的上不了台麵。”


    “可此前京城傳聞就是季知歡啊。”


    “季知歡若有如此絕色,那二皇子還能看得上他家庶女?季明紓何曾有這女子半分清透靈動。”


    美人在骨不在皮,孰勝孰劣,一眼就見分曉。


    謝禎在裴淵一出現的時候,就看到他了,就等著裴淵這小子過來給他請安,他也要陰陽怪氣一番,看著他下跪認錯,先解解氣再說。


    哪知道裴淵站在那,跟人觀光聊天似得,指著田地裏的人介紹了一番,愣是沒把視線往他這挪。


    謝禎旁邊的蔣徳那可是他肚子裏的會從,見到此情此景,立刻清了清嗓子,暗示裴淵往這來請安。


    裴淵還真的就沒往這掃一眼,蔣徳有點著急了,差點把那小舌頭給咳出來,那站在那灼灼風華的俊美男子,才終於將頭瞥了過來。


    隻是那溫柔專注的眸色已然是冰涼一片,再不複方才的模樣。


    看得蔣徳如同被叢林裏的猛獸死死盯著,下一瞬就會被猛撲上來直接咬斷脖頸。


    一陣涼風拂過,裴淵突然展露了笑顏,不鹹不淡開了口,“我身子骨不好,動一動容易咳血,不方便行禮。”


    !!!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竟然敢對當今聖上如此行事,是根本沒把朝廷放在眼裏!


    裴淵臉上還真的明晃晃寫著:我就是不行禮,也不叫你皇帝,你能把我怎麽滴。


    已經有不長眼的開始在底下碎碎念了。


    “好大的膽子,對著陛下都如此,難怪敢帶著鐵甲軍跑。”


    “也不知道私底下怎麽討好的太上皇,讓老人家給他遮掩。”


    他們剛說完,就看到了裴淵身側那貌美女子,一雙冰冷的眼眸,在瞧見他們看過來的時候,還勾起了唇角,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目光愣是讓人嚇得後退了一步。


    如此忤逆佞臣,謝禎是新仇舊恨一塊湧上心頭,剛想嗬斥,謝望舒那聲音又響起來了,“快來我這,那太陽底下有什麽好站的,看多了髒東西沒得汙了眼珠子。”


    說罷,謝望舒鳳眸一轉,看著謝禎道:“十八弟,你總不能讓有功之臣帶病站著吧,這說出去,可得寒了天底下多少想為朝廷辦事的人的心啊。”


    你少說兩句話,朕還能多活幾年!


    謝禎喘著粗氣,抬頭就見到了太上皇冰冷的目光,嚇得那半截頭發的毛囊都快打開了。


    出息。


    太上皇不鹹不淡瞥了他一眼,才對著季知歡笑逐顏開道:“歡歡呐,今兒吃什麽呀。”


    季知歡還沒擬好菜單,謝禎插話了,“父皇想吃,朕那還帶了禦廚,都是父皇愛吃的素菜。”


    去你的我愛吃素菜。


    太上皇真想拿鋤頭直接給這小子掄土裏去直接埋了。


    “用不著,你自個留著吧。”


    那禦膳房的小九九誰還能看不出來,但凡是什麽好菜,輪到禦膳房裏,被這個規矩那個規矩變一變,味道都失了原本的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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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外頭的好。


    光漂亮倒是真的。


    謝禎在太上皇這吃了癟,自然要去找裴淵的麻煩,“身子骨當真不好?要不要讓禦醫給你看看?”


    要是裝病,回頭必定治他個欺君之罪。


    裴淵還沒開口,季知歡淡淡道:“不勞費心。”


    聽聽,這兩個人有把自己放在眼裏?


    “你是?”


    “我師傅。”太上皇插了句嘴。


    皇帝一噎,“什麽?”


    太上皇挑眉道:“有什麽奇怪的,朕的太極拳跟她學的,不是我師傅是什麽,還有你腳邊那兩隻鴨子,算起來也算是我的寶貝,你給我小心點別踩著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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