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金棗和五香豆腐幹都是現成的,四郎切了幾疊腐幹,倒出鹹金棗與蜜餞果子一起擺拚成盤,又將幾樣時果切成花形,與泡好的茶一道端了出去。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剛出廚房門,就聽到胖道士黏糊糊的聲音隨風傳了過來:“這樣的美人怎能做灰頭土臉不入流的廚房夥計呢。很該與我去仙宮裏煉丹,餐風飲露,枕霞而眠,過神仙般的生活。”


    小主人一醒來就招了這麽大兩朵爛桃花……雖然早就有所覺察,可槐大的笑臉還是僵了一下。他有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擔心還是害怕了,臉上的表情便十分的古怪。


    擔心,是替自家招蜂引蝶的小主人擔心,再這樣下去,又得被殿下圈在屋裏養了,小主人深惡痛絕的就是愧大深惡痛絕的,小主人的擔心自然也是愧大的擔心了;


    害怕,則是因為想到了惹怒殿下的可怕後果。為何這世上總有些蠢人,覬覦那些不屬於自己的珍寶,哭著喊著要往刀刃上撞呢。


    劉小哥已經被殿下關照著,帶著殘缺不全的魂魄轉世去了。那隻山豬精是白水娘娘的人,後來跟了6天機,殿下到底顧忌四郎,不好下狠手,隻把它和吃裏扒外的槐二攆出去了事。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槐大正在糾結煩惱,一轉頭看到小主人低眉順目的從後廚走了出來,那樣子可真是要多老實有多老實,活脫脫一個沒怎麽見過世麵的山裏娃。


    要不是眉間偶爾閃現的狡黠和嘲弄,槐大都以為自家心愛的小主人是被山裏的兔子精附了身。一番裝模作樣下來,還真像那麽回事。


    這兩個道士絕對和白橋鎮當年的事情脫不了幹係,咱們先裝傻,這樣對方才會放心大膽露出真麵目。想到小主人先前用傳音入密的方式對自己說的話,槐大如今被兩個道士纏的沒辦法,便忍不住朝他看過去。


    自從幻境歸來,小主人的確變得更有主見和擔當了。而那位大人對待他的方式,似乎也不再是一味的寵溺。怎麽說呢?槐大雖然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卻也能感覺出兩人的相處方式似乎越來越平等,越來越輕鬆自在。


    覺察到槐大的目光,四郎對他點頭示意,眉目彎彎的樣子,活脫脫就是隻狡猾狡猾的小狐狸。


    那一瞬間,麵前的少年讓槐大同時想起了6天機和白水娘娘。唉,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大堂裏的龍子殿下並沒有立時過來收拾這兩個大膽包天的道士,反而用一種溫和縱容的目光看著這邊,那意思就是:你別多事,陪著他玩就好。


    於是槐大依舊隻裝糊塗:“我這侄兒呀,從小便不怎麽機靈,我們隻盼他能平安終老,可不敢指望他得道升仙。”


    胖道士一拍大腿:“不機靈才好,我身邊就是機靈的太多了。”


    “這……這不大好吧?雖然我家並不富貴,但自家侄子卻也是千珍萬寵,沒有說送去伺候人的……”


    “嗬嗬,店家誤會了,我討了你家侄子,可不是去做侍兒,而是做我的徒弟。道觀裏美玉如山,珍珠寶石俯拾即是,隨便撿一粒換的銀錢,都足以買下這座食肆,住的地方是珠簾繡榻,食有美酒佳肴,從此再不必理會凡塵俗世的種種艱辛。並且連鬼神都可以聽從你侄兒的役使。若是不喜歡鬼神近身,也有許多極溫順聽話的小童伺候。做了我的弟子,便是日後的迦楞山主。”胖道士語氣的很誠懇的解釋著,看上去的確是誠心收四郎為徒的樣子。


    說話間,看到四郎端著一個托盤越走越近,胖道士便輕輕揮了揮袖子。


    雖然肚裏黑心爛肺,絲毫沒有品行可言,但是道士的賣相的確很能唬人。


    敞開的窗戶外麵吹進來一陣清新的風,道士身上袍服的長袖在徐徐清風中舒展開,如流雲,如飛鳥的羽翼,揮落幾縷散發著異香的青煙。青煙飄蕩不定,似乎帶著點神秘的迷惘。


    縷縷幽香沁人心脾,這青煙在屋子裏繚繞一周,然後就幻化出了兩個影子。影子漸漸清晰,是一男一女兩個絕色佳人的背影。


    為何說是絕色佳人?盡管光是個背影,眾人已經感到了某種動人心魄的美。


    整個大堂裏的食客都安靜下來,眾人驚訝的看著道士施展仙術,連仿佛對什麽都不甚在意的行腳僧也抬起了頭,緊緊盯著這兩個如夢似幻的背影。


    兩個影子不一會兒功夫越來越清晰,仿佛用工筆細描一般,頭發、衣裳、配飾……一點點呈現在眾人麵前。


    等衣服上細小的皺褶都具現出來之時,一男一女兩個背影便轉過了身,款款走到四郎跟前,笑言道:“我們是蓬萊仙人,小公子前世本是天上的仙人,降謫到人間。現在期限已滿,應回歸仙境。這位仙長便是你原來的師父,所以來帶你回去。不如與我等同歸,從此逍遙於紅塵之外吧。”


    不論是說話的聲音還是說話的內容,都十分誘人。


    若能平白就去當神仙,誰還願意在亂世裏掙紮呢?今日換作普通少年,說不定也就真的跟著走了。就是少年的家人,說起此事也隻有開心歡喜的,哪裏會說一個不字?


    見四郎呆愣愣的看著那個男子,胖道士走到他身邊,指著那兩個如同神仙妃子般的美貌男女,問道:“喜歡哥哥還是姐姐?你若是肯和我同山裏,這兩個哥哥姐姐就會永遠陪著你。你們一起過無憂無慮,永遠也不會老去的逍遙日子,好不好?”


    少年可能有些害羞,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垂下了頭,輕聲說:“這位哥哥,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當然見過了,這位“哥哥”分明就是趙家失蹤許多年的嫡子――趙端,隻是又比當年的趙端更多了些豔麗和嫵媚之氣。


    趙端是被兩個道士控製了嗎?怪不得呆行者會出現在這裏。四郎低頭沉思,努力想要理清小盤山這橫跨五十年的少年失蹤案。


    看著那段線條優美的雪白頸子,瘦道士一貫苛刻的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旁邊那個女子便柔柔笑了起來,打趣二人:“要不說小哥前世便是仙人呢。如今從未見麵,卻有熟悉之感,可見這就是夙世因緣j。”說著,便用柔膩如同凝脂的雙手去替四郎整理他的頰邊垂落下來的幾縷發絲,動作貼心又自然,充滿了女性魅力。


    可惜少年還沒到能解風情的年歲,他有些畏懼的後退了一步,小聲說:“道……道長,你們認錯人了吧?我這輩子大字也不認識一個,這樣蠢笨,不應該是仙人轉生的。”


    這麽一退,剛好退到了趙端身邊。少年大概真的不太機靈,連路都走不好。此時退的急了點,差點沒摔倒,手上的托盤也飛了出去,長的像趙端的男人一閃身,一手扶住少年的腰肢,一手接過托盤。


    “謝……謝謝。”少年的臉紅了。


    “觀音奴!”胖道士不悅的喝了一句,趙端這才放開四郎,瀟灑的聳了聳肩,端著托盤往雅座走去。


    “不,不用了。這不是客人做的事。唉――”少年像是被這一番變故嚇壞了,三步並作兩步的跟著趙端跑進了雅間。


    “哈哈哈~”後麵的兩個道士看他們打打鬧鬧,都暢快的大笑起來。


    少年今天穿一月白罩衫,頭上沒戴冠,隻束了塊與衣服同色的質樸頭巾,跟在高挑的俊美男子身邊著急跳腳的樣子,實在像是隻受了驚的可愛小白兔。


    等二道再進雅間,四郎和趙端已經把茶碗和幾個果子碟一一撿出來,在桌子上擺放好了。


    “兩位道長,茶和蜜食好了,熱菜還在做。”小白兔老老實實地退到一邊。


    胖道士吃了一粒身邊的趙端送到口邊的鹹金棗,轉頭問四郎:“有十六歲了?”


    四郎點點頭。


    瘦道士牽著那女子的素手細細的看,頭也不抬的問四郎:“家裏有弟弟妹妹嗎?”


    四郎看槐大一眼,搖頭。


    槐大這做叔叔的便搶著說:“我這侄子可是家裏的獨苗苗,他父母又都不在了,做叔叔的也沒有後代,若是送他去做了道士,就是斷了老胡家的香火啊。”


    瘦道士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歎口氣說:“這孩子命中注定是要供奉在菩薩前的,你現在不肯舍與我,隻怕日後的命途便不大平順啊。”


    “這――”做叔叔的被嚇到了,也不敢再吱聲。似乎皺著眉陷入了掙紮之中。


    胖道士就過來打圓場:“這孩子和我門有緣。若你家割舍不斷塵緣,當斷不斷反而是耽誤了他。”頓了頓又側臉問四郎:“還沒經人事了吧?”


    雖然對二道這樣沉迷於采補之術的道士而言,的確是一眼就能看出麵前之人是否為童男子,但某些身懷寶器的爐鼎即使被破了身,表麵上看上去依舊純真如處子。對於這一類人,是否還是童男就必須要通過摸骨探脈才能看出來。


    聽胖道士這麽一問,瘦道士便放開手中柔夷,想去拉四郎的手仔細查看。


    就在這時,整座大堂忽然莫名暗了一下,然後“砰”的一聲,大堂裏幾張桌子上的杯碟碗筷無端碎裂了。


    四郎趁機閃了閃,巧妙地躲開了道士抓過來的枯爪。


    瘦道士這五十年來順風順水慣了,養成一種逆我者亡的暴戾脾氣,此時這兔兒般的少年居然敢躲?心中生氣,頓時臉就沉了下來。


    剛要發怒,轉眼看到少年掙開自己後,好像一隻驚惶的小動物一般,噠噠噠跑到雅間門欄出,扒著門欄朝外麵看了看,然後回頭無辜的搖頭。臉上還帶著來不及收回的討好笑意。


    天狐血統覺醒的少年魅力全開的時候,便是九天也難以抵擋。直麵四郎的殿下自然招架不住,很快就熄滅了怒火,同意讓四郎自己解決門中事務。


    而被四郎的笑容掃到的瘦道士一時也覺得心裏酥酥麻麻的,原本從來不把爐鼎當人看的他幾乎要對麵前的少年產生出某種前所未有的柔軟情懷了。當然,也隻是幾乎。


    瘦道人上下打量少年,暗忖道:怪不得義子和師弟都對少年傾情,的確是身懷寶器而不自知的好苗子。這種表麵看起來純潔天真的少年,一旦嚐到了歡好的滋味,那可真是比什麽淫/娃當婦都更加放/蕩了。


    想到這裏,瘦道人更想要把少年騙回去寺院,關起來好好挑教,便不由自主放柔聲音,哄騙到:“嗬,別害怕,我不過隨便問問。是還不懂吧?真是可愛。你若入了我門,師叔以後會好好教導你的。”最後這句話,帶著點說不出的古怪意味。聽得四郎雞皮疙瘩直冒。


    胖道士聽聞此言不高興了:“師弟,明明說好是我收徒的,怎麽又輪到你來教導?我們這一派的規矩,爐鼎雖然可以共用,徒兒卻隻能跟著師傅修行功法。”


    瘦道士被他反駁,心中很不高興,一時有些後悔開始說要少年拜去師兄門下了。他這個師兄,看上去彌勒佛一樣,其實對爐鼎最狠,這些年來,被他玩壞玩死的少年屍骨都快要堆成座小山了。


    不過,瘦道這樣的聰明人到底不肯為一個爐鼎得罪自家師兄,便說:“這孩子身懷的寶器,比五十年前,叫你念念不忘的那個胡老板還要好。莫非這家的血脈如此?師兄這回是撿到寶了。隻是你教導徒兒歸教導,也不要忘記鎮兒托付我們兩個的事情。”


    在這件事上兩人並無分歧,因二道對視一眼,便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想到把少年帶回去後,如何把這種小白兔挑教成離不開男人的爐鼎,日日在自己身下shen吟顫抖,胖道士簡直忍不住當場就硬了。


    躲在桌子底下的鹹豬手狠狠的揉搓著身邊的女子,瘦道士的臉上神色卻半點不變,轉頭問四郎說:“趙家的大少爺趙鎮你認識嗎?”


    不等四郎回答,他接著說:“鎮兒是我的義子,見過你一麵之後,很喜歡你,想要你去他家裏。


    那孩子對屋裏人都是極溫柔小意的,可是自從屋裏那個檀奴死了之後,別的孩子再難得他的意。他平日極孝敬我,見他好不容易再次喜歡上一個孩子,我不想看他再不高興,所以今日和師弟就是特意來看看你。


    誰知師兄一見你的麵,看出你最適合習練他門中道法,就十分想要收你為徒。也許如同兩位仙人說的那樣了,我師兄與你有緣,是前世的師徒。你做他徒弟的事情,也是命中注定的了。


    我想著也好,鎮兒日後要繼承我衣缽,而我師弟最會調交人,你跟他學幾年,日後與鎮兒雙修,也是神仙眷侶。我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你若願意,今日便可帶你回山中。”


    少年好像被這話嚇住了,呆呆的立在那裏:“去……去山裏?”然後又小聲說:“我什麽都不會。也不認識趙家大少爺。見都沒見過。”


    看少年一副怯生生招人憐愛的無措表情,胖道士瞪了師弟一眼:“這孩子還小,又沒離開過親人,你說的這樣直接突然,誰能接受啊?


    接著他便轉頭安撫惴惴不安的少年:“什麽都不會也不打緊,師傅一件件慢慢教你啊。趙大少爺以後也會認識的。他最喜歡和你這樣大的孩子玩耍,你以後說不定還會多許多哥哥弟弟。不過,若是你肯和我去,必定是他們中間地位最尊崇的。”胖道士柔著聲音補充了一句:“若是一時害怕,離不開親人,隻先去觀裏小住幾天也行。”


    四郎心裏很奇怪,明明他和假扮叔叔的槐大已經明確拒絕了好幾次,怎麽這兩個道士卻一副篤定四郎會做他們徒兒的模樣呢?莫非還有什麽後招沒使出來?


    槐大在一旁聽著也覺得一無比好笑,偷偷在心裏笑的前仰後合。


    然而,如今看這兩個蠢道士越說越不像,擔心隱在店中的殿下生氣發火,也不想要小主人繼續在這裏受委屈,便趕忙作出叔叔的架勢,嗬斥小白兔般的少年:“還不快下去。”


    四郎雖然有誘敵深入之心,卻被兩個道士那種憐惜同情的目光看的心頭發寒,忍不住逃也似的跑回廚房去了。


    瘦道士看了壞他好事的槐大一眼,目光深處似乎有狠毒之色一閃而過。


    與此同時,胖道士注視著少年小鹿一般輕捷的背影,手指輕彈,唇邊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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