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血棘城,在多洛雷斯大平原的殘陽下,竟然城如其名,真的漫上了一層鮮血般的猩紅色。


    這座光榮聯邦的西南地區主城,通體用兩人高的巨大石磚搭砌而成,表現出獨屬於獸人一族的、粗獷而宏偉的強烈美感——在石磚的接縫處和血棘城城牆下的每個角落,都有足以將巨龍捅個對穿的巨型木刺突兀挺出,將這座西南主城的外觀, 愈發裝扮得危險十足、生人勿近。


    而血棘城得名的原因,則在於掛滿了它城牆外表的、多洛雷斯大平原特產的攀緣植物“龍焰血棘”——這些堅硬的血色藤條,平時是點綴牆麵的裝飾,但在守城戰中,卻足以把任何試圖附牆而上的攻城者紮出貫通傷。


    在血棘城背後的峭壁映襯下,這座獸人城池宛若一位斜倚在山邊、威武雄壯不可一世的泰坦巨人,傲慢俯瞰著麵前的多洛雷斯大平原。


    也隻有注視著這座不亞於帝國岩溪城、薔薇城的雄偉城池,霜楓嶺遠征軍的一眾將士,才能忘記那些防禦薄弱、物資貧乏的獸人部族村落,而想起這場戰爭中他們的敵人,也是和人類帝國同樣強大的、占據了海文大陸三分之一的國家機器。


    遠征軍是在三天前抵達血棘城附近的。


    之前他們躲避著獸人剿匪隊的圍剿,邊走邊殺,一路北上,甚至直接渡過了獸人聯邦西南大區與西北大區的界河“血濤河”,兵鋒直指聯邦西北大區的主城白塔城——


    ——不過,這當然隻是佯攻。


    這還多虧夏侯大官人掌握的都是些什麽死靈係、暗影係之類的邪……呃,“冷門”魔法,要是換成個風地水火之類的主係魔法師,在獸人薩滿麵前估計更要吃癟。


    勞瑞大師此時也是掛著一副爹死娘改嫁的苦瓜臉。


    大師盤腿坐在一棵老樹腳下,放下手裏用來解悶的精裝版豔情小說,嘟囔道:


    “要我說,咱們幹嘛非跟這座血棘城較勁?回去再燒他幾座獸人村子不行嗎?”


    不需要夏侯炎開口,克裏斯·曼恩就已經搖頭答道:


    “我們剛開始襲擊順利,純粹是因為這些獸人部族毫無防備、剩在村落裏的也都是些沒有出征的老弱病殘……現在他們都做好了防備,我們人數又在減少,此消彼長之下,一旦在某座村子那裏不慎被發現蹤跡、拖入苦戰,很容易成為獸人那些剿匪兵團的活靶子……”


    “而且,我們需要對光榮聯邦的一記重創。”夏侯炎再度舉起暗月琉璃遠望鏡,打量著遠處戒備森嚴的血棘城要塞,“被一夥‘土匪’幹掉幾個村落,對於龐大的光榮聯邦隻不過是有點煩人而已,我們造成的損失說不定還沒這些綠皮部族鬧矛盾相互幹架大……要徹底把聯邦的視線從燃晶峽穀拽回來,我們必須讓他們傷筋動骨……”


    “比如把他們的薩滿祭司來個一鍋端。”埃爾德裏奇嘿嘿笑著,伸手在脖子旁比劃了一個斬首的動作


    勞瑞大師憤懣地聳聳肩:


    “咱們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要幫那群帝國中原人幹這種髒活累活……當初文森特大人被帝國皇帝抓走砍頭的事,本首席法師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這種對人類帝國大逆不道的發言,放在霜楓嶺也算稀鬆平常,勞瑞大師的不滿情緒甚至還得到了正在附近休息的、不少原鷹息堡侍衛的點頭讚同。


    “我們這場仗,是為自己打的。”夏侯炎一邊挪動著暗月琉璃遠望鏡,一邊拍了拍自己腰間的銀柄指揮刀,“唇亡齒寒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不打出點實際戰績來,我們拿什麽跟別人做交易?”


    做交易?領主大人這話說得大家都有點懵——跟誰做交易啊?


    一眾霜楓嶺癟三還在納悶,領主大人已經放下遠望鏡,長出一口氣:


    “我有辦法了。”


    “什麽辦法?”勞瑞大師傻乎乎地問。


    “進城的辦法。”夏侯炎打了個響指,“胡安,去看看咱們還剩著幾具獸人屍體沒有用?埃帥,你怕疼不?”


    “啊?”埃爾德裏奇被領主大人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直發茨菰愣,“不怕啊?怎——”


    領主大人毫不客氣的當麵一拳,把埃爾德裏奇打了個目眩神迷、鼻血狂噴。


    ……


    血棘城城門。


    葛林·飛馬無精打采地坐在牆角,靠在那些建築起血棘城外牆的、無比巨大的淡黃色石磚上,懷裏抱著自己的硬木長戟——開戰以後,光榮聯邦中最鋒銳也最珍貴的金屬裝備,全都運去了西北前線,像他這樣無關緊要的血棘城城防小兵,隻能臨時拿硬木頭打造、再浸油打磨過的次等武器充數。


    當然,在身強體健的獸人手中,即使是木頭兵刃,殺傷力也很驚人就是了。


    太陽已經逐漸低垂,眼看著就要隱沒在血棘城西方的、塵埃山脈峭壁的身後了,一道陰翳正從西方蹣跚而來,侵蝕著多洛雷斯大平原獨有的血色夕陽。


    這兩天,來到血棘城趕集的西南大區獸人氏族少了不少,大抵是有不少獸人,都被那幾個遭到“人類匪徒”劫掠的村寨嚇壞了,連門都不敢踏出一步。


    一群懦夫,戰神的棄子。葛林·飛馬抱著長戟,悶悶地想道,居然被一群弱小的人類嚇破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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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葛林·飛馬甚至都不知道,這夥所謂的“人類匪徒”到底是打哪兒來的——根據他心中那點兒淺薄的地理知識,從人類帝國到光榮聯邦,好像就隻有西北邊的鮮血戰線一條路啊?


    城門周圍,和葛林·飛馬一樣興味闌珊的守城士兵不在少數。除了“煉獄之錘”和幾個在西北方作戰的常備師團以外,大多獸人士兵雖然驍勇善戰,但紀律性著實有限。


    此時此刻,也多虧有兩位可敬的薩滿祭司在此主持大局,負責守門的士兵們才強打精神,一一檢查著往來獸人隊伍的行裝、


    “為了防備人類匪徒”——薩滿祭司大人是這麽對葛林·飛馬和其他的獸人士兵說的,但葛林·飛馬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誕:


    難道一夥遊蕩在平原上的、見了聯邦剿匪部隊都隻敢逃竄的人類流寇,還真能大著膽子跑到戒備森嚴的血棘城來?


    葛林·飛馬正打著瞌睡,眼看就要墜入夢鄉、夢見今晚回家以後吃什麽,城門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讓葛林·飛馬重新睜開了眼。


    他攀著手裏的長戟,笨拙地從地上爬起來、瞪著大眼睛向那邊望去。


    隻見,有幾個身穿皮甲的獸人正緩緩向城門走來,他們的手裏拖著幾個長長的黑袋子,葛林·飛馬通過他們皮甲上的裝飾布條看出,這些獸人好像是鷲羽氏族的人——那是一個居無定所、在多洛雷斯大平原上遊牧狩獵為生的氏族,向來不為那些定居的獸人所喜。


    這幾個皮甲獸人也吸引了兩位薩滿祭司的注意力。一位老薩滿拄著拐杖,向這幾個鷲羽氏族獸人迎了過去。


    “我們是來領賞的!”鷲羽氏族的獸人不待老薩滿提問,就已經粗聲粗氣地自報家門,“領賞在哪兒?我們抓住了人類!死的三個,還有一個能喘氣!”


    抓到了人類?此言一出,宛若投石驚起三層浪。看熱鬧的獸人士兵烏泱泱全都圍了上去,那鷲羽氏族的獸人則麵帶驕傲地解開攜帶的其中一隻黑袋子,向周圍的獸人展示著一具毫無生氣的人類屍體。


    “在寒霧森林邊上撿到的!”鷲羽氏族獸人驕傲地宣布。


    另一隻黑袋子裏,則傳來了微弱的痛苦呻吟聲,大抵其中裝著的那個“能喘氣”的人類,剛剛被痛扁過一頓。


    老薩滿愣了愣,快步走上前去,分別拉開幾隻黑袋子看了兩眼,然後抬頭肅然道:


    “你們直接帶著這幾具人類屍體,還有這個半死不活的,去鮮血議會——議會的大人會向你們詢問具體情況的。剛才誰在那邊歇著沒事?葛林?你,馬上帶著鷲羽氏族這幾位兄弟去鮮血議會!”


    葛林·飛馬著急忙慌地答應了一聲,抄起長戟,在士兵們的紛紛議論聲中,跌跌撞撞地朝那幾個鷲羽氏族獸人迎了過去。


    局勢實在太亂,以至於沒有一個在場的獸人發現,這幾位“鷲羽氏族的獸人”,他們皮膚的溫度,似乎比正常情況更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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