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聽李碧華回來,瓊華蹭的坐起,靜靜等待著蓬萊院的消息。


    結果,令她失望的是,直到快要就寢時,還沒聽到有什麽動靜。


    瓊華點著腦袋,打著哈欠,心中失望,難道李碧華沒看見那封信?


    不可能啊,以她那多疑的性格,就寢前一般都會檢查臥房的,那封信就在枕頭下嘛,怎麽可能看不到!難道是今日和陸將軍玩的太累了才沒檢查臥房?


    瓊華在胡思亂想中睡著了。


    而那邊蓬萊院,有人卻是徹夜未眠。


    轟隆隆的雷聲,瓢潑大雨傾盆而下,蓬萊院的主屋,燈火通明。


    李碧華拍著桌子,麵前跪著今日值班的四個宮女,“說,今日有誰進過本宮的臥房!”


    “沒有,奴婢們沒靠近過半步。”宮女們齊齊搖頭,五公主不喜人進入閨房,她們哪敢趁著公主不在的時候進去。


    “沒有?沒有本宮的枕頭下會有這東西?”李碧華將信封一掃,落在地上。


    離的最近的紫霞看到信封上麵的那四個字心底暗暗驚訝。


    李碧華看著地上的那封信,覺得快要瘋了!


    今日一出去,那陸煜辰不見朱邪瓊華就告辭了,她拉不下臉麵回去,就在外麵閑逛,結果一回來,快要就寢前,讓宮女檢查臥室,竟然在枕頭下看到這個!


    李碧華隻要想到信裏的內容,就渾身發冷,那筆跡,那語氣。


    “二娘在這金滿洲過得可舒心?想來用皇姐的名義去了金滿洲應是過得很好吧,聽說那陸家郎君很不錯,要不,皇妹什麽時候下來陪皇姐吧,沒有皇妹鬥嘴置氣,這下麵也太寂寞了些。”


    那似笑非笑,矯揉造作,隨時都是一副嘲弄人的語氣,絕對是李朝華那個女人!


    可,可李朝華已經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碧華捂頭,尖叫:“滾!都給我滾!”一揮袖,桌子上的杯具紛紛落地,碎片濺到宮女們身上也不敢說什麽,哆哆嗦嗦的出去,今天的五公主跟魔障似得,自寢室出來就一直摔東西沒停下來過。


    待屋內隻剩她一人時,李碧華吼道:“給我出來!”


    “不知五公主找在下有何事?”颯啞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大廳突然響起。


    李碧華心顫了顫,強自鎮定,擺起公主的派頭:“今日有沒有人進過本宮的寢室?”


    “某不知道,不過……”來人拉長語調。


    “不過什麽?”


    “這真是朝華長公主的字跡?”那人不知什麽時候拾起了信封,揚揚手裏的信道。


    李碧華眼神避過那信,強自撐道:“那是不是皇姐的字跡,本宮心裏有數,你隻需告訴我今日這蓬萊院到底有沒有人進來過就是了。”


    “哦?是嗎?那真不巧,某今日出去替貴妃娘娘辦事了,還真的不知道這院子的動靜,不過這朝華長公主的字倒是好字,值得收藏。”那聲音有些幸災樂禍。


    “你別以為有母妃撐腰,本宮就不敢拿你怎麽辦!”李碧華陰冷的道。


    “怎麽會呢,公主真是誤會某了,某這就去看,這就去。”來人放下書信離開。


    李碧華看著遠去的粉紅身影,臉色陰沉,想到一路上這人對自己的不敬和無禮,目光跟淬了毒藥似的,待回到燕京,絕對要把這人抽皮扒骨!


    哼,不就是一封信嗎?李朝華!做人時你就鬥不過我,做鬼以為我會怕你!


    “轟隆”又是一聲雷鳴,李碧華……撲哧躲進被窩。


    ……


    瓊華醒來的時候聽見外麵的雨聲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是下雨了?自來了這金滿洲,她還沒見過下雨呢。


    “昨日什麽時辰下雨了?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瓊華問道一旁收拾的明藍。


    明藍見娘子已經起身,頭上的卷發全部炸起來,活像個小獅子,不由抿嘴輕笑,“娘子睡得踏實,自是不知曉的,昨晚子時就開始下雨了,電閃雷鳴,奴婢來這金滿洲也八年了,可很少看見這麽大的雨。”


    “是嗎?那把窗戶打開,我看看。”


    “行,娘子披上件衣服,這外麵有點涼。”伺候著瓊華披上外衣,明藍打開後窗,就見外麵一片霧蒙蒙的。


    碧綠的綠蘿纏繞牆頭,在雨水的衝洗下越發翠綠,屋簷的雨簾如同斷線的珠子般落下,濺起一地碎華。看著這雨景,瓊華卻是突然想到,這麽大的雨,昨日去蓬萊院的痕跡應該都衝刷掉了吧。


    “昨日五公主回府可有什麽動靜?”瓊華試探的問道。


    “五公主?”明藍疑惑,搖搖頭,“這就不知曉了。”


    此時推門進來的明語聽見五公主三字,道:“娘子娘子,奴婢知道。”


    說著就要蹭過來,明藍趕緊阻止,“把身上的水汽弄幹淨,別讓娘子著涼。”


    此時想聽消息的瓊華哪管這麽多,道:“沒事沒事,你站那說也行,到底出什麽事了?”


    明語一臉興奮的道:“娘子啊,你不知道,今日奴婢去賬房拿娘子的月錢,就聽阿單管事在抱怨,說是蓬萊院的人說她們院裏壞了很多東西,都要換的,據說是昨夜打雷壞掉了。”


    “哦,都壞了什麽東西?”見明語擠眉弄眼的樣子,明藍也跟著好奇起來。


    “一套雨過天晴釉的茶具,還有幾個青釉掐金絲琺琅花瓶,還有些桌椅,據說也斷腿斷腳了。”“娘子,你說奇不奇怪,這人下雨失手打破茶具花瓶什麽的還說的過去,可連桌子椅子都壞了這就奇怪了吧,夫人給五公主準備的可是上好的紫檀木家具,這可把阿單管事心疼壞了。”明語說著也有點憤慨,雖然都護府富有,可誰沒事拿好東西撒氣呀。


    那是李碧華踢的吧,瓊華暗道,那女人的腿腳功夫向來不錯,不然怎麽會被父皇誇不輸須眉。


    現在看來,李碧華是看到那封信了……


    瓊華這幾日過得很是舒心,沒辦法,自那日後李碧華已經幾天沒出現了,別說拉著陸將軍遊玩,連院子都不曾踏出過一步。瓊華現在每天除了上上課,下下棋,陪陪王氏,日子別提有多快活了。


    唉,早知道這樣能讓她本分起來,就應該早點這樣做的。


    “華華,這是怎麽了?”王氏坐在梳妝鏡前,由著綠荷給她挽發,見瓊華自來了世安院嘴角一直是彎的,不由好奇問道。


    “無事,就是很開心。”


    “你倒是開心了,娘這幾天可是發愁的很。”王氏歎氣。


    立誌要做小棉襖的人兒立馬問道:“娘煩心什麽事呀,華華可以幫忙嗎?”


    “就是那五公主幾日都不出門,飯食也是在院子裏吃,我還真怕她悶出病來,要不等會我們去看看吧,順便道謝上次救了你的事。”


    王氏兀自說著,沒發現瓊華的圓臉快拉成驢臉了。


    “阿娘,我來幫你插簪子吧。”瓊華下了胡椅,跑到王氏身旁,看著梳妝台上的首飾轉移話題。


    邊看邊問:“阿娘,這個藍寶石點翠珠釵如何?這個梅花步搖也不錯,阿娘要不要試試?還有這個…”


    王氏看著女兒在那碎碎念,哪不知道她這是轉移話題,罷了,華華還是不喜五公主,到時又鬧不愉快了,還是她一人去吧。


    “咦?”瓊華正念叨著企圖打消王氏的注意力,卻是突然見到一個熟悉的東西。拿起紅色漆盒,和前幾日那宮女床下的一模一樣,打開盒子,果然是那種小刀,隻不過刀柄是黃金,還鑲著紅寶石。


    見瓊華盯著刀子,王氏笑道:“華華不看金叉銀釵,看那男子刮胡的刀子作甚?”


    “刮胡?這是刮胡的刀子?”


    “是啊,怎麽了?”見瓊華有些激動,王氏不由問道。


    “阿娘,你確定這隻是刮胡子用的?”瓊華平複心情問道,她自幼生在宮中,身邊的宮人不是女子就是閹人,還真沒見這種東西。


    “哦,也有些身體毛發旺盛的女子用來刮體毛。”“不過這是你阿爹的。”王氏說著又怕瓊華誤會是她用的補充道。


    瓊華驚呆,李碧華帶過來的宮女裏有一個男子!是那個紫韻!


    她確定那把刀不是用來刮體毛的!宮中女眷選擇異常嚴格,體毛旺盛的女子根本不會選到宮裏,更何況是公主身邊的宮女,身體要求更是嚴格,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僥幸。


    可這事怎麽告訴王氏?瓊華發愁了,她可是偷偷溜進李碧華住的院子的。


    ……


    幾日沒有好好休息,李碧華眼底烏青的躲在床上,她快要瘋了,這幾日夢裏都是那女人!伸著手,慘白沒有血色的臉上一副“妹妹來了,姐姐等你很久了”的樣子,她每次都在將要被李朝華碰到的時候嚇醒,久而久之,反而不敢睡覺了。


    看到屋內憑空出現的來人,李碧華如同沙漠中瀕臨渴死的人遇見湖泊一樣,眼睛迸發出亮光,也沒管自己的儀容,奔下床:“查出來了?是不是有人偷偷進來偽造了這封信?”


    “沒有蹤跡。”粗啞的聲音如同漏風的沙箱一般。


    “怎麽可能?難道,真是李朝華的鬼魂過來了,她還要讓我去陪她。”李碧華搖著頭,這一定不是真的!


    “不一定。”


    “不一定?什麽意思?”李碧華看著麵前宮女打扮的人。


    “昨日大雨,很多蹤跡都被衝刷幹淨了,不排除人為的可能,不過……”紫韻一臉陰沉的道:“我的房間有人進來過。”


    “你的房間?你的房間進人又如何?”李碧華現在哪有心思管他的房間。


    “是你的宮人進去的,而且我的床底有痕跡,可能那秘密被那個宮人發現了,某要解決掉那人。”紫韻一臉殺意的道。


    “隨便你!”李碧華無所謂的道,她現在沒心情管那些,她隻要想到那封信就徹夜難眠!


    臨走前,紫韻回頭,粗啞的嗓子和嬌俏的臉龐形成鮮明的對比,“公主殿下,某勸你一句,有時候,人往往是自己嚇死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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