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情晦暗傷


    “嗯。”納蘭禛望著她的背影,久久未動。


    然而便在這時,一隻手,毫無預警的搭在了他的肩上——


    多年養成的性子,讓他在這種時候,充滿了防備。


    然而當他回過臉時,這才發現,站在他身後的,竟是西凜的皇帝!


    納蘭禛不由一怔,彎下身子,對著皇帝躬身。


    “月兒……進宮了?”


    皇帝輕咳了下,愈發蒼老的麵容上帶著深深的皺紋,他站直了身子,睨著納蘭禛。


    “嗯。”


    “正巧朕也許久沒見她了,便隨你去瞧瞧。”


    “皇上……”


    他脫口而出,讓本欲抬腳走的皇帝側眸。


    “有什麽事嗎?”


    “恕納蘭無禮,月兒此時正是有孕之身,陰氣重,若是衝撞了皇帝的龍體,實屬不敬。”


    “無礙!朕去瞧瞧自己的女兒,哪裏有這麽多的禮數。”


    皇帝鐵了心要去,此時他的身後就跟著幾個侍候的,皇帝一撩黃袍,便走在了他的身前——


    納蘭禛隨後,他展開手掌,有意無意的瞧了眼自己掌心的痣。


    眼眸,便彎如月。


    冷月將傾景汐放到一邊,自己則撫了撫頭……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衫,氣喘籲籲的望了望對麵的幾個人——


    手中的匕首滴答著血,冷月撕下自己的衣衫一塊布將之蒙到了鼻間。


    厭惡血。


    她自己抿了唇,一腳便踩在了那個已死的屍體上,彎下身子從他的手中奪過那把長劍,遂微笑的用手蘸了蘸他胸前那個血洞,將一捧血擦拭著長劍——


    這樣一番動作,竟然剩餘的倆個人,嚇了魂。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凶悍的女子,她竟然以血洗劍,更何況,她的身體本就是中了迷藥的。


    站在一旁的太監嚇的凜身,不由的撫上額頭,急急對著那兩個人喊道:“還愣著做什麽!捉住了她,你們全家便都解救了!”


    倆個人向前移了腳步,不禁舔了舔唇瓣。


    冷月將納蘭禛的匕首用布子擦幹淨,別到了腰間,她手執長劍,筆直的站在那裏,靜靜等著他們……


    “嗯——”


    卻是此時,身後響起了一聲輕嚀。


    冷月回頭一瞧,隻見被她放到一邊的傾景汐,竟醒了過來!


    糟了!


    她尋思著,眼前的顏色慢慢褪去,她隻覺眼前的世界變成了黑白兩個顏色……


    將長劍插入地上,她的身子微晃——


    傾景汐糟到了控製,眼中渾濁,搖搖晃晃的便走到冷月身邊——


    一把將之抱住,男子渾重的氣息撲了她全身,冷月動了動,極力的反抗!


    “真是淫穢不堪的一幕呀!”


    身後的太監知曉的笑,對著兩個漢子喊著:“趁亂捉住她!”


    “月兒——”


    傾景汐扳過她的臉來,重重的將唇瓣貼在她的唇上,冷月頓覺全身顫抖,她手握著劍的手,揚了上去——


    就算你是我二哥,我一樣也要殺你!


    便在這時,那兩名漢子一前一後,製住了她的腿腳同手臂,此時冷月便像一個被縛住手腳的人,全身使不出一絲力氣,驀然喊了一聲,動著腿腳去踢身邊的人——


    唇齒被他堵著,她隻覺心間冰冷一片,掙開他的懷抱,緊握著手中的劍,一側身便刺進了其中一人的腹部!


    男子淒厲的喊聲,瞬間響起——


    冷月後退幾步,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她一抬眼,便狠狠的射向那個躲在一旁的太監……


    那個人嚇了一跳,猛地開始跑——


    擺脫了傾景汐,她快跑幾步追上他,揪住他的衣襟,將之拉回自己的懷中!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小奴也是聽候主子吩咐的……小奴也是不得已的呀!”


    “你主子是誰!”


    “……額……小奴不能說的!小奴,不能說的!”


    “不說,便宰了你!”


    冷月揚起劍來,那太監一見,身子一凜,瞬間在地上不斷的磕頭,一邊說著——


    “是四王爺!是四王爺!四王爺同皇後娘娘預謀的……是,四王爺欲讓二殿下失去皇儲之位!”


    世間,再也沒有了聲音。


    她後退了幾步。


    手上的劍,叮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納蘭禛?


    嗬……納蘭禛?


    冷月的心被人狠狠的刺了一下,然後將之挖出,拋在地上。


    她的臉上,現出自嘲的笑……


    是他麽?是他麽?


    眼淚,便毫無預警的,全數流了下來。


    納蘭禛,心好疼,怎麽辦?


    你說,讓我信你的……


    她的身子如今仿佛瀕臨了爆發的臨界點,那個為了自保的太監還在不斷的磕頭,認錯,說著……


    滿個世界,都是他的聲音——


    是四王爺……是四王爺……四王爺……四王爺……


    冷月突然捂著頭蹲在地上,眼眸赤紅,她站起身來,拔出腰間的金刀便直直的朝著那個人刺了下去!


    一刀,兩刀……


    她的容顏上,全數被血打濕。


    分不清是血是淚。


    “呀——”


    一聲淒厲的女音,此時便她的身後響起!


    小桃站在冷月的背後,她癱在了地上,一雙小臉此時寫滿恐懼——


    望著冷月,她的眼中,仿佛瞧著怪物。


    女子強撐著身子,朝著她走近……


    “公……公主……”


    冷月斜眸睨了眼自己所殺過的人,現場一片狼藉,傾景汐靠在一旁,正欲起身——


    “小桃,帶我離開這裏。”


    冰冷的說,她沒有一絲的情緒。


    “……哦……”


    小侍女顫抖的站起身,向著四周瞧了瞧,遂拉上冷月的手,“公主,這裏。”


    “嗯。”


    冷月隨著她走,強撐著自己的身子,此時她放下了心性,不斷的嘔血……


    納蘭禛。


    “公主……公主你還好嗎?”


    小侍女停了下,將她帶到一方假山後,本想碰她,但是冷月的全身讓她害怕,她猶豫了半晌,冷月看在眼中,搖了搖頭——


    一直不停的嘔血,這是她發作情蠱以來,最厲害的一次。


    手撐著假石,她慢慢滑下身子,開始喘著氣息。


    “小桃……”


    虛弱的喊了一聲。


    竟沒有人在回應——


    便在此時,頭頂響起了一聲分外熟悉的聲音——


    “傾冷月,你的死期到了。”


    冷月全身一震,手心中竟然染上了一層薄汗!


    悄無聲息的抬頭,眼睫上被血染的遮住了大片的視線,但是她還是看清了此時站在她身邊的女子——


    不是小桃。


    她不是小桃!


    唇瓣微張,冷月背後涼汗滿襟,這樣的冬日,她撐著這具身體卻出了熱汗。


    小桃的身後是一束隱藏的陽光,臉上揚著的笑容,她便當著她的麵,以指探入了自己的臉頰下方——


    輕輕的撕出一層皮來,小桃笑意盎然的卸下了易容……紅唇、媚眼……她……她……


    蘇青曉。


    那樣張揚的聲音,略施粉彩的女子蹙著秀眉,彎下身子,強硬的扳過她的臉來——


    “還有多少體力?嗯?”


    她的手指輕捏,冷月便聽到了頷骨碎裂的聲音,忍著痛,吐出一口血來,她凜眉望著她:“老女人!”


    自傲的罵道,女子笑了,抬腳便對著她的胸口猛踹了一腳!


    “噗——”鮮血撒地,她捂住了腹部,痛苦的跪在地上。


    蘇青曉眼中透著殺氣,輕輕凜音:“聽聞你懷了他的孩子……這一腳,不知死了沒……”


    冷月跪趴在地上,眼淚滴在地上,直直滲入泥土中。


    嗬……納蘭禛,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及早的,拿掉了那個孩子?


    否則,今日我便會比現在痛千倍。


    緊握了雙手,指甲嵌進青石磚裏,她驕傲的抬起了頭——


    毫不屈服的瞪著她,半撐著手臂,慢慢站起來,她知道,便是死,也不給她跪著!


    蘇青曉皺了下眉毛,這個女人讓她感到很棘手,她計算著時間,頓時不耐煩了,遂拉過冷月的衣襟,便從懷中打開了一個小瓷瓶!


    生硬的扳開她的嘴,冷月的身子被迷藥侵襲著,滿眼的黑暗。


    一些絲涼的液體灌入,她拚命朝外吐著,卻還是喝了下去少量!


    藥性方到胃部,便如火燒般,頓時襲遍全身,她捂著胃,痛苦的呻吟,睜眼瞧了瞧她的鞋子,不消半晌,便朝下倒去——


    蘇青曉蹲下身子,以指探入她的鼻息。


    一抹笑,凜於唇邊。


    納蘭禛,她,我還是動了。


    挫骨揚灰嗎?她不在乎。


    隻要,你是我的……


    一直在沉睡,耳邊甚至還有輕微的呼吸聲……她突然覺得很冷,從頭到腳,那種感覺仿佛被人浸在水中,放在如此冰冷的外麵,冷月蹙眉,想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


    做了一個夢,夢見他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腳下皆是已經封凍上的冰層,冷月同他四目相對,臉上揚著悲戚的笑容。


    她喊著他,男子不答應,此時從他的身後,赫然走出另一個身影,是個女子,她笑眯眯的望著她,雙手攀上納蘭禛的脖頸。


    你,永遠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女子用唇語吐出這幾個字眼,讓冷月心中涼氣上升,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身子向後退了退。


    那麽,便再見吧。


    冷月對著納蘭禛說,她的身後,是一個破碎的冰洞,裏麵還有紮涼的冰水,冷月一步步的後退,直到腳尖完全懸空,她當著他的麵,獨自跳了下去——


    “阿冷!”


    此時,有人在喚她,冷月抬起眼來,瞧見納蘭禛跪在冰麵上,一聲聲的喚著她的名字。


    阿冷,你要信我!


    冷月隻覺全身浸在水中,再也呼吸不了,她的眼角滲出淚來,和那冰水融合在一起,納蘭禛雙手扒著那冰層,眼眸充血。


    納蘭,你在乎我嗎?


    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直到自己閉上眼睛,她一直在問著他,納蘭禛,你至始至終,可曾在乎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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