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戈並沒有輕舉妄動。


    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巨大的高塔建築,這個疑似巫師塔的龐大建築中,那極其龐大的“汙染”。


    是的,汙染。


    整個建築之內,到處都充斥著具有強烈汙染性的力量。


    而且,亞戈也不能輕舉妄動。


    他通過“引路人”的能力,通過“無識之扉”與那砂石巨像在認知層麵上建立起了聯係。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意識認知,和砂石巨像的意識認知,是互相連通的。


    再通過自己作為“時間生命”所擁有的能力,可以說,他就是以砂石巨像為原點,將砂石巨像的“過去”、“未來”從認知層麵上連接在一起。


    換句簡單的話說,他還是在“現在”,他實際上是通過砂石巨像的屍骸,窺探其過去、未來某個時間的影像。


    但是,這隻是簡單說明的例子,事實上,如果亞戈願意,他能夠確定,自己可以通過這個通道,真正意義上地降臨到這個時代。


    簡稱穿越時空。


    就像......


    那時,他在接受那位灰水晶女士的認知記憶時,那隻陰影之蛇從那些記憶碎片中鑽出。


    這點,也是亞戈對那陰影之蛇和自己的關係非常關注的原因。


    但,現在,亞戈並不打算這麽做,也不想這麽做。


    有“時間已經混淆在一起”的背景在,亞戈甚至無法確定自己到底看到的是不是“過去”。


    在連具體時間順序都沒有搞清楚的情況下,胡亂地穿梭時間,他也不知道會遭遇什麽。


    更何況,這座高塔,這座可能和巫師有關的巨大建築,萬一有什麽危險.....


    所以,亞戈隻是默默地觀察著周圍,默默地跟隨著這具砂石巨像的動作。


    一具又一具,踏著仿佛能夠掀起地震般的沉悶腳步聲,數量龐大的砂石巨像,從這座高塔之中走了出來。


    就和亞戈之前看到的陰影一樣,這個砂石質感的建築,無比地龐大。


    隨後,亞戈看見了一團又一團奇詭的火焰。


    那是火焰?還是冰霜?


    在灰月和紅月高掛的天空之中,一團又一團焰紅或霜藍色的、流星般的事物劃過,沒入了遙遠天空的另一側。


    火山爆發?流星雨?隕石?


    那些綺麗中帶著詭怖的光影,讓亞戈腦海中浮現出了幾個詞語。


    而一個個砂石巨像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止。


    一個個砂石巨像就像是一台又一台的戰爭機器,隨著動作,仿佛蜂巢蟻穴中的工蜂工蟻一般,向著四麵八方散開。


    而這時,亞戈也注意到,這座巍峨高塔的周圍,並不荒涼,但是.....詭怖。


    一棵又一棵,帶著或多或少猩紅色的畸形巨樹,矗立在大地上。


    是的,畸形。


    如果以“樹木”的標準來參照,那麽這些或多或少染上紅色的“樹木”,與“植物”這個概念相差甚遠。


    與其說是樹木,倒不如說是血肉組織。


    沒有被染紅的部位,還殘留著些許樹木的形貌,而被猩紅色侵染的部位,則是發生了詭異的畸變。


    粘稠的、仿佛膠質的半透明紅色血肉,在樹上擴散,密集的、宛如海綿般、宛如珊瑚骨骼般布滿密集孔洞的血肉質事物構成了“樹幹”。


    一“片”又一“片”極其詭異的“葉子”,在生長在樹上。


    各種各樣的“葉子”。


    形態過於“豐富”,仿佛用窮舉法將世界上所有的血肉組織形態都列舉出來。


    比如以“人類”相關肢體作為基準,亞戈看到了無數宛如人類頭顱一般的扭曲血肉,還有無數宛如人手、人腳、膨大的手指、膨大扭曲的腳趾、身體軀幹、內髒、胸部、生殖部件......


    但是,這些和“人類”有關的扭曲血肉,僅僅隻是無數血色巨樹之中的一部分。


    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隨著亞戈的視線捕捉到越來越多的扭曲血肉,其占比也在不斷下降。


    亞戈第一印象判斷的“窮舉”,並沒有什麽錯誤。


    除了類似人體器官的扭曲“葉子”之外,亞戈還看到了很多他熟悉的生物的器官肢體。


    蠕蟲一般的長條血肉、軟體動物般的軟質血肉、仿佛魚類的鰭狀物、仿佛鳥類的羽毛、爬行類的鱗甲......各種各樣的生命形態。


    這些形態詭怖的生命,就這樣遍布在這片大地之上,遍布在各種巨樹上,仿佛一片片枝葉。


    但是,有一個規律——


    離這座參天的高塔越近,這些詭怖的樹木越是稀疏。


    至少,在無數砂石巨像湧出的地帶周圍,都是各種沙土石礫構成的荒漠,沒有一株詭怖的樹木存在。


    不過,從這種景象看來,也能夠很清楚地確定——


    那些詭怖的樹木,對於這座高塔來說,對於這座不斷地散發出“汙染”的高塔來說,是“敵對”的一方。


    “過去”,或者是“未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並不能夠確認這塊“時間碎片”又或者應該稱之為“鏡世界碎片”的地方到底是哪個時代的亞戈,不免有些震撼。


    畢竟,這種密集地覆蓋了他視野的每一處的猩紅血樹,這些形體詭怖的“植物”的規模,實在難以想象。


    他見過“既定之湖”,那由無數靜滯的光構成的無邊湖泊。


    他見過“機械國度”,那巨大的瓦威市相對於天空中漂浮的巨大島嶼,仿佛算是砂礫一般渺小。


    他見過“死海”,uu看書ww.uans 無數屍骸,無數靈體錯亂地糅合在一起,寂靜地構成了一片無邊的海洋。


    他見過“永恒噩夢”,陰影籠罩,時間錯亂,那仿佛螺旋般無休無止的永恒劇場。


    但是,無論是哪一個,都無法與眼前的光景比較。


    在這片徹底占據了他視野的血樹前,或許都不能稱之為“廣闊”。


    亞戈想起了,還在物質界的時候,他曾經瞥過一眼,那遼闊的血肉海洋。


    在那時,他下意識地認為那裏就是“血宴之森”,那裏就是“血肉之海”。


    但是,現在.....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血肉海洋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亞戈覺得自己的確錯了。


    如果說有哪一個地方更配得上這個稱呼,毫無疑問就是眼前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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