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戈不禁皺起了眉頭,雖然整個頭部除了喙都被羽毛覆蓋的烏鴉,並沒有眉這種部位,但這並不重要。


    什麽導致了?


    巫師和神職者的區別在這個世界不是自然發展的,而是什麽事件導致的嗎?


    “沒有人生來就知曉一切。”


    阿蒂萊看著他,以感慨的語氣道:


    “巫師也一樣,你應該也不會有巫師原本就是掌握知識的群體的想法吧?”


    亞戈沒有回應,就這樣靜靜地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你認為,巫師的知識,從何而來呢?”


    “知識源自經驗和教訓,或者說最初的知識,就是對經驗的總結,或者說經驗本身就是一種知識,是最初的知識。”


    “那麽,沒有經驗過這些的人,從什麽地方得到這些知識?”


    教會。


    這種語境下,對方想說什麽,不言而喻。


    但是,這實質上並不準確。


    應該來自於神職者。


    經驗和教訓,都是來自於先輩。


    先輩總結了經驗和教訓,總結出這些知識,然後流傳下來。


    這是亞戈,是天朝人的觀念模式。


    因為是神職者,所以掌握了知識,傳播了知識?


    不,這並不正確。


    至少,在他的世界,人類的文明並不是起源自什麽宗教。


    在泛靈論出現之前,原始人乃至野獸,都會向子嗣後代粗淺地傳授由大體由經驗提煉出的知識。


    泛靈論、多神論、一神論,這些宗教,隻不過是曆史的一個進程而已。


    泛靈論,多神論,一神論?


    泛靈論,一神論?


    泛靈論,祖先崇拜?


    泛靈論,祖先崇拜,無神論?


    又或者泛靈論直接發展出無神論?


    亞戈比較傾向於倒數第二種。


    重視經驗教訓,經驗主義是天朝文化的特點,而經驗主義到實證主義再到客觀唯物主義、再到客觀辯證唯物主義的發展路線,都在強調經驗、實證,強調有用,強調符合現實、強調客觀。


    天朝人看待各種宗教,往往都會從這些角度出發。


    存在的,確認的,那就承認,那就研究。


    不能確認的,那就懷疑,沒有確鑿證據就不去肯定和否定。


    這種價值觀判斷往往會貫穿大多數天朝人的一生。


    然而,各種事物都有優缺點。


    這種價值觀判斷容錯率很高,也會減少失敗率但是......


    一個人的認知往往受到其知識的限製。


    在這種價值觀下,如果知識水平不夠,就會被限製得更死。


    根據自己的經驗、教育,亞戈下意識地就開始懷疑阿蒂萊的這句話:


    “你想說巫師的知識來自神職者?為了知識,他們——”


    陰謀論者,在天朝也並不少見。


    盡管經驗主義到實證主義到客觀唯物主義、客觀辯證唯物主義的發展路線在中國是主流,但這些東西並不是發展出一個,前一個就會消失的。


    不會因為具備實證主義觀點就已經從經驗主義中走出。


    在天朝的現實中,重視現實,往往是重視可行性。


    行得通的,往往會被接受,行不通的,則會被排斥和否定。


    可行性被重視的結果......


    “隻要可行,都有可能。”


    陰謀論,在中國的價值觀土地上,可以說是非常適合生長的一種論調。


    對於經驗主義者來說,可行性占比大。


    對於實證主義者來說,可行性有實證作為補充。


    對於客觀辯證唯物主義來說,可行性要通過實踐來證明。


    雖然研究的方向是各種宗教、民俗、傳說,但是亞戈對於陰謀論是很排斥的。


    無法確認結果的事情,亞戈都隻會掛上“待證明”,而不會武斷地偏向猜測。


    但是,這個各種記憶證據都缺失了真實性,讓各種證據都變得不可證的世界,他不得不修改原則。


    可以說,現在的他,已經開始向陰謀論的方向踏步了。


    而對於亞戈從她話語裏得出的“猜想”,阿蒂萊隻是聳了聳肩膀,長袍下的豐滿隨著動作將被肩膀頂落的長袍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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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亞戈也並沒有什麽成年人方向的想法,緊緊地盯著她,等待答案。


    “沒有證據,但我們學會裏的大多數人,都是這麽認為的。”


    她笑著說:


    “我們每次探索鏡世界,都試圖得到一些新的線索,但是很可惜,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


    “至少,我們並沒有確認,鏡世界裏的‘神’,到底是巫師還是神職者。”


    “你覺得,巫師到底是發難者,還是受害者,對於我們來說,重要嗎?”


    這個問題,uu看書 .uuknshu 讓亞戈有些愣神。


    樸素的價值觀,讓他對誰是受害者,誰是發動進攻的加害者,是相當重視的。


    但是,他並不是雙方成員中的哪一方。


    他是從後世觀察的第三方。


    是旁觀者,而不是參與者。


    是研究者,而不是親曆者。


    在這種角度下,比起研究到底誰是加害者受害者,先將精力集中在那些更重要的層麵上當然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如果他真的是一個藍血者,他大概會想法設法搞清楚這些。


    可惜他不是,他是個外來者。


    而且,他也有一個銘刻在三觀上的毛病。


    “合理”與“合理”的毛病。


    前一個合理,是符合邏輯,符合“可行性”,是判斷邏輯鏈條是否完整的“合理”。


    後一個合理,是符合道理,符合“正確性”,是判斷道德正當性的“合理”。


    天朝人經常犯的一個毛病,也是經驗主義、實證主義影響下形成的,在事不關己的情況下,往往會把符合邏輯這個“合理”與道德正當性的“合理”糅合在一起——


    符合邏輯就符合正當性。


    亞戈雖然注意到了這個毛病,但是他改不了。


    隨著對方的話語,亞戈也直接將巫師和神職者到底哪一方是受害侵害者的問題暫時放下:


    “巫師的知識和之前的鏡世界有什麽關係嗎?”


    雖然腦內掠過了很多有的沒的,但亞戈沒忘記自己想要知道的是什麽。


    “知識,又或者說認知。”


    阿蒂萊張開了手掌:


    “書中世界,那裏的核心,就是知識,就是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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