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下過一天的雨後,接下來又是持續數日的幹旱炎熱天氣,每日來五髒道觀祈雨的香客絡繹不絕。


    這天晚上,府城上空烏雲籠罩,電閃雷鳴,不久後,有雨水滴落龜裂田地、幹涸河床,雨越下越大,最後成了傾盆大雨,天地都是轟隆隆雨聲。


    正在各自廂房忙碌的老道士、玉陽子師叔走出廂房觀雨,當看到晉安也開門走出廂房,老道士眉開眼笑說道:“小兄弟你又祈雨了,這場雨來得正是時候,送來清涼。”


    哪知晉安搖頭,說他並沒有祈雨。


    老道士和玉陽子師叔都露出驚訝表情,不過他們並沒有把這事掛在心上,以為幹旱久了,老天終於要下雨了。


    這場疾風驟雨來得急,走得也急,才剛久旱逢甘露就馬上停止了。


    第二天的府城,發生了一件轟動事,有一家道觀對外高調宣稱,前幾天的雨和昨晚的雨,都是三仙觀用祈雨術向上天祈來的雨,今晚他還會繼續祈雨。


    不用一天時間,這事便傳遍府城,造成的轟動可想而知。


    結果到了晚上,府城上空真的再次烏雲籠罩,下起傾盆大雨。


    “想不到懂祈雨術的人不止小兄弟你一個,江南還真是臥虎藏龍,不過這個三仙觀祈雨就祈雨,怎麽亂搶功勞,上次那場雨明明是小兄弟你祈來的雨!”老道士不滿的呸了一聲,為晉安鳴不平。


    老道士為晉安鳴不平的聲音,很快被外麵的歡呼聲遮蓋,府城百姓走出家門,站在雨中狂呼著諸如“扶遊真人活神仙”之類的話,任憑雨水澆透自己,掃走酷暑悶熱。


    不過這場雨還是跟昨晚一樣,來也匆匆走也匆匆。


    經過這天祈雨,大家都對三仙觀能祈雨的事深信不疑,隨後兩天裏的五髒道觀每日香客人數都在持續減少,府城百姓全都跑去三仙觀拜那裏的扶遊真人、扶雲真人、扶搖真人,祈求天降甘露。


    尤其是靠田裏莊稼吃飯的農戶們,是發展最快的虔誠信徒,士農工商,農戶人數占了絕大多數,可想而知這三仙觀規模發展有多迅速了。


    自從三仙觀對外宣稱能祈雨,府城每天晚上都會下雨,持續不斷。雖然每次下的雨都很短促,可這絲毫不妨礙三仙觀瘋狂吸納新信徒。


    三仙觀在瘋狂擴展信徒,那麽五髒道觀呢?


    五髒道觀香客已經驟降七八成,隻剩下街坊鄰居和受過五髒道觀恩惠的人依舊誠心不改,其他香客如牆頭草全都倒向三仙觀,如今三仙觀勢頭已經壓過五髒道觀,民間茶餘飯後談論最多的就是三仙觀裏住著三位法力通天,能夠祈雨的活神仙。


    為這事老道士每天急得嘴角新冒一個水泡,隻有晉安不急,也不對外解釋自己祈雨的事,每天專心修煉,穩固境界。


    老道士著急上火問晉安為什麽都不著急,晉安每次回答都是四個字“靜觀其變”。


    老道士還要追問,被玉陽子師叔攔住,說我們要相信掌教,掌教說靜觀其變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三仙觀在府城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民間祈求三仙觀多下雨的呼聲也在增高。


    當民間呼聲達到最高的時候,三仙觀開始對外售賣雨仙布雨圖,說在家裏掛一張雨仙圖,每天虔誠燒香祈禱,能夠增加雨仙法力,從而延長下雨時間。家裏信奉雨仙的人越多,供奉香火越多,雨仙法力提升越快。


    又稱因為雨仙圖繪畫不易,需要耗費大量精氣神作畫,所以每天數量有限,售完即止,早買早享受雨仙福澤。


    這反常天氣早已折騰得人心惶惶,人們為了求雨,都瘋了一樣搶購雨仙圖,據說不少農戶湊錢買雨仙圖,十幾戶一百多口人一起供奉一張雨仙圖。


    這天吃晚飯,老道士也提到了滿城都在討論的雨仙布雨圖。


    “聽說三仙觀弟子明天要來我們永樂坊布置壇口售賣雨仙圖,這已經撈過界,明目張膽挖我們牆角!”嘴角頂著幾個水泡的老道士,就連喝米粥都疼得齜牙咧嘴。


    “老道我還聽說,三仙觀每個壇口隻售賣一二十張雨仙布雨圖,每張售價十兩紋銀,就這還不一定能買到,每次都是一開售就瞬間搶光!所以很多人會加價去搶,最高時被哄搶到百兩紋銀一張畫!老道我畫護身符才賣幾文錢一張,一兩紋銀能兌十吊錢,這得畫斷老道我多少隻手才能賺到一張畫的錢!”


    老道士忿忿,發泄的大口大口扒拉米粥,結果快子捅到嘴角水泡,痛得捂嘴倒抽氣。


    “陳道長,你肝火燒心,嘴角都長出三四個水泡了,還是少動肝火為妙。”玉陽子師叔目露擔憂的關心道。


    陳道長捂嘴忿忿道:“打這三仙觀搶走小兄弟祈雨功勞的那天起,老道我就意難平!”


    “五髒道觀遭受這麽多委屈,小兄弟不急,玉陽子道友你也一點都不急嗎?”


    玉陽子平和微笑:“隻要有掌教在,外麵再大的風雨也打不進五髒道觀。”


    雖然與晉安重逢時間才月餘,但是玉陽子師叔對晉安的信任那是抱柱之信,堅持不渝。


    “老道你嘴角長水泡了還是少吃些醃鹹菜刺激傷口了,多吃些清澹的豆角、扁豆。”看著老道士為五髒道觀著急上火,晉安夾起扁豆放到老道士碗裏,感謝老道士對五髒道觀這麽上心,說他明早就去看看。


    晉安這話並非是安慰老道士的,翌日清晨,天剛青亮,他就早早出門了。


    隻是晉安出門早,回來的也早,正在道觀裏掃地的老道士看著左手拿畫和裝著早點的食盒,右手夾著一隻四四方方木箱回來,驚得左眼大右眼小。


    “小兄弟你還真把畫買來了?”


    “怎麽還捎帶回來一隻箱子?不過這箱子看著有點眼熟呀,怎麽越看越像是放在廟宇裏的功德箱?”


    老道士剛說完人愣住,然後滿臉震驚表情,結結巴巴說道:“小,小兄弟,你…該不會是把三仙觀的功德箱給搶來了吧!”


    老道士震驚得無以複加,最後豎起一個大拇指,說出兩個字:“牛逼!”


    這邊的動靜把正在輔導弟子修煉的玉陽子師叔也吸引過來。


    去去去,晉安朝老道士嘬牙花子解釋:“這木箱的確是三仙觀的功德箱,但如果我說這雨仙圖和這隻三仙觀功德箱都是我在路上撿到的,你們肯信嗎?”


    拄著掃帚的老道士上下看一眼晉安,說:“我們信不信不要緊,小兄弟你先問傻羊信不信你。”


    晉安看向羊圈,結果收到一個斜睨目光,山羊仿佛是在對他翻白眼。


    那意思很明顯了,連畜牲都不信,就更別提人了。


    “……”


    “這真是我在路上撿到的!”晉安腦門垂下三條粗粗黑線,極力辯解,他的英明神武形象絕對不能在玉陽子師叔、阿飛紫月兄妹前雪崩。


    “我隻是想去三仙觀開設在永樂坊的壇口看看情況,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買雨仙圖,結果等我到地方的時候,發現已經去晚了,壇口都是人,圍得水泄不通,二十幾張雨仙布雨圖瞬間被人們搶售一空。”


    “三仙觀弟子一賣完畫就收拾東西離開,事情偏偏就是這麽巧合,三仙觀弟子剛好往我這邊走來,剛好從我身邊經過,剛好掉落兩樣東西,就是我手裏的雨仙圖和功德箱。”


    聽完晉安解釋,老道士羨慕:“小兄弟你以前撿錢袋,天天白吃早餐也就算了,今天連功德箱都能撿到,這可真是離譜給離開開門,離譜到家了!”


    “這回你們總相信了吧,這功德箱真是我撿來的。”晉安有種沉冤得雪的感動。


    關於撿功德箱的事暫且撇過去,大夥讓晉安攤開雨仙布雨圖,看看這畫究竟有什麽名堂。


    道觀後院。


    晉安喊阿飛紫月兄妹倆洗手吃早點,順便攤開畫卷掛到樹上供大家觀賞。


    “咦?還是個女雨仙?”老道士嘴嘬灌湯包,驚訝說道。


    “老道我原以為會是掌控風雨的四海龍王、風雨雷電四神、畢也、屏翳、商羊、赤鬆子,沒想到全都不是……”


    雨仙布雨圖上畫著一名穿著碧色仙裙的仙子,手持柳條立於雲霄,隨著柳條揮灑,柳條灑落水滴,水滴落到雲層化作傾盆大雨,幹旱大地遇到甘露爆發蓬勃生機,綠意蔥蔥。


    那女仙子氣息聖潔,神聖,不容人間褻瀆。


    晉安見老道士在認真觀察雨仙圖,說道:“這雨仙圖我檢查過,並沒有怪異之處,就跟道觀寺廟裏販賣的普通神佛畫像一樣。”


    “這女雨仙的樣貌,並不符合任何一位正神,應該是民間神。”


    老道士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然後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雨仙圖上的女仙子肚子和大腿。


    呃。


    晉安:“老道你在弄啥呢?”


    老道士走回晉安身邊低聲說道:“老道我在檢查這雨仙圖會不會跟不老山上仙圖一樣,畫中仙人突然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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