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九頗為鬱悶地瞅他一眼,隻覺得這老婆子的脾氣著實古怪,說翻臉就翻臉,跟翻書一樣。


    摸摸鼻子,她無趣地鑽了出去。


    “怎麽?挨那老婆子教訓了?”勾玉公子正在船頭上欣賞夜景,見她出來,回身挪揄道。


    “誰知道她發的哪門子瘋。”風九不悅地撇撇嘴巴,行至他的身邊說道。


    “那老婆子年輕時經曆過很多事情,到老了依舊無法忘懷。每每被戳到痛處都會如此,習慣就好。”勾玉公子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連你也被她罵過?”風九挑眉。


    “奴家時常來這裏偷東西,還專揀貴的偷。你說,她會不罵奴家嗎?”眨巴著誘人的狐狸眸子,勾玉公子問道。


    偷東西?這裏能偷的就隻有那些瓶瓶罐罐裏裝的毒蟲了。


    看出了風九心中所想,勾玉公子魅惑地笑道:“你可別小看那些東西,隨便往床上一丟,那些個子死男人們立時就癱軟了。嘻嘻,小九兒,為了你,奴家可是一直保留著純潔的男兒身呢。”


    朝天翻個白眼,風九暗自思考,哪天得找個土肥圓行行好把這騷狐狸的後、庭給開花了。


    “小九兒,你果真要隨軍征戰了嗎?”沉默片刻,勾玉公子問道,眉眼間罕見地浮上了一抹認真。


    “恩呢。”風九點頭。


    “好可惜,以後就見不到你了。”猩紅似血的衣袖虛掩住了薄唇,勾玉公子哀怨地說道。


    “是啊,好可惜。”風九涼涼地說道,神色間卻全然不見惋惜之色。


    她是個女漢子,一個鐵骨錚錚的女漢子,最見不得的就是比女人還特麽娘上幾分的男人,比水蛇還要纏人的無骨男。


    “小九兒,你也一樣舍不得奴家嗎?”勾玉公子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那雙好看的狐狸眸子愣是擠成了星星眼。


    “額,不是,你別誤會…”


    “唔~奴家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顯然,勾玉公子自動過濾了她的話“奴家要隨你去邊關照顧你。”


    噗!


    風九隻覺得漫天飛舞的都是黑狗血。


    什麽時候她風九娘也變得人見人愛了,先是個死纏爛打的禦妖孽,再是這個一身狐騷的無骨男,為毛老天就不能賜她個看著順眼又可愛的男人?


    “小九兒,你在想什麽?”


    驀地,一道清亮得如同碎珠落玉盤般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了。


    風九一回神,抬眼便看到了一雙大大的褐色的眼睛,那漂亮的眼睛睜好奇地眨巴著,無辜又單純。


    許是離得太近了,即便夜色已濃,她也能清晰地看到他那細膩得連女人都要嫉妒的肌膚。


    唉!好一個漂亮又可愛的大男孩,可惜,僅僅是看起來而已!


    “流痕啊,下次能不能轉換的這麽突然,我沒有心理準備啊!”風九感慨道。


    “小九兒,你不想看到我嗎?”變成了姬流痕的勾玉公子委屈地吸吸鼻子,問道。


    “額,沒有。”風九頭痛地甩甩腦袋,話說,雖然明知道這家夥是那個換了麵皮的騷狐狸,她還是無法看著這麽個清秀可愛的男孩傷心,雖然,那傷心十有八九是假的。


    “九兒,你真好。”姬流痕看著她認真地說道。


    風九無奈地在心中再次喟歎,為毛她的身邊盡是一群妖孽啊妖孽!


    “九兒,我舍不得你。”一把捧住風九的小臉,姬流痕孩子氣地說道。


    風九疑惑地挑眉“怎麽了?”


    “我要回家去了”姬流痕悶悶地說道:“有人向我家挑釁,家裏的老不死們逼著我回去呢。”


    “額,流痕啊,我還不知道你家裏是做什麽的呢?”風九說道:“生意人?”


    “小九兒真聰明”姬流痕咧嘴一笑,那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差點沒閃瞎風九的狗眼“我家裏是做生意的,一邊殺人一邊賣棺材。所以嘛,生意還算可以喲。”


    風九隻覺得一陣涼風從後背吹過。


    這可以算是自產自銷了吧!


    “小九兒,大將軍府失事的那天晚上,天上有好多漂亮的像花兒一樣會發亮的東西,那個是你弄出來的吧?”姬流痕眨巴著星星眼賣起了萌“我好想在回去之前再看一次,九兒、好九兒,給我看看嘛!”


    風九發誓,若是那勾玉騷狐狸或者是禦妖孽如此賣萌,她鐵定會一巴掌將他們扇得遠遠的,麵對這個看起來單純無辜的…額,大男孩,她那顆鐵水澆築的心也化作柔柔春水了。


    自懷中摸出一個竹筒放在船頭,點燃引線。隨著‘砰’的一聲,隻見白光一閃,高高的頭頂上一簇簇煙花絢爛盛開。


    “這叫煙花,雖然很美麗,卻很短暫。”風九淡笑著說道。


    “不對”癡癡地看著那裝點了整個夜空的煙花,姬流痕輕聲說道:“雖短暫,卻很美麗。”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似乎下一瞬便會隨風消逝。


    略一沉吟,風九失笑。


    是啊,雖短暫,卻很美麗!


    狹窄的船艙內,白發雞皮的老嫗七婆一邊咳嗽著一邊佝僂著骨瘦如柴的身子慢吞吞地行至小窗子旁邊,伸出枯樹枝一般的手掀開窗簾一角。


    在看到那漫天的煙花後,她的目光驀地明亮了,一時竟清淺如溪。


    然而,那份動人亦不過是曇花一年。一眨眼的功夫,那璀璨明眸又恢複了空洞的死魚眼。


    “七婆,這東西真漂亮,那九姑娘也真是厲害,竟能鼓搗出這麽好看的玩意。”小醉在她身後笑道。


    沉默半晌,七婆幽幽說道:“是啊…真漂亮…”


    一晃十日過去,出征的時間到了


    這一日,風九換上一身男兒裝扮,一臉輕鬆愜意地與戰神將軍風凜一起得了皇命坐在高頭大馬上朝邊關出發了。


    隨行的隊伍一半是風凜自邊關帶回來的隊伍,一半是有家鏢局一幹缺貨鏢師。身為玄機閣閣主,裘玄充當起了護衛策馬行在風九身邊,另一邊是一襲布衣的南宮宸。


    一路上,全皇城的老百姓擠滿了大街兩旁,紛紛拿崇拜的小眼神對這位年輕俊俏的左將軍頂禮膜拜,有不少的黃花大閨女甚至不顧廉恥地將手中的手帕、香囊朝他扔去。


    風九微皺著眉頭看著那些大姑娘們朝自己扔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一條絲帕甚至直接蓋在了她的頭上。


    一把扯掉絲帕,她好心地送回去。“姑娘,你的東西掉了。”


    那模樣頗為俊秀的大姑娘哀怨地看一眼風九,突地嗚咽一聲,轉身掩麵飛奔而去。


    “哈哈…”一幹鏢師們哄笑了起來。


    “當家的,咱奉天的習俗是拿了人家姑娘的東西便是對人家也有意,您這又雙手奉還回去,真是生生的傷了人家姑娘的心哪。”三十八號鏢師大咧著香腸嘴笑道。


    風九疑惑地回看一眼裘玄,見他憋著笑點頭,臉色刷地黑了下來。


    “你大爺們的熊咧,為毛早不告訴本當家的”風九氣得自錢袋裏摸出一粒小石子朝三十八號砸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好好的一段天賜良緣毀於你等手上了!”


    自從上次被勾玉公子偷了錢袋後,她的金絲錢袋裏連銅板都沒了,直接換成了一粒粒的小石子。


    額,這世上若是還有比小石子更不值錢的玩意,她也是考慮隨時更換的。


    三十八號捂著被打疼的腦門,委屈地撇撇嘴巴。


    臨行前一晚上,星兒那可愛的小家夥拿了好些銀票來分與他們,說是一定要好好的替他監視好風九,不許她在外麵沾花惹草。


    那位禦公子生得簡直是人神共憤,待他們的當家也是極好的。若他真娶了自家的當家,那,風九一定會很幸福的。


    “風大當家的,你又在欺負咱們的鏢師。”


    驀地,一道閑閑的聲音傳來。


    風九回頭望去,隻見那永遠都是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的騷包君無殤騎著一匹銀白色的駿馬悠閑地過來了。


    “無殤兄,你是來為我送行的?”風九笑問。


    將這個時節隻能做裝飾用的折扇在腦門上輕輕敲幾下,君無殤做頭痛撫額狀“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本公子委屈自己暫時跟著你。萬一你不幸英年早逝,鏢局的一幹弟兄本公子就替你好生照顧著了。”


    “嗬嗬,那就多謝無殤兄你了。”風九笑得越發燦爛了“隻是,前幾日本當家的閑來無事找皇城裏有命的黃半仙算過了,好巧不巧,本姑娘剛好比你多活一天。所以…”話音一轉,麵色瞬間凶狠了起來“你丫的少給老娘做春秋美夢,安安心心當你的總鏢頭。”


    君無殤氣惱地瞪一眼風九,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瞄到了一旁的白馬上悠然含笑看著他們的南宮宸,那張豐神俊朗的臉蛋瞬間黑了。


    “風九你個死女人,皇帝老兒是派你出征,沒有讓你帶些不三不四、亂七八糟的人談情說愛。”


    風九不悅地瞪他一眼,回敬道:“君大公子你還是請回吧,免得淪為不三不四、亂七八糟之列。”


    “本…本公子是為了監督你…挽救你而來,不能回去。”君無殤結舌半晌,終於為自己找了個合理的由頭。


    風九挑眉看他一眼,隻覺得他眼神閃爍,似有隱情。


    “君無殤,你給我回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自她的身後傳來。


    風九抽著嘴角回頭,果然,身後不遠處站著那天之驕女晚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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