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卿雖不認同和丞相府的關聯,奈何她的身體裏流的還是夙沙家的血脈,千絲萬縷的關聯又怎會如此輕易的被割斷。故而紫玉這番話自動省略了惡言相向,對丞相夙沙煥的偏見也暗自壓低了下去。


    扒了一口飯,珠兒水靈靈的大眼睛偷瞄了一眼憐卿。丞相府的日子,他們受盡冷嘲熱諷、受盡擠兌和陷害,但珠兒知道他們家小姐從小就心善又重感情,她真擔心憐卿會出手援助風雨中搖曳的丞相府。


    容顏依舊,心善猶存,珠兒卻不知,此時的憐卿已非彼時的憐卿了!


    “得到今日下場不過是遲早的事罷了。”


    低垂眼眸,淡淡的話語從紅潤秀美的唇瓣中傳了出來。


    沒有憐惜,沒有幸災樂禍,淡漠的話語裏察覺不到絲毫情緒波動。


    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將晶瑩的魚肉除刺,放到憐卿麵前精致的青花瓷碟中,看著憐卿享受的吃下,一絲不可察覺的甜蜜笑容在白斬月靈秀的臉頰上擴散開來。


    琉璃般的眼眸看向院落風中不斷搖曳的嬌豔花朵,良久,一絲微不可察的歎息輕呼出來,“倒是可惜了夙沙寧這個奇異女子了。”


    沒有姐妹般的親情,語氣裏隻有相似身世的同情。


    相較於夙沙寧,她是幸運的,沒有溫暖的家庭,沒有可以依靠的親人,上蒼卻讓她憐卿遇到了周身這些愛她、關心她的人。思慮至此,憐卿甚至有些替夙沙寧傷心起來。


    “卿卿。”


    謫仙般的人兒雙眼有些疼惜的注視著憐卿,他不要他的卿卿傷心,他自己不能讓卿卿傷心,別人更是不可以,不自覺間,周身的冰寒微微彌漫開來。


    回眸,憐卿扯動嘴角給了白斬月一個安心的笑容。


    不過偶爾的感傷罷了,她可是不想這些人都跟著她傷心了。


    “你有什麽想法?”


    紫玉美目緊緊盯著憐卿,警惕的話語脫口而出。


    憐卿還未曾有何言語或動作,長久的相處卻早已讓紫玉察覺到了憐卿周身的動向,她真心不想卿卿卻趟這一趟渾水。


    被發現了心思,憐卿也未多做掩飾,玉手撫了撫發髻邊垂落的青絲,這才輕啟紅唇,聲音輕柔的說道:“我想幫夙沙寧過去這個坎。”


    語落,桌邊的兩位小佳人卻早已變成了兩座熊熊燃燒的小火山。


    以前他們怎麽對咱們的,難道小姐忘記了嗎?


    她想要你的命,現下你卻要拉溺水掙紮的她。


    心善不能泛濫,小姐可以救任何人,怎麽也不可以救丞相府裏的人。


    千百種心思在珠兒的小腦袋裏不停旋轉,末了,一切隻匯成了一句鏗鏘有力的話語:“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紫玉擔心憐卿的安危,能不多管閑事的就避開,此時,紫玉更是和珠兒十分合時宜的達成了一致意見。


    琉璃眼眸微轉,憐卿看向身邊謫仙般的人兒。


    修長的手指將一大塊魚肉再次挑揀好,這才輕抬眼眸,直視卿卿,柔情四溢的說道:“你意亦是我意!”


    他的心、他的命都給憐卿,這點小事他更是不會忤逆憐卿的意思。


    香腮微紅,一絲漣漪在憐卿心中蕩漾開來,琉璃般的眼眸一時之間竟是無法從白斬月的身上轉移開來。


    郎情妾意,情意無限!


    夜剡冥和司懿軒剛剛回到國師府前廳,如此‘銷魂’的場麵便毫無遺漏的被二人收在了眼中。


    他們好像錯過了什麽?


    片刻時間,白斬月這小子也太會見縫插針了,你還能不能找個更細小的縫隙插進去?


    夜剡冥和司懿軒二人咬牙切齒,卻又無法多說什麽,隻能默默坐回到錦凳,兩雙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仍沒注意到他們的憐卿。


    不知過了多久,憐卿輕移紗裙,琉璃眼眸這才看到身後坐立的兩個大活人,微微帶著些許吃驚,問道:“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回來好久了!


    夜剡冥和司懿軒不約而同的在心中回應道。


    憐卿已是將視線放到他們身上,多說這個也無意,夜剡冥和司懿軒又是同時將心中的失落驅趕了去。


    “卿卿,黑紗裙我給你訂好了,明天穿吧?”


    “卿兒,藍紗裙我給你訂好了,明天穿吧?”


    稍有差池的話語卻是帶著同樣的急切,夜剡冥和司懿軒說完這句話,都是微微轉頭看向對方的方向。


    兄弟這麽多年,能不能讓一讓?


    夜剡冥漆黑眼眸虛眯,警告的意味毫不掩飾的傳達給了司懿軒。


    我又不想打光棍,讓我讓一讓?你以為我腦殘啊?


    麵對夜剡冥帶著威脅意味的眼神,司懿軒折扇嘩啦一聲打開來,清澈的眼眸不鹹不淡的回應道。


    “卿卿,喝粥。”


    不滿卿卿對自己的忽視,白斬月白色錦袍微動,朝著憐卿的身邊挨了挨,一勺香噴噴的粥送到憐卿紅潤的小嘴邊。


    甜美的看著憐卿將粥喝下,末了,白斬月還不忘記炫耀一般的貼近了他和憐卿同為白色的衣衫。


    靈動的眼眸意味深長的看著夜剡冥和司懿軒,‘二位,看清楚了,我們這可是情侶衫!’


    忍下想要將白斬月碎屍萬段、銷屍滅跡的衝動,夜剡冥和司懿軒仍舊懷著萬千希望的看著麵前的憐卿,等著憐卿最後的決斷。


    被兩雙亮晶晶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憐卿心中一陣突兀,光潔的額頭幾條黑線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來。


    夏日穿藍色紗裙還可以接受,但是,這黑色紗裙……


    她不是夜女郎,也不是遊走武林殺人於無形的暗夜殺手,炎炎夏日,穿著一件黑色紗裙,她不缺陽光,沒有必要讓自己遭罪吧?


    沉吟片刻,憐卿輕抬精致臉頰,秀眉微蹙起,琉璃眼眸有些可憐兮兮的看向了夜剡冥。


    見憐卿專注的看向了自己,夜剡冥的心中一陣狂喜,喜悅還沒來得及擴散,便是被憐卿接下來的話給徹底凍結。


    “能不能不要穿黑色紗裙?”


    弱弱的話語帶著絲絲懇求。


    俊逸臉頰上的笑容凝固、消散、消失,夜剡冥的臉色徹底不好看起來。


    “卿卿是不是不喜歡我了?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沉默良久,夜剡冥漆黑的眼眸可憐巴巴的看著憐卿。


    現在卿卿穿著白色的衣衫,和那個可惡的白斬月是同樣的顏色,明日卿卿有可能會穿藍色的衣衫,和司懿軒的衣服同樣的顏色,為什麽單單就是不穿和他相同的顏色呢?


    難道說卿卿真的是喜歡白斬月和司懿軒要比喜歡他還多?


    多年的等待和期盼,夜剡冥從沒想過最後會是這種結果。


    “不是,不是,我也喜歡你,但是,夏天穿黑色衣衫,你是因為身子冷嗎?”


    看著夜剡冥漸漸冷下來的臉頰中帶著絲絲的傷感,憐卿不僅是趕緊的解釋說道,末了,還不忘記打探一下夜剡冥的‘隱私’。


    微微一愣,被人認為冷酷、飄逸的黑色錦袍到了憐卿這裏竟然成了他腦殘的一個代表,夜剡冥一時語塞。


    桌邊,眾人為了避免自己突然爆笑出聲,都是努力的壓製著,一個個臉色都變了樣子。


    “那卿卿也不可以穿和他們相同的衣衫。”


    夜剡冥有點小孩子撒嬌一般的看著憐卿說道,弱弱的語氣裏卻是帶著絲絲不可動搖的堅定。


    既然他的黑色卿卿不會穿了,那他也不會讓一邊幸災樂禍的白斬月和司懿軒得逞的,夜剡冥有點落井下石的提出了他的要求。


    琉璃眼眸微轉,憐卿看了看周身的人兒,一個謫仙般潔白,一個陽光般暖煦,一個黑夜般邪魅,三個人、三雙眼睛同時直直的看著憐卿,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一個處理不當,灰飛煙滅啊!


    玉手輕抬,淡紫色繡花娟子擦拭了一下沒有任何汙漬的紅潤嘴角。


    “咳咳咳,經過我深思熟慮,我決定要肅立屬於我自己的顏色。”


    輕咳掩飾著內心的發虛,憐卿脆生生的話語打破了眾人的沉默,如此說道。


    桃花運太旺盛看來也不是什麽好事啊!


    看著憐卿身陷‘群狼包圍之中’,紫玉和珠兒卻隻是埋頭不停的扒飯,卻絲毫沒有伸手援救的意思。


    “以後我衣服的顏色不會變化了,我隻穿……”


    前世今生,憐卿都沒有過多喜愛的顏色,一時之間她也是不知該如何確定今後的衣服顏色了,不由得卡在了這裏。


    三男卻是不知憐卿心中所想,見憐卿停頓,他三人隻當憐卿是在他們三個人中間選上一種,此時,三人都伸長了脖子,雙眼閃閃發亮的盯著憐卿。


    琉璃般的眼眸微轉,玉手中的繡花娟子映入眼簾,淡紫色既帶著絲絲的神秘,又不失華貴和淡雅,就它了。


    心中打定主意,嬌豔欲滴的紅唇微啟,憐卿言道:“就紫色了,我隻穿紫色衣服。”


    語落,三男眼神都喜憂參半的收回了眼神。


    喜的是,憐卿沒有選擇‘情敵’的顏色,憂的是,憐卿也沒有選擇他的顏色。


    “你們繼續吃吧,我先回房了。”


    事情敲定,憐卿嬌小的身子從錦凳上站起,蓮步微移,裙擺上的珍珠串繡發出叮叮咚咚的悅耳響聲。她不敢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三人齊聚一堂,如果持續下去,憐卿不知道下麵會不會在發生什麽事情點燃這三座火山,她還是溜之大吉吧!


    心心念念寵溺的女子離去,心中對彼此的怒火也是沒有必要再加掩飾,祥和的餐桌立馬劍拔弩張起來。


    紫玉美目一掃,已是察覺不對,飯雖未吃完,命還是要的,纖手抓過珠兒,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


    ―暖暖的陽光已普照大地,茂密竹林裏仍舊顯得有些陰暗和清冷,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延續存在,竹林已經擴展到了不小的範圍,竹林的最深處甚至有些地方是常年都見不到光線的。


    邁步入內,濃重的竹香味縈繞在周身,清新淡雅,讓人不知不覺會忘記身上所有的疲憊和愁怨。


    被茂密的竹林覆蓋,仍有不少淡藍色的小野花頑強的生長著,就如同那些不屈於權勢和金錢壓迫的人一般。


    雖不及竹子高大雄偉,野花也有屬於自己的香氣和美麗,正因為容易被人忽視,它方才能靜靜的綻放著屬於自己的美好。


    高挑的身子微微蹲了下來,玉手拂過地麵上鬱鬱蔥蔥的淡藍色小花,一絲黯淡浮上狹長的眼眸。


    她何嚐不願做這默默無聞的小藍花,奈何命運的激流卻是將她推上了風口浪尖,接受磨難層層的洗禮。


    如有來生,做一朵最不起眼的小藍花吧!存在了,就不會再奔波離開。


    沒有施展輕功,大紅色的紗裙長長的拖拽在青石路麵上,有幾片落葉不經意間飄落在那長長的裙擺上,她就想這麽靜靜的走一走,沒有焦躁,沒有恐慌。


    紅色緞麵的繡花鞋上沾滿了泥土,紅衣卻是未曾擦拭,任由其沾染在繡花鞋上。


    泥土也要比自己幹淨吧?


    心中輕歎,紅衣在心中喃喃的說道。


    臨近洞口,平靜的心漸起波瀾,一別數日,現在的他會是何種樣子?


    潺潺的溪水聲蓋子了她進洞的腳步聲,也是替她掩飾了咚咚加快的心跳聲。


    洞口稍稍的躊躇,整理好自己的思緒,紅衣這才蓮步輕移,走進了帶有夜祁冥氣息的山洞。


    “紅衣護主?”


    察覺身後異動,妄月猛然回身,一身大紅色的衣衫,絕美的容顏。他卻是未曾接到紅衣回來的消息,今日猛然見到紅衣,妄月方才會如此的吃驚。


    狹長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床榻上的人兒,許久,方才在妄月帶著些許警告的眼神中收回了視線。


    “妄月大人,他這是?”


    離開數日,紅衣零零星星收到了一些關於十五的消息,情報上隻是說十五不是很好,詳細的情況,紅衣卻是未曾知道,見十五靜靜的躺在了床榻上,紅衣這才有些遲疑的問道。


    心中明了,他和麵前這絕色的紅衣女子不會有任何更加親密的關聯,但在見到她的時候,妄月的心仍舊會不由自主的加快幾分。


    他癡迷著她絕美的臉頰,迷戀著她玲瓏有致的身軀,有這個心,妄月卻沒有這個膽子去動紅衣。


    見紅衣狹長的眼眸中隻有對夜祁冥的關心和眷戀,妄月的心仍舊是有著絲絲的不好受,或許這就是世人都有的嫉妒心吧!


    “紅衣護主,你怎麽回來了?主上未曾下命令吧?”


    沒有直接回答紅衣的問題,妄月反問紅衣道。


    妄月不過是剛剛給紅衣傳信過去,讓紅衣盯好皇都的動向,讓她均衡每個暗線,稍安勿躁。今日紅衣竟然回來了?而且一出現就出現在了這個山洞。


    淡淡的話語卻是帶著濃重的警告意味,同為上官青玄做事,而且又能一直活到今天,妄月、紅衣,那個是簡單的人物。


    玉手背於身後,俏臉未曾因為妄月的話有絲毫動容,無風,一身紅色紗衣不停翻飛著,輕靈飄逸中更是帶著一絲絲的邪魅。


    “他如何了?”


    嬌豔的紅唇微啟,冷冷的話語從紅衣秀美的唇瓣間問了出來,周身翻飛的怒氣更是給她語氣中的冰寒增加了些許的肅殺之氣。


    他命,亦是她命,如果十五出了什麽事情,那她的命也是沒有了延存的意義。


    十多年前,那絲明媚的笑容是她這麽多年生活中唯一的一點亮光,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絲溫暖。受盡屈辱,她苟且的活了下來,隻為能再看一眼那陽光板溫暖的笑顏。


    感受到紅衣周身的肅殺之氣,妄月這次驚覺自己的莽撞,將心中的私念收斂,腳步微移,拉開了些許自己和紅衣的距離,這才整理思緒,嘴唇微張,話語還未說出口,便是被人打斷開來。


    “他還沒死,紅衣為何動怒啊?”


    淡淡的嬉笑聲參雜其中,好聽的磁性嗓音打破了沉寂,回蕩在山洞間。


    “參見主上!”


    “參見主上!”


    山洞中的兩人微微一驚,沒有絲毫遲疑,妄月和紅衣齊刷刷的跪倒在了山洞中,一致的嗓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已是盡力收斂,兩人語氣當中的恐慌仍絲絲縷縷的泄露出來。


    不知是將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十五身上,還是因為其他,紅衣竟然對上官青玄的到來沒有絲毫的察覺。


    十多年的時間,或許她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眼前的這個男人吧!


    心中微微一驚,後背已是有些許冷汗滴滴滑落,紅色身影未有半分移動,仍‘恭恭敬敬’跪在地麵上等著上位人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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