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要從那水裏趟過去,從旁邊繞過去不可嗎?你平白挖了一個坑,又往裏麵撒尿,你這是故意羞辱軍士,你們這些文官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丘八。”


    見盧颺態度強硬,另一個副千戶開始聒噪,看來是個老油子,準備煽動軍士的情緒。


    “就是,你還是一個娃娃呢,穿上官服還真把自己當欽差了,連毛都沒長齊呢,連雞都殺過,還來教訓老子,你特麽算個什麽東西,老子正五品,你幾品?”


    見軍士們情緒有些波動,另一個千戶也長了氣焰,開始對盧颺進行人身攻擊,引得周圍軍士一陣譏笑。


    “你們......”


    定國公徐希文看不下去了,剛想上去訓斥這些**,卻被英國公張維賢給攔住了。


    這幾個公爺伯爺也是想看看盧颺的本事,於是全都默然不語。


    這下這些京營的老爺兵們的氣焰便更囂張了,一個個盡皆鼓噪了起來,全都笑嘻嘻的看盧颺的笑話。


    不過盧颺卻沒有理會這些痞子兵,一揮手,吳國禎遞過來一個京營的花名冊,那兩個人的名字已經找好了,盧颺拿起毛筆直接在兩人的名字上劃了一橫。


    盧颺將花名冊接著又遞給了吳國禎,然後轉身的時候猛然抽出旁邊軍士的腰刀,一揮手,兩個人頭便赫然飛了起來,盧颺看都沒看,接著便把腰刀又插進了刀鞘。


    電光火石之間,便見兩顆人口滾落在地,還在站著的兩個千戶的屍首則直立著往上噴著血跡,眾人都看傻了,整個校場立時鴉雀無聲。


    盧颺大吼一聲:“違抗軍令者,斬!”


    接著又對身邊的吳國禎吩咐道:“將這兩人的人頭掛在旗杆上,再有不聽軍令的,殺無赦!”


    盧颺說完,也不理會眾人驚訝的目光,徑直便往那個尿坑走去,在眾目睽睽下,直接便跳了進去,然後走到了對麵。


    再不用盧颺吩咐,隨後軍士們一個接一個的跳到了尿坑裏麵,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痞子樣。


    “殺伐果斷,以身作則,將才啊!”


    張維賢撫須微笑。


    “之前真是小看他了,身上帶著功夫呢,剛才那刀不比我的家丁差。”


    徐希文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手還有點抖,剛才他站的離那兩個千戶官近,便被噴上了血跡。


    近兩萬軍士一個接一個的通過尿坑後又被盧颺聚集在了校場之上,緊接著盧颺安排的人便抬著一些大桶穿梭在眾軍士之間,然後一人給了一個大碗,嘩嘩的都倒上了水。


    沒錯,這水就是剛才的泥尿水,倒進碗中,上麵還飄著泡沫。


    眾軍士大約都猜到了這盧欽差要幹什麽,一個個頓時皺緊眉頭,但是張柳兩個千戶的腦袋還在旗杆上掛著,眾人也都不敢忤逆了欽差大人。


    “將士們,估計你們也猜到了本欽差要幹什麽,對,就是將碗裏這水喝掉,你們可能會問本官為什麽讓你們跳泥坑,喝泥水,本官這是在提醒你們是大明的軍人。


    軍人是什麽?軍人那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營生,那是刀山火海血泊中滾過來的營生,不過你們都忘了,如今連個泥水都不敢趟了,你們忘本了。


    你們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們忘了自己所在部隊的榮光,你們這支軍隊,早在兩百多年前,太祖成祖領著你們北征蒙元,為咱們漢家兒郎重新奪回了這片山河。


    但你們如今早就將祖宗忘了,變得羸弱不堪,變得開始嫌棄髒臭、嫌苦嫌累,你們如今這做派倒不像大明的軍人,而是像東四牌樓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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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一個個變成了油嘴滑舌的**,忘了軍人服從軍令的天職,凡事講條件,訓練打折扣,全然忘了自己還是一個軍人。


    當然我也知道你們日子過得艱難,家中的妻兒父母還等著你們的糧餉下炊,今日我在這裏向你們保證,隻要你們能打勝仗,糧餉不成問題。”


    說著,盧颺一揮手,便有一隊隊軍士抬著沉甸甸的木箱走到了台前,盧颺讓他們全都將蓋子打開,裏麵全是沉甸甸的銀錠,讓前排的軍士一個個看的眼熱。


    這些就是萬曆皇帝給的軍餉,一共一萬八千人的隊伍,最少的一人三兩銀子,最多的五兩,盧颺今日便要給他們發銀子。


    “你們可願意與我共飲此杯?”


    盧颺舉起大碗,直接悶頭喝幹,頓時一股尿騷味撲鼻而來,台下的將士見欽差都喝了,一個個也都端起碗咕咚咕咚喝幹了。


    盧颺喝完那碗泥水,豪氣的擦了擦嘴,接著大手一揮:“發銀子!”


    很快,幾個公爺侯爺的家丁開始給這些人發銀子,等發完了銀子,武備庫裏胖襖和鎧甲、兵器等物也都到了。


    盧颺便命人準備了大鍋,開始讓這些人洗澡修麵換裝,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這一萬八千軍士全都換上了嶄新的胖襖,領到了新的兵器鎧甲,再站到校場上,依然煥然一新了。


    “很好,你們終於有個兵樣了!”


    看著這些幹淨整潔的軍士,盧颺心裏終於好受了一些,起碼如今從場麵上看過去,這些軍士還能唬一唬人。


    “今日,虎蹲兔狼子野心,想趁著我薊鎮宣府的兵馬在遼東的時候,南下偷襲我大明京師,如今京師便隻有我們這些人了,汝等可願意跟我北上抵禦韃子?”


    剛剛拿了銀子換了兵器甲胄的眾軍士聞言,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接著便拿起手中兵器大聲喊“虎!虎!虎!”


    因為和欽差大人一起滾過泥潭,喝過了尿,所以他們突然感覺與欽差大人關係親近了不少,知道這人肯與他們同甘共苦,他們自然也願意為其效力。


    接下來盧颺沒再訓話,而是給這些軍士放了一晚上的假,馬上就要出征了,如是運氣不好,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估計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對於盧颺的做法,張維賢有些不同意,說馬上就要出征了,如今給這些人發了軍服兵器鎧甲和餉銀,若是他們怕打仗,一去不回了怎麽辦?


    但是盧颺覺得問題不大,這些人已經被重新登記造冊,若是他們敢違抗軍令不回來,除非連夜帶著全家逃跑,否則盧颺總有機會將他們的頭顱掛在旗杆上。


    而且盧颺剛才已經親手斬了兩個千戶的頭顱,殺雞儆猴的目的應該已經達到了。


    而且盧颺也想再試一試他們的執行力和忠誠度,若是明日辰時末所有人都能到場,那盧颺便對此次出征很有信心。


    等到軍士都走光了之後,盧颺也跟幾個國公侯爺告罪回家了一趟,雖說這次是疑兵,但是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他也不敢保證不會與虎蹲兔發生衝突。


    從昨天一早到今日晚上,盧颺從家裏出來便再也沒有回去過,雖然事先已經派大石頭給家裏說了情況,但是盧颺也得回去交代交代。


    到了家中,盧氏夫婦早就知道他中狀元的事,皆是高興不已,不過當聽到盧颺要帶兵出征,便又擔心了起來。


    “我兒又不是武將,為什麽讓我兒去?”


    盧沈氏坐在炕沿上,抹著淚。


    “哎呀,皇帝讓他去,他能不去啊,不去就是抗旨,咱全家都得殺頭。”


    盧滿倉來到京師,沒少聽戲文,如今連抗旨都知道了。


    “唉,我說這皇帝也是,朝廷裏那麽多大官,非得讓咱兒子去打仗,莫不是老糊塗了?”


    盧沈氏還沒說完,嘴巴便讓盧滿倉捂上了。


    “你是不是想死啊,皇帝你也敢罵。”


    盧沈氏也知道自己嘴碎了,不過心中還是有氣。


    “你就不能跟皇帝說說,換個人去,你還沒結婚呢,咱老盧家連個後都沒有。”


    說著盧沈氏又開始抹淚。


    “娘,我沒事的,當初我和爹、升叔幾個人就殺了十幾個韃子,如今我有數萬雄兵,更是不會有事了,況且我是主帥,又不用親自上陣,周邊還有軍士保護,不會有事的。”


    盧颺盡量說的輕鬆一些,盧沈氏心中也好受了些。


    “唉,當年你姥爺說官身不自在,我當時小,還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如今看了你,算是明白了,刀劍無眼,你可得小心,若是打不贏也別硬撐著,趕緊跑知道嗎?”


    盧沈氏想教小孩的似的,教盧颺如何逃命,弄得盧颺哭笑不得。


    當年盧沈氏跟家人從關外逃回來的時候,練就了逃命的技巧,這下有機會給盧颺傳授了。


    從父母房中出來,盧颺去了自己的院落,幾個女眷早上已經知道了盧颺出征的消息,不過盧颺怕她們說不清楚,便沒讓她們給父母說,此時眾女也是聚在一塊抹淚。


    “感覺跟我去了就回不來似的,就這麽對你們的夫君沒有信心?”


    盧颺笑嘻嘻的進了屋子,眾女便都圍了上來。


    “公子,你什麽時候回來?”


    在這裏麵,隻有吳香出自武將世家,所以對於出征什麽的倒也沒有其他人那麽悲觀。


    “快則半個月,慢則一個月。”


    吳香聞言,點了點頭,接著又從後麵搬了一套盔甲來。


    “公子,這是婢子讓李鐵匠給你打製的盔甲,裏麵我都繡上了絲綢,穿著舒服些,還能防備弓箭。”


    對於吳香的細心,盧颺真是太感動了,心道:果然是大家出來的閨秀,就是比其他人識大體。


    “公子,這是腰刀,是李鐵匠他們都純鋼打製的,鋒利的很。”


    這時魚玄機也拿了一把寒光閃閃的腰刀走了上來。


    “公子,這是火銃,是你之前給我的那把,可以在後麵裝填,以備不時之需。”


    雲舒接著也將盧颺改造的後裝短銃拿了過來。


    看著桌上堆的兵器鎧甲,頓時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恥。


    當夜,盧颺沒有在家裏逗留,拿著眾女送的東西,辭別父母,便又進了軍營,後日就要出征,他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到了軍中,錢敬忠等人還沒有回來,盧颺便親自檢查軍需等物。


    此次大軍出征需要隨軍帶足十五日的糧食,按照一人一日一斤半糧食的標準,一人便是二十三斤,一萬八千人便是四十萬斤。


    盧颺招募了一千個流民,四百輛大車,一車可以裝一千斤糧食。


    這些糧食都是隨軍帶的,萬一被圍困了,省著點吃,可以吃一個月。


    若是一個月後再撤不回來,那就隻能向朝廷求援了,希望兵部和戶部能及時把糧食供上。


    至於一萬八千人的隊伍,盧颺抽出三千人來做了輔兵,一千人保護運糧的民夫,一千人給軍士們燒火做飯,戰時抬擔架等等,剩餘一千人則運軍械和做工兵。


    盧颺此次出兵決定要帶上那十幾門弗朗機炮,這可不是的輕鬆的活計,那些雖然口徑不大,但是卻都沉的很,一門都在五千斤以上,光指著炮兵不行,需要有專門的人來幫著運送。


    此外,還有一些隨軍的醫士和修理兵器鎧甲火銃的匠人,差不多是三百多人,盧颺將其分到了各個千戶。


    至於那一萬五千的正兵,盧颺則根據兵種進行了重新的劃分。


    一千炮兵,主要負責弗朗機炮和虎蹲炮的使用,五千火銃兵,主要負責手持火器輸出,兩千弓箭手,主要配合火銃兵進行遠程打擊,另外還有五千長矛兵和兩千刀盾兵。


    盧颺對於這支軍隊的作戰形式是這樣規劃的,主要功能是防守,遇到虎蹲兔進攻,則采取挖戰壕的方式獨擋騎兵進攻,若是來不及挖戰壕,則采用大車進行圍擋。


    當虎蹲兔進攻時,超遠程則由弗朗機炮招呼,進入一百步時則是火銃齊射,期間裝填時,則由弓箭手進行火力補充,進入三十步時,來一輪虎蹲炮洗地。


    若是最後抵不住,依然被敵人衝了上來,則是長矛手近戰攻擊。


    若長矛手再撐不住,盧颺便也沒辦法了,隻能風大扯呼。


    其實盧颺的這種戰法更接近熱兵器時代,主要是靠火力輸出來打擊敵人,若是輪到近戰,憑京營的戰鬥力,那距離崩盤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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