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空鳥瞰,陰沉的雲幕下,整個戰場綻放著一顆巨大無匹的烈焰之花,雄渾的氣浪裹挾著恐怖的高溫,所過之處,大地翻卷,草木焦黑殆盡。


    令人隻覺自身太過渺小的蘑菇雲升騰而起,接觸到雲幕後,雲幕裏的雷暴順勢流下,為戰場又帶來一次毀滅。


    這是屬於爆炸的藝術,宏大的藝術。


    人類是頑強的生物。


    如此可怕的災難,英雄聯盟的應對出乎腐屍大統領的預料,時間上極其迅速,似乎早有預料,傳奇境以上的魔法師提前構築結界類空間法陣,護住大部隊,毫發無損。


    人類陣線故意製造的這個缺口,作為用來牽製英雄聯盟的釘子,即使敵軍以此為通道進攻,卻依然充斥著汙穢的邪神之力,對大規模魔法、禁咒,甚至是騎士的血脈之力,存在著極為嚴重的壓製。


    傳奇境以上的魔法師護住大部隊,強行禁錮住如此大的空間,付出的代價是十二個小時左右,變得如同凡人一般脆弱。


    培拉的真正目的達到了。


    魔法師的魔法是英雄聯盟的主要通訊手段,這麽一手,等同是培拉瞬間切斷了英雄聯盟的戰場即時通訊網絡。


    即使英雄聯盟的將領反應夠快,重新使用無魔法師在場時的舊通訊手段,不說恢複過後信息傳遞的延遲性令人絕望,光是這個重新恢複的時間空當,已經足夠培拉對英雄聯盟大部隊做出足夠致命的打擊了。


    如此大的一個戰場,失去通訊手段意味著一個巨人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手腳,兵力上的優勢幾乎被培拉削弱到沒有。


    在此之前,一直狼狽逃竄的腐屍們從各個意想不到的位置冒出來——一片水窪之中,一塊巨石裏麵,一座小土包裏,一根大樹之中……


    腐屍的攻擊目標極其明確,並不纏鬥,依然以騷擾為主,主要目的是在製造混亂。


    培拉真正的決勝手不在腐屍部隊!!!


    ……


    所謂神使,其實是女神聯盟的分布在外,控製英雄聯盟的爪牙。


    出乎人類戰線預料的是,女神聯盟比預期中更加敏感,早早派遣神使插足這場戰爭。


    這其實很正常。


    眾神如果已經投靠天道,必然知曉吳三的存在,人類戰線的出現,眾神肯定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想法,早早進行打壓。


    倘若不是如今這方天地已經脆弱無比,無法支撐眾神的肆意放縱自己的力量,此時插手的絕對不是女神聯盟,而是眾神親自下場。


    英雄聯盟這邊,發現有不少人背叛這件事的正是神使。


    安德列協助神使捉拿道格,這樣的事,這幾天並不少見。


    臨時造就的昏暗地牢裏,道格一直像隻被神使操控著的木偶,乖乖跟在神使背後。


    這裏是女神聯盟利用神的力量造出來,專門關押叛徒的地方。


    可惜,不管這些神使用什麽手段,都很難在這些叛徒的嘴裏撬出任何跟人類戰線有關的消息,她們甚至連人類戰線這個名字都沒打聽出來。


    道格自己走進一個小房間。


    小房間裏有個同樣整個人藏在袍子裏的神使等待多時。


    與押送道格的神使相比,這個神使的區別可能隻有她的袍子是血的紅色,繡有金色的神紋。


    在她手邊有一張桌子,上麵擺滿了各種形容猙獰、布滿血汙的刑具。


    協助人類戰線這方的是邪神·黃泉之王,有著部分靈魂領域的權柄。


    在邪神的力量下,這些神使完全沒有辦法做出在審訊上最有效的、針對靈魂的那些法子,即使站在她們背後是眾神,畢竟此時離這裏最近的是邪神·黃泉之王。


    因此,她們隻能使用這種低效的方法。


    押送道格的神使雙手交叉放於胸前,等紅袍神使做出同樣的動作後,沉默不語的轉身離去。


    她的任務隻負責抓出叛徒,剩下的則是紅袍神使的事情,與她無關。


    這樣的抓捕很低效,全靠英雄聯盟內部的相互舉報。


    沒有辦法,這些叛徒並沒有真的受到邪神侵染,隻是單純認同人類戰線的理念。


    麵對這樣的內奸,沒有任何魔法能夠有效鑒別,再加上這裏是戰場,神使們隻能如此低效。


    說來可笑,這麽長時間的審訊,抓到那麽多的叛徒,神使們竟然連到底是怎麽樣的理念能讓這些凡人如此狂熱都沒有搞清楚。


    這讓這群神使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隱藏在這些叛徒背後的,無疑是正與英雄聯盟交戰的腐屍部隊,可是大家其實心裏都明白,在這些腐屍部隊背後,那座曼陀羅城邦中,隱藏著一個更大的陰影,他的存在,甚至令眾神忌憚。


    當然,這一切隻是感覺,無法確定。


    負責押送的神袍一走,道格感覺身體肌肉一鬆,顯然已經脫離了控製。


    不等道格有什麽動作,紅袍神使語氣中沒有任何感情色彩:“過去,綁好自己!”


    道格又一次成了聽話的木偶,乖乖走到貼在牆上的等身木製十字架前,用繩索完成了一次堪稱魔術表演的自縛,最後還很少女心地綁了一個蝴蝶結。


    因為這個蝴蝶結,紅袍神使難得閑聊了一句:“你這樣的狂熱分子,內心這麽少女心?”


    神使們控製道格的手法不過是神靈層次的心靈控製,可以讓目標按自己的命令行動,不過行事風格會帶上濃烈的個人色彩。


    其實之前大部分被送到這裏的叛徒,即使聽話行動,大多麵容猙獰,動作扭曲,絕不會像道格這般安靜且乖。


    道格的真實本心……嘿嘿。


    道格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誰說我狂熱了?我隻是怕死。”


    或許是道格的表現足夠有趣,或許這隻是單純的審訊話術,紅袍神使真的進入好似朋友聊天一樣的狀態,一邊擦拭著幾根閃著冷光的細針,一邊聊道:“怕死?那為什麽要背棄神?你知道,隻有臣服於神,我們才有機會祈求神的憐憫,得以保全寶貴的生命。”


    “我怕死,更怕虛假,更怕虛假的卑微。”


    “真實?虛假?”紅袍神使的動作一緩。


    道格是目前為止,神使抓到的叛徒中,唯一一個在談話中會微微透露出一些理念的人。


    這很特殊,代表著一次了解隱藏在曼陀羅城邦裏,那片陰影的機會。


    紅袍神使早就貢獻給神,本該古井不波的心湖竟然生出一圈圈激動的漣漪。


    吳三離開人類戰線,前往東勝神州,自然不可能就此斷開與人類戰線的聯係,一點事都不管。


    自由奇魂體的離體可控距離有限,吳三一路上不斷在合適的位置放置這脫離出去的少量奇魂體,並在這些奇魂體中放置足夠的魂力,從而能夠即使遠在東勝神州,依然有辦法可以遙控南贍部洲這邊人類戰線的一應事宜。


    有了這條可靠的“電話線”,吳三那邊得知的關於這方天地的真相,自然第一時間傳了回來。


    當然,吳三不會傻到全說出來,進行了“適當”的修改。


    除了小個子聽到的是完整版本,剩下所有成員聽到的全是修改後的版本,看到是吳三想要他們看到的真相。


    道格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紅袍神使是在誘導,道:“老板告訴我們,我們的世界正在從虛假升格為真實,凡人將成為新的天地主宰。”


    “妄想!”紅袍神使勃然大怒,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從道格嘴裏冒出的那個“老板”的新詞,完全忍受不了如此褻神的言論,“天地的主宰隻能是神!”


    道格嗤笑,毫無畏懼,道:“現在天地的主宰是眾神,結果呢?世界將要毀滅!神蒙蔽了世人,又厚顏無恥的繼續享受著凡人的信仰供奉!”


    “褻神者必將永遠沉淪於撒坦地獄,承受永恒不盡的苦痛!”紅袍神使莫名感到害怕,莫名想要命令道格的嘴。


    到頭來,紅袍神使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


    道格終於流露出狂熱的神情:


    “正因為神的欺騙,天地才會臨近毀滅,我們必須反抗!必須用鮮血來澆築新的主宰寶座!”


    “神終將墜落人間!諸神黃昏的時代已經來臨,當老板講屠刀送到我們手中後,這一切已經注定!”


    瘋了,絕對是瘋了,凡人竟敢竊取神的權柄!紅袍神使抱著頭蹲在地上。


    在她心裏,自幼接受的教育告訴她,神的威嚴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冒犯。


    這是她所認為的理所當然。


    神,一個多麽偉大的字,它代表著的是一個與人間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個偉大的世界。


    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跟她是一樣的想法。


    直到今天,一個本該卑賤的人告訴他,神欺騙了世人,天地的主宰本該時人!


    一時間強烈的不相信中,她不免想到,倘若這人說的是真的呢?


    凡人真的能夠擁有神一樣的權柄?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同樣可以?


    倘若這紅袍神使沒有參與到審訊工作,沒有接觸到那麽多狂熱的背叛者,她肯定會第一時間殺死道格這個敢對神出言不遜的人。


    可惜,沒有如果。


    那些背叛者沒有透露出任何人類戰線的理念,他們的狂熱卻時時刻刻影響著紅袍神使,充分調動了她對於人類戰線理念的好奇心,心裏對這未知的理念的評價逐漸拔高,自然而然會偶爾想到:


    它會不會是正確的?如果不是,為什麽那些背叛者會如此狂熱?如此認同?要知道,這些人中,不乏所謂的天才,不乏老謀深算之流。


    如今驟然接觸這樣的理念,紅袍神使驚訝的發現,自己曾經以為未來一生都會堅定無比的信仰居然出現動搖。


    長久的沉默。


    道格的表情一點不像即將經受酷刑的階下囚,相反無形中給了紅袍神使一種錯覺,仿佛如今審訊的是他,接受審訊的反而是自己。


    道格似乎在等紅袍神使自己做出選擇。


    紅袍神使長長呼出一口氣,試探道:“老板給予我們的屠刀……”


    道格不假思索,道:“那是對神的屠刀!”


    有著血盆大口,揮舞著觸手的虛影浮現在道格頭頂。


    紅袍神使察覺到自己對道格的心靈控製竟然全部斷開。


    心靈控製是源於神的力量,雖然隻能控製目標的動作,無法控製目標的思維,卻也是實實在在的神的力量,現在卻如此輕易地被切斷。


    是那個怪獸虛影!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這……這是?”


    “對神的屠刀,屬於凡人的力量,北冥神功!”


    自從培拉著手暗中利用人類戰線的理念影響英雄聯盟像道格這樣本就對神極度不滿的人後,吳三在驚訝於培拉的行動力和戰爭創造力的同時,授意培拉可以交給那些棄暗投明者人類戰線所獨有的魔改武功。


    紅袍神使又一次沉默。


    或許是五分鍾,或許是五秒,紅袍神使舉起手臂,想要擺出人類戰線特有的手勢,卻尷尬的發現自己似乎完全不知掃人類戰線的特有手勢是什麽,順勢單膝跪下,道:“人類戰線萬歲!”


    道格周身的繩索被北冥神功的那個怪獸虛影吞噬殆盡。


    他高舉右手,高呼:“老板萬歲!”


    這細微的差別,讓房間另外一個人鬆了一口子,鼓掌,道:“道格,說實話,要不是你這句話,我差點掉頭就走,畢竟一個純粹靠理念的組織是不長久的,曆史上那些失敗的邪神就是最好的例子。”


    說話的是安德列,親自協助神使捉住道格的安德列。


    從一開始,安德列跟道格就是一夥的,目的就是作為培拉的絕殺手,潛入這裏。


    這個秘密地牢,有著很多狂熱的投靠人類戰線的人,同時可以讓安德列和道格有機會頂替這裏的神使,幫助英雄聯盟重建……屬於人類戰線的信息網絡。


    借助這個網咯,u看書 w. 借助神使們的權威,,借助如今外麵混亂至極的局勢,培拉完全可以在英雄聯盟反應過來之前,光明正大地宣揚人類戰線的理念,光明正大的策反英雄聯盟的底層士兵們。


    培拉會借助這個信息網絡散播著吳三研究出的那些魔改武功。


    當那些飽受壓迫的底層士兵拿到可以對神的屠刀時,培拉相信,那將是一場盛大的、屬於凡人的偉大戲劇!


    到時候,培拉需要對付的,不過是力量在這片戰場被邪神力量大幅度壓製的那些高層,況且,他們的魔法師已經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從一開始,培拉從未想過正麵擊敗英雄聯盟。


    作為一個將領,培拉的指揮能力毋庸置疑,不然他也無法撐到現在。隻是比起將領,他其實更像是一個城府極深、時刻謀劃著篡位的大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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