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


    在英雄聯盟,邪神是永遠的禁詞,地位大致相當於東勝神州的域外天魔,西牛賀洲的心猿意馬,北俱蘆洲的噩夢魔妖。


    整個廣場,除開風雪的呼嘯聲,隻剩下吳三的聲音。


    “你們未曾接觸過的世界,對你們來說,那個地方太遠,太高,太過不可思議。”


    “你們不知道的是,如今人間的災難,全是帶來的,他們貪婪,他們不負責任,他們把一切自己行為造成的苦果全部丟給人間,讓你們承擔!”


    “因為他們的錯誤,你的妻子,尚且懷有身孕,活活餓死在自己的麵前;你的丈夫,曾經那麽強壯,在瘟疫的折磨下骨瘦如柴;你的孩子,未曾認識這個世界的美好,在風雪中蜷縮成那麽小的一團,安靜失去生命;你年邁的雙親,曾經給予你多少幸福,最後在磨難中難瞑雙目;你已成年的孩子,帶給你多少驕傲,死時的眼神全是不甘!”


    人群中隱約傳出抽泣聲,即使他們已經被苦難折磨的麻木,此時被吳三直接點出來,親人慘死前的哀嚎似乎猶然在耳,親人最後一刻目光中的悔恨、不甘、憤怒、渴望、自責……這一切又在他們的腦海中浮現。


    這無關於吳三的話語有多麽具有鼓動性,隻是苦難太多,悲傷太深,隻要有人點出來,情緒自然會被輕易調動。


    天不要人活,人除了哭泣,還能如何?


    “你們是如此信仰他們,日夜向他們祈禱,他們卻從未低下過他們的傲慢的頭顱,連被俯視的資格都不曾給你們。”


    “回答我!你們憤怒嗎?你們恨嗎?”


    幸存者中,百分之九十九是年輕的漢子,此時全部怒吼出聲:


    “恨!”


    吳三手臂充滿力量感的揮動,怒吼道:“回答我!此時給你們對神的屠刀,你們會不會揮動?”


    人群目光赤紅:


    “會!”


    “殺!”


    “千刀萬剮!”


    吳三腰板挺的筆直,雙臂大張,表情肅穆,虔誠無比。


    一張巨大的、布滿利齒的大嘴虛影浮現在吳三身後。


    大嘴一張一合,風雪成旋圍繞,擺在人群麵前的食物一點點被看不見的力量熔化。


    大嘴虛影上多了無數根黑色的觸手,衝向人群,黏在每個人的額頭。


    觸手裏有熱流鑽出,遵循著某種玄妙的路線運轉。


    這群凡人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鼓脹,氣色愈來愈好,瘟疫的表現症狀竟然在緩慢消失。


    後知後覺的壯年漢子們臉上逐漸出現狂熱的表情,大批大批的人跪下,激動狂呼。


    吳三嘴角勾起,道:“這不是神跡,我的背後沒有邪神,這是屬於凡人的力量!記住剛才那些路線,隨時運轉,一旦熱流減少,那就慢慢吸收風雪。”


    “記住!這是屬於凡人的力量,你們可以叫它,北冥神功!”


    騷亂突然出現:有人多長出一隻手臂,有人多了一隻眼睛,有人滿嘴利齒,有身高拔至三米。


    小個子看向吳三,目露詢問。


    吳三解釋道:“這是正常情況,雖然人族的經脈大致相同,可是畢竟不是量身打造,又是殘缺版本,兼有他們暫時不熟練,北冥神功運行期間,身體出現的變化是無法預料,不能像大哥外表毫無變化,更不能像我這樣隻是純粹的巨大化。”


    小個子點點頭,沒問吳三為什麽不量身打造。


    首先,量身打造需要大量的時間。其次,量身打造的過程……這群虛弱的凡人不一定能挺過去。


    很罕見,幸存者中竟然有一個小老頭。此時的他身高兩米,肌肉鼓脹好似壁壘,眉心處高低整整齊齊排列著三隻多出來的眼睛,皮膚已然多了一層灰黑色的硬殼。


    小老頭最先鎮靜下來,環顧周圍騷亂的人群,嘴角不屑的勾起,突然跪下,表情狂熱,道:“主人萬歲!”


    其他形貌奇形怪狀的人互相瞧瞧,一批一批跪下,狂呼:“主人萬歲!”


    吳三指著那個小老頭,道:“你過來。”


    小老頭激動地出列,跪倒在吳三腳下,道:“請主人吩咐。”


    “你叫什麽名字?”


    “回主人,巴爾特。”


    吳三瞥了一眼小個子的表情,略微苦惱地按按眉心,道:“我說過,這不是邪神的力量,你們現在的變化是獲取力量所必需付出的代價,不需要擔心,我沒有任何惡意,我做的隻是給你們一把屠神的刀,剩下的,依然要靠你們自己。”


    小老頭巴爾特很固執:“主人再造之恩,不敢忘!”


    吳三眯著眼,笑笑,道:“主人這個稱呼太難聽了,叫我老板吧,這個好聽!”


    “老板的命令,必將以生命去執行!”巴爾特依然一臉狂熱。


    “有趣,挺上道的啊……”吳三摩挲下巴,“這麽老,能活到現在,莫非有什麽特殊才能?”


    巴爾特流露出一抹濃鬱的悲哀,道:“我能活下來,是靠我的小雷特犧牲自己,貢獻……”


    吳三目露凶狠,背後大嘴虛影微微張合,無形的力量壓著巴爾特趴在地上,無法動彈:“你吃過人???”


    巴爾特在異化中變得猙獰無比的麵容一陣陣抽搐,眼眶微紅,道:“我不想的!小雷特和我都染上了瘟疫,我沒有辦法的,沒有辦法的,本來死的應該是我!!!


    那個夜晚,那個魔鬼在的夜晚,小雷特瞞著我,自己走出去,在大雪裏待了一夜,等我發現的時候,小雷特隻留下一封信,叫我一定要活下去,我沒有辦法,我不能讓小雷特失望,不能讓小雷特失望……”


    說到最後,巴爾特已經是泣不成聲。


    一片沉默。


    小個子想要扶起巴爾特,又想了想,腳步始終沒有挪動。


    吳三藏在背後的手指衝著小個子輕輕一勾。


    小個子會心一笑,再無猶豫,走過去扶起巴爾特。


    吳三拍拍巴爾特的肩膀,道:“這樣的時代,你們的悲哀,我們兄弟來幫你們承擔!”


    小個子重重點頭。


    巴爾特又一次跪下,高呼:“老板!老板!”


    其餘人大為感動,跪下,山呼海嘯:“老板!老板!”


    狂熱,無與倫比的狂熱。


    一直旁觀,未曾被吳三賜予北冥神功的曼陀羅城主吞了口唾沫,看著吳三的目光滿是敬畏。


    這樣的力量,這樣的狂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曼陀羅城主在吳三背後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黑骨球。


    黑骨球被仿佛無窮無盡的鎖鏈死死的鎖住,體表扭曲黑骨組成的一個個“怪”字的縫隙之中,一隻滿是血絲的眼睛突然出現,死死盯住曼陀羅城主。


    曼陀羅城主嚇得跌倒在地。


    那一眼過後,黑骨球表麵的鎖鏈斷裂掉幾乎大半。


    吳三喃喃自語:“原來如此,獲得有意識生命的集體認可,同樣能獲得天地的認同?限製少了很多啊。”


    一縷充斥著暴戾、瘋狂的灰色霧氣憑空出現,歡呼著繚繞在吳三的指尖。


    小個子眼尖,問道:“這是?”


    吳三散去凶霧,道:“我以前的力量,它正在慢慢複蘇,可惜,目前是無法形成完全的戰力,隻能起到一點輔助作用,不過……”


    吳三轉過身,看著曼陀羅城主,笑的好似一個活生生的惡魔:“你看到了?”


    曼陀羅城主點頭,又驚恐地搖頭。


    吳三笑而不語,不再管曼陀羅城主,跟小個子商量了一些事情,便帶著梅麗莎走進城主府。


    關於黃華的實驗,關於梅麗莎的實驗,尚且沒有結束,同時關於如來神掌以及後續一係列武功的研發,這依然需要不少時間。


    吳三要建立一支全員習武的軍隊,再通過未來無數魔改武功提升的這隻軍隊,逐漸蠶食南贍部洲,集結整個南贍部洲所有凡人的力量,最後……屠殺眾神!


    ……


    入夜。


    巴爾特協助著小個子幫助其餘人逐漸適應北冥神功,要求這五千人至少要學會穩住身體的異化,不然一直這麽異化下去,遲早會發生靈魂無法控製身體,最後爆體而亡的慘劇。


    等這五千人差不多能夠勉強控製住北冥神功的副作用後,小個子命令這些一身精力無處發泄的家夥去挖坑,讓曼陀羅城邦那些“雪人”入土為安。


    這份工作,小個子格外積極,格外賣力。


    北冥神功運行的時候,不僅會保護使用者不受饑餓與寒冷的困擾,還會給予使用者虛假的精力。使用者在靈魂崩潰前,完全不需要睡覺。因此,曼陀羅城邦的夜晚一反常態的熱鬧。


    忙活的差不多後,五千人依然精力充沛,繼續努力運行北冥神功,壯大自己的體魄,努力變強。


    剛剛學會北冥神功,他們的戰力不過勉強相當於練氣低階,想要跟隨老板吳三去征戰南贍部洲,乃至屠神,中間仍需努力。


    小個子並沒有隱瞞虛假精力一事,開誠布公,告訴他們,可以做出選擇:


    一是按時停止運行北冥神功,靈魂按時休息,但是副作用是每次北冥神功停止運行,他們會被立即打回原形,不能像吳三和自己一樣,依然保有一定戰力。


    等再次運行的時候,北冥神功又要從頭開始。


    二是一直維持著北冥神功運行狀態,無限提升自己的體魄,等吳三後續修善北冥神功,搞出不斷壯大靈魂的功能,相輔相成,從而短暫解決虛假精力的問題。


    這有一個大缺陷,靈魂的疲憊無法解決,等差不多有築基境的時候,一旦不再運行北冥神功,靈魂立即崩潰,身死道消。且等到體魄強大能與神靈比肩的時候,他們隨時會有靈魂崩潰的危險。


    無一例外,五千人齊齊選擇了第二條道路。這意味著,即使後續完整版本的北冥神功被吳三搞出來,可以完美解決消化問題,真正做到掠奪天地為己用,他們依然不能停止運功,重修北冥神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走向必然的自我毀滅。


    這是凡人對的怒火。


    小個子似乎被震撼到,看著這群無條件相信吳三和自己的傻子,一個個不管不顧地繼續運行北冥神功,吞噬著整座曼陀羅城邦的風雪,幾乎讓曼陀羅城邦再也看不到一丁點的積雪。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吃土。


    吳三能不能在這些人靈魂達到極限前弄出北冥神功壯大靈魂的補丁,這件事依然是未知數。


    小個子長歎一聲,走到小拉文的墳包前,靠著小墳包仰天呆呆地望著漫天風雪,嘴裏絮絮叨叨,和小拉文,以及自己幹女兒說著話。


    “小拉文,你不需要怕,等吳三研究出更多的魔改武功,嗬嗬,他的取名能力真是差勁,總之等我有了可以比肩太乙金仙的戰力,能自如穿梭陰陽,我就去閻羅殿把你找回來,還有我的幹女兒,還有你的丈……”


    小個子神情有點黯然,小拉文的丈夫是個很好的人,可惜他死於一場雷暴,屍體都沒留下來,靈魂更是徹底湮滅,完全沒有機會救回來。


    “小拉文,抱歉啊,我可能沒辦法救回他,哎,貌似管著你們的不是閻羅王,是個叫撒坦的吧?不知道他實力怎麽樣,太乙金仙能不能打贏。”


    “不過沒關係,來曼陀羅城的路上,吳三跟我說過其實我是齊天大聖,特別威風,未來能夠一妖獨戰整個仙庭和佛土!”


    “嗬嗬,其實我不知道什麽是仙庭,什麽是佛土,那些神仙離我們太遠了。”


    “總之,能打贏一群神仙,打一個撒坦,應該不會太難的吧?”


    小個子嘴角微微勾起,道:“吳三這個人,其實一點都不壞。他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似乎有什麽很可怕的存在追殺他,到底是誰在追殺,我沒問,他也沒說。不夠我知道,他做這些事,並不是完全為了自己,他是真的給這個時代帶來光,很溫暖的光。”


    “吳三說過,曼陀羅城主有古怪,希望直接斬草除根,uu看書 ww.ukanshu.cm我沒答應,隻是告訴他我會一直盯緊曼陀羅城主。”


    “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不應該因為要做好事,就讓吳三身處險境,吳三比我聰明,他說有古怪,那就是真的有危險……哎,隻是我不想因為一點猜忌就去殺一個無辜的人。”


    “吳三,我能聽到他的心聲,可能他自己都沒發現,他一直在藏著自己,在最真實的他被釋放出來前,我不能讓他變壞,變得漠視生命,不然最後放出來的會是一個魔頭。”


    “嘿嘿,說來說去,全是吳三。”


    “這個兄弟,我交的值!”


    “額,用吳三的話來說,不虧。”


    夜愈來愈深,話語一直沒斷,小個子說完吳三,說吳三創造出來的北冥神功,說完北冥神功,繼續說如來神掌,說完如來神掌,繼續說吳三未來的計劃。總之,每一句都離不開吳三。


    ……


    城主府裏,吳三正在狂笑,在他的手中,一團魂魄正在哀嚎。


    那個魂魄正是黃華。


    梅麗莎滿臉崇拜的看著吳三,體表縱橫交錯的傷口正在慢慢愈合。


    吳三挑起梅麗莎的下巴,道:“沒想到,你竟然真是邪神後裔,省了我不少時間,哈哈……”


    “我隻聽主人的。”


    “主人太難聽,叫老板!”


    “好的,老板。”


    吳三在狂笑:“有了你……全民魔改,完全瘋狂的魔改,哈哈,我太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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