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目光如刃,帶著幾分陰寒,狠狠地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男人。


    她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如此輕描淡寫且理所當然地說出這樣一番話,甚至還有點兒挑逗和挑釁的味道在其中。


    他和自己偷情與他說這番話的罪孽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語。這是活生生的誅心欺君之言,可滅九族!


    「馮鏗,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郭沁筠語氣變得無比森寒陰冷。


    「知道,當然知道。」馮紫英滿臉漫不經心,「其實你也知道,這就是事實。隻是以前大家心照不宣,從來不公之於眾罷了,甚至連義忠親王的心腹湯賓尹和繆昌期也一樣知道,荃妃,你信不信,一旦他們入閣,他們也會飛快地蛻變為和葉方諸公以及我們一樣的態度。」


    郭沁筠坐起身來,香肩微聳,玉峰競秀,雙拳緊握,全身瑟瑟發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對方。


    「荃妃,你這麽大反應做什麽?難道你不該是早就明白這個道理的麽?與士大夫共天下,這本來就是本朝立國的製度,士大夫不該就是如此麽?你有什麽好憤怒和難以接受的?」


    「再說了,就是這樣輪不輪得到恭王,還未可知呢,你不願意,多的是人願意,你覺得蘇菱瑤會不會很願意呢?太後的身份還是很誘人的啊。」


    「還有,你真以為隻有皇上這一脈和義忠親王這一脈才行麽?忠順王和忠惠王還有幾十個兒子呢,一樣都是張氏一脈太上皇的子孫,憑什麽就不行?」


    馮紫英越發閑適,甚至還有些閑心來揉弄了一下女人柔軟平坦的小腹和鑲嵌在其上的玉臍,還有那下方隱約可見的茵茵茜草。


    這一番話就像是金針猛然刺穿了一個充足氣的氣囊,郭沁筠陡然間就頹然下來,是啊,自己和恭王算什麽,現在這麽激動做什麽?


    義忠親王還占著先機呢,皇上這一脈未必能行,即便是行,也還有壽王、福王、禮王和祿王,何曾就該自己和恭王了?


    而且馮紫英所言不正是如此麽?內閣不是一直和皇上爭鬥不休麽?皇上理政的時候不也如此?以前太上皇在位的時候還不是這樣?


    隻不過有時候皇上更強勢,而有時候內閣更強硬罷了,鬧得不行,那就首輔辭任,但首輔一樣還得從士林文臣中推薦產生,這在元照一朝好像已經是司空見慣的情形了,隻不過在當今皇上這一朝才顯得平靜了許多。


    見郭沁筠終於被自己的言語給打垮了,馮紫英心中暗笑這個女人還是太稚嫩了一些,自己說是這麽說,但是內裏各種可操作的餘地卻太多了,這個女人大概已經被自己快要給整瘋了。


    看著女人軟軟地癱倒在床榻上,雙目失神地望著拔步床的絲緞蓋頂,連先前豐潤殷紅的嘴唇似乎都一下子失去了光澤,馮紫英也是忍不住搖頭,就這樣,還想去搏皇位,還想當太後?這朝中紛爭和禁宮風雲還不得把她給吞噬了?


    當然也可能是這女人太年輕,再給了幾年時間慢慢磨煉捶打,經曆一些風雨挫折,興許就能練出來一個如《甄嬛傳》中的年世蘭或者甄嬛那樣的狠角色來了,起碼這一位是不缺野心和魄力的。


    良久,郭沁筠才從失神中慢慢緩過氣來,不經意地發現了馮紫英嘴角的詭異笑容,心中一突。


    她又仔細把先前馮紫英給自己所說的話語慢慢咀嚼了一遍,覺得這裏邊還真沒有欺瞞自己什麽,也的確就是這麽一回事。


    無論是內閣和朝中文臣的強勢,還是義忠親王的先手優勢,亦或是皇上這一脈中如蘇菱瑤和梅月溪的野心渴望,都像一座座大山橫亙在自己麵前,自己要想實現那個願望,顯得多麽遙遠和無助。


    馮紫英也沒有撒謊,他也隻是重臣中的一個,三十多個重臣,分屬幾個


    派係,他也沒有能力去扭轉改變這麽多人的觀點。


    就算是他今年後能當尚書,甚至入閣當閣臣,也一樣做不到。郭沁筠沒指望義忠親王還能當十幾年的皇帝,那不太現實。


    但為何這個家夥嘴角卻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哂笑,嗯,更像是在調侃和嘲弄自己?自己的表現讓他不屑和輕看了?


    問題是自己麵臨這種局麵,還有什麽好的辦法和手段麽?不是連他自己也說現在他都無能為力麽?


    難道自己還能比他更厲害,更有本事拿出逆轉乾坤的手段來?


    默默地吸了一口氣郭沁筠在心中暗示自己要沉住氣,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好失去的了。


    眼前這個男人能二十出頭之齡坐上三品重臣兵部右侍郎之位,絕非偶然,如周培盛所言,任何小覷他的人都栽在了他手下,或許這個男人唯一的弱點就喜好女色了。


    他說他無能為力,並不意味著這個糟糕的結果就沒有變數。


    如一條大白蛇一般匍匐著貼緊男人,郭沁筠雙手環繞攀附而上,攬住馮紫英的頸項,姣質上朱粉流丹,媚眼如絲,「紫英,你肯定有什麽可以教我的法子,..·...」


    一雙美腿纏繞而來,再度盤在了馮紫英腰上。


    馮紫英看了一眼對方,「荃妃,就你這樣,我還真想勸你,真要爭到了那個位置,對你未必是好事,你也未必能玩得轉。」


    「那我不管,若是我沒有試過,誰能說我就不行?」郭沁筠脫口而出,目光炯炯。


    馮紫英似乎也料到了這個女人不肯罷休,點了點頭:「也罷,你先前如喪考妣的樣子,不就是因為我說了實話,內閣和士林文臣對新皇的期望麽?這本來就是內閣和士林文臣們的一種理想化信念,這樣的皇帝才是最符合我們心中的標準的,但是很遺憾,並不是每位皇帝人選都能如我們所願,······」


    郭沁筠下意識地放開馮紫英的頸項,該而握緊雙拳坐在馮紫英腰腹上,注視著馮紫英。


    「皇權和相權,天生就是相互依賴而又相互製約的,一個合格的皇帝,隻要他登上那個位置,就應該善於運用皇權,不斷地來打壓、拉攏、分化、收買甚至交易這些手段,以期讓自己占據主動,這是皇權和相權千百年來博弈不變的準則,也是精髓,···..」


    馮紫英越發悠閑,「士林文臣有自己的想法,皇帝也有皇帝自己的意願,如果雙方合契,則無往不利,如果雙方不和,則內耗內訌,社稷動蕩,所以聰明的皇帝和成熟的內閣都不會讓這種局麵太持久,總會尋找到妥協,除非這個皇帝太蠢,或者內閣太窩囊,..····」


    郭沁筠慢慢回過味來了,「紫英,你的意思是隻要坐上皇位,有的是機會和辦法來按照自己的意願來與士林文臣博弈,尋求一個平衡妥協,······」


    馮紫英在郭沁筠慢慢匍匐過來的身體上撫弄了一陣,這才在對方裸臀上狠狠一記:「你總還算不是太蠢,你看看千百年來皇帝和內閣共生共榮的情形不是一直這麽過來的麽?皇帝不總是想駕馭內閣,內閣不總是控製皇帝,誰又真正能長久做到?不就是不斷地博弈過程中尋求動態地平衡麽?」


    被馮紫英猛抽一記臀瓣,郭沁筠卻是不怒反喜,對方話語裏的意思她聽明白了,現在談皇位的價值毫無意義,坐上那個位置才有資格說其他。


    而這個時候馮紫英之前所說的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如何讓自己兒子贏得內閣諸公和重臣們的喜歡,讓他們在最後的選擇時選擇恭王。


    一句話投其所好。


    內閣和重臣們支持的,恭王就要堅決舉雙手支持,而且要盡可能表現出恭順服從的一麵來,這一點馮紫英沒有明說,但是郭沁筠已經理會到了。


    見女人若有所悟,馮紫英也就不再多言,這點兒都領悟不到,趁早歇菜吧,省得丟人現眼。按下女人身子,喘息聲中,前度馮郎今又來。


    一夜無話。


    回宮之前,郭沁筠仍然有些不舍。


    倒不是說對馮紫英有了多少感情,而是她發現自己要真的幫兒子走到那一步,離了馮紫英幾率就小了許多,而關鍵時候有馮紫英這個「自己人」指點迷津,那成功的可能性就要大許多。


    隻是現在要隨時「召喚」到馮侍郎就不容易了,堂堂兵部右侍郎,朝廷重臣,豈是召之即來的?好在郭沁筠還是能感受到自己身體對這個男人的吸引力,這一點她還是有些自信的。


    自己似乎再也拿不出其他能讓對方動心的東西了,也許就真的隻有這具身體加上貴妃頭銜才能博得對方一顧了。


    看到女人欲言又止的模樣,馮紫英倒也有些不忍,趁著人不注意,在對方翹臀上再度敲了一記,這才道:「有什麽事兒讓周培盛來和我說吧,我盡量來,來不了,你也莫要抱怨,畢竟你我身份都不一樣,好在新皇登基之後,你們倒是不會管束那麽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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