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耀青帶著馮安和另外二人直接去了榛子鎮。


    家主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作為幕僚自然是坐不住的。


    安全和情報一直是他在掌管,而且提前半年多時間就開始在永平府布局,沒想到這家眷前來居然還在路上遇襲,是可忍孰不可忍?


    無論是什麽緣故,總要有一個結果出來。


    吳耀青也不相信這種事情會無緣無故發生,總歸會有一些蛛絲馬腳漏出來,急切之下未必能發現,但現在卻要好生探尋一番了。


    他也還需要和灤州那邊交涉一番,既要嚴查,但也不必太過張揚,這關係到大人的名聲。


    “其實奴婢們就按照安爺所說的伏在車裏沒敢起身,隻聽見馬蹄聲和箭矢設在車廂上的嘣嘣聲,嚇得奴婢們都是心都要跳出來了,一直到最後,奴婢們也都沒敢抬頭,還是泰爺來招呼我們,我們才敢抬頭。”


    金釧兒已經恢複了過來,盈盈地把茶送了過來。


    倒是尤二姐還是臉色煞白,緊緊依偎著馮紫英坐著,雙手絞著汗巾子,一雙碧眸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模樣。


    旁邊尤三姐卻是躍躍欲試,若非吳耀青請她務必要在府裏守好,她就要就纏著馮紫英跟吳耀青去榛子鎮那邊了。


    “這等事情日後遇著,千萬莫要輕舉妄動,隻管聽人吩咐便是,這等賊匪,無外乎圖財,切莫因為些許財貨而激怒對方傷害到自己,……”


    馮紫英寬慰著三女。


    “爺,這永平府治安是如此不堪,那您在這裏會不會……”香菱也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爺一般也不會出門,要麽在府衙裏,要麽在這府邸裏,就算是要出去,也有人跟隨著,再說了,爺的本事你們難道還不知道,等閑三五人也不在爺眼裏,至於說像你們今日遇上的這副情形,爺恐怕很難遇上了。”


    馮紫英眼底也掠過一抹狠意,自己這府同知也當得夠窩囊的,居然會被盜匪盯上家眷,他心裏有數,不管這背後是什麽人,也不管對方有意無意,這一筆賬終歸要算回來。


    不過現在他暫時不會跟著對方的節奏走,自己該做的事還會繼續做起走。


    感覺到幾女都受了驚嚇,馮紫英自然要多花些時間陪一陪她們,多說說話,順帶也讓她們放心下來。


    “鶯兒和玉釧兒說幹脆讓玉釧兒去跟著琴姑娘,不過玉釧兒還是想留在府裏,……”


    金釧兒很顯然要比尤二姐和香菱的適應能力強得多,一邊替馮紫英揉著肩膀,一邊小聲道:“玉釧兒也擔心妙玉姑娘有看法,現在妙玉姑娘雖然在櫳翠庵,但是庵裏隻有她一個人,所以大概也有些不方便,前段時間托修顏姑娘來和玉釧兒說,讓玉釧兒沒事兒可以多到她那裏去坐一坐,……”


    “哦?妙玉一個人在櫳翠庵住著不習慣了?她不是喜歡清靜麽?求仁得仁,怎麽還覺得寂寞了?再說了,不是還有岫煙也在園子裏麽?幾位姑娘也都不是不好處的人,她怎麽就還住不慣了?”馮紫英似笑非笑,眼角也微微挑起。


    “爺,妙玉姑娘的性子怕是難得和園子裏其他幾位姑娘多投緣吧?便是林姑娘是她妹妹,好像來往也不算多,除了一起長大的邢姑娘外,她也很難得去別家,倒是其他幾位姑娘們念著林姑娘麵子,有什麽聚會看戲都要叫她,……”


    金釧兒和馮紫英也是一別一月,話也格外多。


    “那妙玉去麽?”馮紫英很好奇。


    “聽說之前也不怎麽去,後來邢姑娘說過她一兩回,她也就去了,隻不過去了話也不怎麽多,但是畢竟還是去了。”金釧兒笑著道:“性子好像也比原來冷冰冰的樣子和善了許多。”


    馮紫英搖搖頭,他可不認為妙玉這性子能有多大變化。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果沒有碰得頭破血流吃大虧的經曆,很難對這種傲嬌性子的女子有多大觸動,她會覺得這都是天下人欠她的,她怎麽都是理所應當。


    “奴婢倒是覺得妙玉姑娘還是覺得在櫳翠庵裏日子太清苦,先前林姑娘也問她要不要一兩個丫鬟幫襯侍候,她還堅決拒絕了,但時日久了,雖說這園子裏飲食都是後廚送來,但她身邊一個人幫忙的都沒有,洗衣沐浴,清掃屋子,泡茶寫字,都得要自己一手一足,她也是過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現在驟然變成什麽都得要自己來一手一腳幹,自然就適應不了,所以才有意讓玉釧兒去跟著她,那意思還不是希望玉釧兒能去幫她一把,……”


    倒是香菱這個有些憨厚的性子,一口直接道破了妙玉大的心思,讓尤二姐、金釧兒乃至旁邊的尤三姐都是忍不住捂嘴輕笑。


    香菱還有些懵懂,還以為幾女不信,趕緊又道:“奴婢這話可是真的,就連岫煙姑娘都說妙玉姑娘耐得住寂寞,卻受不得了清苦,……”


    馮紫英眼睛一亮,倒是對邢岫煙的觀感又提升了一層。


    不愧是從小長大的閨蜜,倒是對妙玉的看法一針見血。


    嬌生慣養習慣了,便是在寺廟中都因為她是了緣師太的弟子而有小尼服侍,現在師太過世,一下子變得孤苦伶仃無人問津。


    在牟尼院裏就已經感受到了世態炎涼,現在到了櫳翠庵裏,眼見得一幹姐妹們都是丫鬟婆子和仆婦一大堆侍候著,而她什麽事兒都要親力親為。


    說句難聽一點兒的話,便是每日倒馬桶,都得要自個兒提出去。


    這兩相對比,滋味可未必好過。


    “好了,香菱你也莫要說別人了,來這永平府就好好侍候爺吧。”馮紫英憐愛的看著這個生得嬌俏機靈但實際性子敦厚樸實的丫頭,尤其是那眉心一點胭脂痣,更是讓這丫頭憑空多了幾分妖嬈,此時卻已經有了幾分小婦人氣息。


    聽得馮紫英打趣,幾女都又是捂嘴輕笑,尤二姐也笑著小聲道:“香菱在一路上就是盼著能早日見到爺,在車上打盹兒都在念叨著爺,怕是在那邊這麽久,心腔子裏都快要跳出來了,……”


    香菱臉唰一下紅得如紅布,忍不住秀聲秀氣的嗔怨道:“姨娘不是說了不說出來麽?”


    有些小女兒家的口吻更是逗得幾女都忍俊不禁,馮紫英哪裏還能按捺得住,一把猿臂輕舒,便將香菱腰肢摟住,提起來,放在自己腿上,“讓爺來好好憐愛一番,爺也想小香菱了。”


    香菱羞得手足無措,但是又舍不得這份難得的親昵,尤其是當著二尤和金釧兒的麵,她也知道爺肯定不可能當著諸女的麵有什麽出格舉動,所以才隻是低垂著頭靠著馮紫英,“奴婢也想爺了,金釧兒也一樣,每日裏打掃屋子,在爺書房裏都要廝磨許久,說屋裏有爺的味道,……”


    馮紫英心中感動,這丫頭還是敦厚性子,便是自己得寵時也不忘記姐妹,而金釧兒對自己如此思念,也一樣讓他怦然心動。


    放眼望去,卻見金釧兒雪白豐潤的麵頰也唰地紅了,不過金釧兒卻要比香菱要大方許多,看見馮紫英目光望過來,也隻是微微側首,目光不敢對視,但嘴裏卻道:“奴婢是爺的人,想爺是理所當然,便是府裏人,哪個不惦記爺?二姨娘不也一直擔心爺來了這麽久,三姨娘侍候不好麽?”


    馮紫英樂了,這丫頭倒是機敏,既理直氣壯地承認,但是卻還想著避免尤二姐嫉妒,一句話也把尤二姐也拉進來。


    果然尤二姐這等簡單性子,立即就是姣靨泛笑,碧眸生光,看金釧兒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喲,二姐兒還擔心三姐兒侍候不好爺不知道是擔心哪方麵?”馮紫英眨了眨眼,看著尤二姐,”是不是擔心三姐兒床上招架不住……“


    金釧兒和香菱都羞得低頭啐了一口,這位爺許久不見,就變得如此了,興許是尤三姨娘真的……?


    她們也都隱約聽說這位三姨娘別看能高來高去,一手好劍法連柳大爺都是讚不絕口,據說在甘州救大爺時也是殺人不眨眼,但是床笫功夫卻是恁地弱不禁風,每每都很難讓爺盡興,所以才隻能是和尤二姨娘一道,隻是她們倆又何嚐不是如此?


    這等羞煞人的話題卻被爺當麵提及,爺也不知羞。


    倒是尤二姐雖然也羞澀無比,不過卻覺得自家一家人,何況三妹本身那方麵就差勁兒,這金釧兒和香菱也都是爺梳攏過的貼心體己人,“三妹若是不濟,今晚妾身和三妹便好生侍候爺,……”


    望向馮紫英的目光裏更是濃得扯不開,恨不能馬上就要鑽入情郎懷中,好生纏綿一番。


    被自家姐姐一句話羞燥得滿臉滾燙,更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彌漫全身,尤三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隻能恨恨地一跺腳,“二姐!你說些什麽話?!”


    尤三姐紅著臉扭著身子離開了,卻惹來身後一群人笑聲。


    這等閨房之樂,卻不足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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