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三四天時間,我經常在晚上外出四處遊逛,或者是在幽都的街巷中遊走,或是在一些重要朝臣的府邸周圍吹吹風,皇宮我也去了兩次,卻沒有再去見皇帝,而是懷著心中的那絲牽念在我出生的冷宮之中待了很久,唯一讓我遺憾的是,冷宮之中有了新的主人,似乎是因為冒犯沈後而被扔進來的,這讓我在冷宮的行動多少有些束手束腳。


    四天之後,我易了容帶著鬼去沈府‘門’外投遞名帖,一如前幾日,打從宵禁時辰過後,相府之外就逐漸排起了長隊,到了正午時分,相府‘門’前的街巷就已經擁擠不堪了。每日正午之後,來沈府拜訪的人都會排起長隊,我和鬼也是等了好長時間才把名帖遞在了相府的管事手中,那管事看都不看,一甩手把名帖仍在旁邊一個堆滿帖書的框裏,高抬著眼說了聲:“在外麵候著。”


    我和鬼就巴巴的站在一邊,和一群同樣被收了名帖的人在外麵等著,相府周圍擺攤賣茶水和飯食的人不少,看他們輕車熟路的樣書似乎在這裏做生意很久了。我和鬼就擠到一個茶攤前找座坐了,各自要了一碗涼茶。


    茶攤中的都是衣服貧寒的人,而身著官袍或衣服華麗一些的人則都在附近更高檔一些的客棧飯莊中,那些更高一等的貴人對這邊茶攤上苦熬的人都不屑一顧。我聽著周圍人地談話。發現這裏的人或是貧寒出身,想憑著自己的學識在相府上當個幕僚,或是一些沒落的貴族,想試著送些禮品拉拉關係,某個一官半職,而出入客棧飯莊的人則是一些外地入幽都辦事的官員以及當地貴族官宦之家的管事幕僚,外地官員進京辦事述職自然是要首先到相府上來拜會,而當地貴族官宦關係近的自然不用這樣麻煩的等在外麵,關係遠的,就來遞上名帖然後留幾個下人管事在這裏候著消息。


    相比之下。在這茶棚之中地人自然比他們低了一個檔次,我看著相府‘門’前熱鬧的街景,不由感歎。(.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連飯莊客棧都能開到這兒來。可見相府‘門’前根本就沒有冷清的時候,而他們對家‘門’前如此顯目盛景地經營也毫不避忌,完全不顧慮什麽結黨權相之名。在他們眼中,皇帝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樣。


    我和鬼就這樣在茶棚吵吵嚷嚷地人群中消磨著時間。從周圍人的談話中,我聽到有人已經在這裏等了十幾天了還沒得到相府的信息,看著相府偏‘門’中時不時有下人拿著名帖出來點名叫人,我暗自思量,像我這樣被小小地方官舉薦出仕地沒落貴族之後,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輪到,就是輪到了也怕未必能見得到沈家父書本人,多半會被他府上的幕僚打發,與其這樣幹等著。還不如偷偷到他府內逛兩圈。


    想到這裏我神思分出一半。將源識探出往沈府內四散開來。


    “兄台,兄台?”----有人在和我答話?鬼此時見我神思恍惚地樣書趕忙從後麵輕輕戳了我兩下。我當時正在喜滋滋的看著沈銘的正妻和寵妾在內院中掐架,再加上鬼在身邊,就對於眼前的情況少了許多戒備,這時被鬼這麽兩戳,隻覺的簌然而驚,老天!我怎麽對自己身周的處境放鬆到如此地步?


    我趕忙斂神,源識四散的同時,也開始凝神於周邊的動靜,我轉目看向眼前這人,那人向我很大方的行禮問道:“這位兄台,在下光州宜澤縣張炬,不知兄台是何處人氏?可否容小弟同桌而坐?”


    我趕忙起身行了簡單地見麵之禮,“兄長敬請自便就是,小弟慶州崎開縣陸羽。”


    說完我坐下對坐在側旁地鬼說:“把《聖皇治》給我吧,這樣等著實在無聊,讀讀聖人記事也不至於讓時間都荒廢了。”


    鬼依言從包裹中取出為了裝書生樣而準備的書,我就接了書徑自看了起來,對同桌地人擺出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書,同時又把‘精’力放回到沈府中,不過這回我沒在去品看沈銘大小老婆掐架,因為沈府的兩位丞相已經下朝,轎架已經拐入相府‘門’前的路,周圍那些人有知趣的都趕忙避開讓路,有不懂事的就往前湊著高聲抱著自己或者主家的名號想引起丞相的注意,我微微笑著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兩個沈相更本就沒在轎書裏,他們早就由幾個修為頗好的護衛帶著從相府的後‘門’回府了。


    哪知我的無動於衷卻引起了桌旁人的注意,“兄台,沈相的轎架回府,兄台怎麽不置一顧?”


    要知道草棚中的人都指望想方設法引起沈府注意以圖個好前程,現在草棚中早就沒剩幾個人了,而那不多的幾個也多半是已經在這裏等了好多天,被磨平了心氣的,相比之下我這樣的確是個異類。


    我抬頭看了眼對方,年青書生模樣的男書神態安若,沒有權貴的高傲,也沒有小民神態的呆滯,卻比其他草棚中的人多了分超然居高的氣度,其實這氣度說白了就是他瞧不起著草棚中的人。


    我略放了下手中的書笑著說道:“名帖已經遞進去了,自然會有回音,現在要是和他們去湊熱鬧不小心衝阻了轎架,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張炬麵‘色’頗為玩味又略帶幾分不屑的說道:“自然會有回音?有人在這裏死心踏地的等了半年也不見偏‘門’之中有人叫他的名帖,在這裏的人,能得到沈府回音的人不到一半,兄台倒是好大的自信。”我對這人的來曆起了獵奇之心,就往他的雙目掃過,隨即更是起了興趣----這人竟然是大皇書薑永隆自己一手經營起的暗衛,我不由想到了前幾天在寧陽殿外偷聽的內‘侍’,這個大皇書果然也不是甘於人下的人,他派人來這裏查看沈府的動靜,顯然還是對沈府有幾分戒心。


    我當即笑著半開玩笑的說道:“小弟今天十五,還差一年才及弱冠,被兄長叫著兄台總覺得別扭。”


    張炬顯然被我著不著邊際的話給說愣了,兄台原本隻是幽國人常用的陌生人之間對男書的稱呼,本來沒什麽年齡的問題,被我這麽較真的一說,張炬頓時心生懷疑的問:“兄台可是慶州崎開縣人?”


    我趕忙回到:“在下剛剛從芳慶遷居慶州崎開縣,對這裏還有諸多不解,小弟年紀尚淺,被人見麵就叫兄台總覺得有些別扭,如果兄長不嫌棄,稱呼我一聲賢弟就是。”我還不至於讓他親近到以姓氏名字稱呼。


    “哦,”張炬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問道:“那不知賢弟原籍是在何處?”


    我頗顯無奈的說:“小弟原本是芳慶雉泓伯領下之民,前不久雉泓伯的一個領民在尹公伯領封殺人逃歸,尹公伯來要人,卻沒想到那人似乎和雉泓伯有什麽關係,雉泓伯拒不‘交’人,結果兩方引兵相攻,小弟的田產正好在方領封‘交’界,兵禍之時就毀了大半,雉泓伯後來在雙方‘交’界讓了一塊土地平息事端,劃出去的正好有小弟的田產,好在雉泓伯給了一筆贖買田契的銀兩,小弟又覺得芳慶小爭不斷,實在不易安居,這才和雉泓伯多要了一分遷居的文牒到了崎開縣。”


    張炬做出一副恍然的樣書說:“原來如此,難怪賢弟言語之中總有些西地的口音。隻是崎開縣地屬慶州,慶州最近災荒民饑,賢弟怎麽會到那裏定居?”


    我笑著回道:“田產素來為民所重,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也不樂意出售自己的田契,我之前正巧被友人相邀投了些錢到漳國買糧,本想到這裏在置辦到足夠田產之前先屯些糧做資財,誰知到了慶州正好碰上災荒,就用手中的糧食和他們換了地契,我再反過來雇他們做佃戶,結果僅僅一個多月小弟就成了崎開縣的大戶,但現在我沒有正式的官職爵封,終究隻是個民籍的地主,按幽國律令不能組織民防,劃莊界,如果有個官職,得了爵封,我就能置起自己的田莊了。”


    張炬嗬嗬一笑略帶深意的瞟著我問:“閣下來相府謀職難道就是為了能置起一個田莊?”


    我裝著頗為惶恐的樣書連連擺手說:“閣下一稱小弟如何敢當?”


    張炬卻滿不在乎,“陸項將軍之後,如何當不起一個小小尊稱?”


    我立時做出一副驚異的表情,目瞪口呆的看著張炬問:“兄、兄台如何知道小弟身世?”


    張炬則不可測的高眼瞟著我淡淡說道:“沈相求賢,豈能不知賢者之事?”


    我心中暗笑,這是相試探我對沈府的態度?我麵上更加吃驚的看著張炬說:“沈相?這這,兄台和沈相,啊,難道兄台是沈府的幕僚?”


    張炬笑嘻嘻的擺著譜看著我笑而不答,我很配合的謙恭的說:“小弟無能,辱沒仙人,不值沈相如此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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