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父親的住處出來,徐茂公準備去找郭孝恪和魏征。


    竇建德還是不肯放了父親,即使自己已經幫他拿下了王世充的幾座城池,即使魏征托人在竇建德麵前委婉提過。看來,自己還是沒能讓人完全信任啊。


    欲速則不達,欲速則不達,徐茂公在心裏告誡自己。好在徐蓋的氣色倒是好了不少。身為徐氏家族的大家長,徐蓋也不是沒見過世麵,沒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最初的不適應過後,徐蓋也想通了什麽叫隨遇而安,畢竟,隻有他平平安安,兒子在外麵,在戰場上才能不亂了心思。


    父親讓人好吃好喝好伺候,雖然行動上不自由,但徐茂公也算能稍微放心,然後,就看魏征那邊了,不知他打聽到當時在黎陽府內洗劫的人是誰了嗎?自己幫竇建德得了那麽多戰利品,要回自己的東西也不過分吧?


    再然後,徐茂公發現,自己還是擔心眼前比較重要。


    為什麽這古代建築總是這麽多彎彎繞繞的,這在建築學上叫什麽?曲徑通幽?據說這是園林藝術的一種。如果是現代的建築學專家來到這兒,一定會是如入寶山,激動萬分。可徐茂公卻沒有那個雅興,因為還有個更現實的問題等著他,那就是他迷


    其實剛到徐家時,徐茂公就在那庭院深深中分不出東南西北,不過那時徐安粘著他。(當然徐安一直不知道,自己向來崇拜的三少爺允許自己在身邊打轉的原因之一是他需要一個導遊。)


    徐茂公是想找個人問問,可遠遠看見一個宮女,還沒等過來,對方一看見自己,就嚇得一溜煙不見了!不是說古代的女子都是姍姍纖足嗎?可你看這速度,對了,隋唐間的女子還沒有遭到三寸金蓮的待遇。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聯想到魏征說過的原由,徐茂公也不想再問了,免得那天晚上的事重現,問個路都好像自己在欺負人。


    信步走著,徐茂公沒碰上熟人,卻聽到不遠處有鼓聲,喧鬧聲傳來,照經驗聽,那邊似乎是個演武場。


    建在宮裏的演武場?難道是竇建德在哪兒,徐茂公決定過去看看。


    ……


    張弓。搭箭。瞄準。然後鬆手。聽到耳邊傳來地歡呼聲。竇線娘不用去看就知道又是正中靶心。


    歡聲雷動。並沒讓竇線娘地心情好轉。這些日子以來。父王經常帶著一些年青將領在她身邊晃悠。她還猜不出來父王在打什麽主意?她也知道自己老大不小了。父王在為自己地婚姻大事費心。可既然是婚姻“大事”。那就更不能草率行事。就拿王叔叔那個兒子來說。明明以前開口就帶髒字。現在在她麵前也掉起了書袋。裝著斯文。卻忘了自己家裏還養著十幾個小妾。這樣地男人。豈能嫁他?


    這些男人。為什麽像蒼蠅似地圍著她轉。竇線娘心知肚明。自己雖然長得絕不差。但也還沒到讓男人傾國傾城地份上。如果自己地父親現在沒有越來越多地地盤。如果自己不是公主地身份。有幾個男人能不顧自己地冷言冷語。刻意刁難。還硬著頭皮來討好。


    曹氏母後也曾婉言相勸。讓她不要把求親者地路給堵死了。畢竟女大當嫁。可她又如何能說出來。自己不是不想嫁。而是早已心有所屬。


    隻是。那曾經讓自己以為是天賜良緣地相遇。在今天看來卻好似一場笑話。曹後和自己雖然關係融洽。可畢竟不是自己地親生母親。父親整天忙著行軍打仗。自己這些女兒心事連個說話地人都找不到。


    所以,當自己發現那人的真實身份時,隻能躲在房裏偷偷哭了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早上,還得擦幹眼淚出來,繼續當她的勇安公主。


    勇敢,是父王對自己的認同;平安,是父王對自己的希冀。從小,她就沒讓父母為自己多操心。所以,男人都靠邊站吧,她竇線娘的榜樣是唐國的平陽公主,不靠父親,不靠丈夫,卻讓娘子軍四海皆知!


    徐茂公走到近處才發現,這裏姹紫嫣紅,竟然都是女人,一個宮女都那樣,別說碰上一堆了,不想惹麻煩,他轉身準備往別處走。


    “站住!”負責警戒的女兵忠於職守,發現了他這個不速之客,上前盤問。


    “你是什麽人?”兩個女兵隻是例行公事,眼中倒沒有多警覺的意思,因為這些日子以來,找各種借口往公主身邊湊的年青將軍太多了,她們早就見怪不怪。


    眼前的兩個女孩用巾帕包頭,身穿勁裝,手裏還握著長槍。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宮女。徐茂公在心裏推測,臉上仍保持微笑,拱手為禮:“在下徐世績。”


    “徐世績?你聽過嗎?”一個女兵問另一個。


    “沒有。”另一個搖搖頭。


    徐茂公笑笑,對自己的默默無聞毫不介意,“那在下可以走了吧?”他隻關心這點,這些女人看來身份並不簡單,是非之地還是遠離為好。


    “你不是來見我們公主的嗎?”這下女兵好奇了,她們以前見到的年青將軍到這都是隻有一個目地的。


    “公主?”


    “那邊是什麽人,大聲喧嘩?”還沒等徐茂公問出心中疑問,那邊就傳來了質問聲。


    “走吧,去見我們公主。”見公主發問,兩個女兵索性把徐茂公帶去見竇線娘,看這人態度挺好,就給他個機會吧。


    徐茂公可從沒想要這樣的“機會”,眼前躲不過去,他隻好上前,抱拳施禮:“見過公主,不知公主怎麽稱呼?”這不能怪他,現在的公主太多了,雖然這是長春宮,也不敢保證這位公主一定姓竇。


    不過眼前的這個女孩一身紅緞子的勁裝,紅巾紮頭,手裏還握著弓箭,英姿颯爽得就像山中怒放的杜鵑花,與一般的公主並不相似。


    “這是我家大王的勇安公主。”旁邊的女兵插言,來這的人還有不知道公主的?


    “原來是竇家公主,失禮了。”徐茂公重新施禮,原來她還真是竇建德的女兒,隻是,他們父女長得可不太像,不過,女孩還是像母親比較好吧。


    “你是誰?”竇線娘冷著臉,徐茂公的禮貌並沒有帶給她什麽好感,以為她聽不出來嗎?竇家公主?她當然知道現今這天下還有李家公主,王家公主,蕭家公主,孟家公主也包括前朝的楊家公主。隻是這人這麽說,分明是不把她這個公主當回事。


    “在下徐世績。”徐茂公重新介紹自己。


    “瓦崗徐茂公?”竇線娘更皺眉,這人,父親也曾向自己旁敲側擊的提過,那他出現在這兒的原因也不用說了。


    “啊!就是你們欺負青琴的。”聽到這個名字,一個女兵指著徐茂公叫到。


    這下所有女兵的臉色都變了,當然,絕不是善意的那種。


    “那是個誤會。”從默默無聞一下子成了千夫所指,徐茂公隻有苦笑著解釋。


    竇線娘才不信。青琴她們那些隋宮中的女孩,已經夠可憐了,自己平時跟她們都是細聲細語的,這些男人居然忍心欺負她!?


    “將軍可會射箭?”竇線娘揚揚手中的弓箭,決定給青琴報仇,順便打消這人的癡心妄想。


    徐茂公想了想才回答:“還行。”在這些刀槍嫻熟的古代人麵前,他隻有箭法和近身擒拿術還拿得出手。


    把他的謹慎當成是怯懦,竇線娘更添幾分自信,“既然將軍也會射箭,不如我們比試一下如何,就當是遊戲一場。”


    “這”徐茂公有點猶豫,他怎麽覺得這事沒有她說得那麽簡單啊?


    “當然,線娘也不會讓將軍白忙活的,”竇線娘微笑,誘之以利,“如果線娘輸了,線娘願意任憑將軍處置,不過,如果線娘僥幸取勝,將軍也要付點小彩頭。”


    身邊的女兵悄悄的偷笑,公主又在整人了,以往那些色膽包天,色迷心竅的男人,在聽到公主提出這麽“誘人”的條件時,都迫不及待地往陷阱裏跳,然後,自然是付出了讓他們終身難忘的“彩頭”。


    徐茂公看出這些人不懷好意,不過,他不答應隻怕是沒辦法脫身了,而且,三個女人一台戲,自己要是不比,眼前這至少三十個女人不知會把自己傳成什麽樣,比吧,隻要贏了就好。


    拿定主意,徐茂公拱手微笑:“那徐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知公主想怎麽比法?”


    見“魚兒”果然上鉤,竇線娘心裏更是輕視,虧父王還把這人誇得如何了得,照她看,和那些攀龍附鳳的小人沒什麽兩樣。


    心裏不屑,竇線娘臉上卻笑得更甜,“將軍請看,”她指著百步之外的箭靶,“善長弓箭者,必然都善長百步穿楊,將軍一定也不例外,我們就以這個做為比試的標準吧。”


    先用奉承話堵住他的退路,竇線娘相信,除了自己和那個人,沒有誰能做到百發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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