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終於還是修好了,然後,話別的時間到了。


    袁紫煙說她要在飛船起飛前進行最後一次檢修,就躲進機艙裏麵不出來了,剩下李密搖頭歎氣和王伯當一塊與徐茂公告別。


    徐茂公拿出二封信交給王伯當:“這兩封信,一封給局裏第二科的科長傅雲同,一封給我義父安子陽,他們兩人會照顧你的。”若有所指地看看李密,又道,“回去後,法主要向局裏匯報這邊的情況,可能一時顧不上你,你就住我義父家,雲同會帶你去的。”


    李密苦笑,看來什麽時候,什麽事情,徐茂公都比他想得周到。(李密當然清楚徐茂公說得“顧不上”指的是什麽,他私自駕走飛船,大小也是條罪名,局裏不可能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多謝茂公兄。”王伯當感激道。


    “你我結義兄弟,何必客氣。”徐茂公笑笑,知道他不再回來了,義父想必也很難過吧?雖然在他當上時空戰警時,義父就說過已有心理準備了。。。


    “我義父,你幫我多照顧一下。”徐茂公拜托道。


    “這個自然。”王伯當鄭重應下。


    “送君千裏,尚且終須一別。你們還是走吧。”最後,還是徐茂公主動說道。


    “那保重。”


    “嗯。保重。”


    李法主一進入飛船艙內。就看見袁紫煙站在窗旁向外看著。


    “真不下去和他告個別?”李法主問道。再見麵可不容易了。


    袁紫煙當沒聽見。


    李法主走到她身邊。也透過窗戶向外看去。隻見徐茂公仍在原地沒動。怔怔地看著飛船。


    李法主忍不住再歎氣:“這是防彈的特級強化玻璃,你看得見他,他可看不見你,你就忍心他這麽傻站著?”這兩人都是專業人氏,其實根本不用他提醒,可偏偏。。。唉,愛情真的能讓人智商下降?


    袁紫煙不理他。


    李法主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走到駕駛座位前調試電腦係統,他敢保證袁紫煙進入機艙後就一直這樣站著,根本沒有進行檢修。


    “我把申請著陸的時間調到你們出任務的一個月後,可以吧?對了,那是哪一天,你還記得嗎?”李法主熟練地操作機械,問道。


    袁紫煙不出聲。


    “那我按我走的那天計算了,反正過後你們就追來了,也相差不了幾天。”李密覺得自己好像是打鴛鴦的那根棒子,可該問的還是得問。


    袁紫煙還是站著不動。


    王伯當把視線都集中在操作台上,這紅紅綠綠一閃一閃的小亮點可以讓他分心,不去在意這裏彌漫著悲傷的氣息。


    李法主調好時間,見王伯當在旁邊,就索性解釋給他聽。(唉,能幫他們多拖延點時間就多拖一會吧。)


    為什麽要把時間定在離出發時間一個月後,這主要考慮到一個心理適應問題。


    想想看,如果你出差一個月,而實際時間上你才離開幾個小時或者半天功夫,你再見你的親友會有種久別重逢的喜悅,而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頓飯的時間沒見過,心理影響了再見麵時態度的差距,久而久之,難免有人會心理出問題。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讓人受不了。“世上已千年,山中方一日。”也讓人受不了。當往心理谘詢室跑得人多了,局裏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總不能每訓練出一個時空戰警,捎帶再培養一個心理醫生吧?


    所以便打時間差的主意,隻要去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星期,(也就是七天),那回來時就按實際天數算。超過的具體情況具體安排,最高時限是一個月。(李法主一直私下認為,把劃分線定在一個月,局裏是為了省錢,想想看,明明出差大半年,就隻給發一個月的工資,日子久了,次數多了,局裏得省多少錢?當然,那些人會有出差補充的,但怎麽也沒有全月的工資都到手合算吧?)


    不過像徐茂公和袁紫煙這樣的情況怎麽算?李法主不知道,他相信局裏也為難,畢竟還沒有誰出差七,八年的


    話再長也有說完的時候。李法主隻能硬著頭皮再問袁紫煙:“著陸點還是在你們第二科的接收站吧?申請人寫袁紫煙?對了,袁紫煙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叫什麽名字?”


    說來他們這三個“天涯淪落人”之間的關係還真是糟糕,聚在一塊也兩、三年了,他和袁紫煙不過點頭之交,就連和他打交道最多的徐茂公,他也是在前天的工作報告中才知他原名安允辰的,至於他們屬於第二科,也是剛才徐茂公讓王伯當帶信時才知曉的。


    袁紫煙對他的話還是沒什麽反應。


    “那我就寫安允辰了。”李法主沒辦法,她就這麽看著,又能看多久?


    “嗯。”袁紫煙這才應了一聲,卻仍是站著不動。


    李法主再次搖頭歎氣,他說了半天,也不如“安允辰”這三個字對她觸動大,邊歎氣,邊摁下了啟動按鈕,飛船進入自動運行模式。。。


    “等一下!”袁紫煙突然驚呼出聲,轉過身來,臉上是說不出的慌張。


    “怎、怎麽啦?”李法主嚇了一跳。


    “你開啟了飛船!?”袁紫煙衝過來看儀表盤。


    “是啊…”你現在想留下,怕是晚了…


    “可允辰還站在原地沒有動!”袁紫煙這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她急著去操縱儀器,想讓它停下來。


    什麽!李法主大吃一驚,這裏沒有防護罩,飛船起飛時衝擊波有多強,徐茂公身為時空戰警不會不清楚啊,再說,飛船起飛時外麵的指示燈會亮的,他沒看到?


    儀表盤的屏幕在袁紫煙的操作下,顯示一行冰冷的文字:飛船各處運行都已啟動,無法更改。


    “不行,我要出去…”袁紫煙朝著艙門跑去。


    “沒用的”李法主欲攔住袁紫煙,“開啟模式一旦生效,艙門自動關閉,你打不開的。”而且啟動到發送有多快,他是有親身經曆的,當時也是快得連後悔的時間都沒有。。。


    就在幾句話的功夫,飛船內突然一黑,然後不到半秒鍾應急燈全部開啟,四周的窗簾自動落下,一個機械的聲音響起,證實了他們的記憶:飛船已按預定軌道運行,一切正常。飛船已按預定軌道運行,一切正常


    一直忍住的眼淚終於在這時流了下來,“笨蛋,大笨蛋!”袁紫煙哭訴著,“安允辰你這個大笨蛋!舍不得我走你直說啊,你這樣,你這樣”你這樣我又怎麽走得安心?


    由於事先李法主向他詳細介紹過飛船運行的情景,所以王伯當並不吃驚,但眼前這樣子。。。


    王伯當悄悄走近李法主身邊,低聲問道:“茂公兄他,有什麽危險嗎?”不明白李法主和袁紫煙為什麽突然那麽緊張,他很擔心。


    李法主小心地看了看袁紫煙,也壓低聲音答道:“放心,死不了。”不過受傷是難免的了…


    ……


    ***


    飛船起飛那一瞬間的衝擊力的確不小,但好在真的隻是一瞬間。所以,山洞還是那個山洞,人…也還是那個人。


    被衝擊的力量逼著倒退,直到後背頂上石壁才停下來,徐茂公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擦了擦嘴角,然後看著袖口一片的紅色,徐茂公忍不住苦笑。


    他是真的忘記飛船啟動時該注意什麽了,既然已經決定了去留,他又何必故意自殘,再說,現在再做又有什麽意義?


    看著眼前的空地,讓人很難想象就在幾分鍾前這裏還停留著一架不屬於這時代的飛船。


    是啊,因為不屬於,所以注定要離開嗎?李法主走了,謝天遙走了,隻有安允辰,不,隻有徐世績被留了下來。


    “天女的羽衣”,李法主比喻的真貼切,他徐世績就是一介凡人,又怎麽能留得住天上的仙女呢?天遙,終究還是穿上羽衣飛走了


    反正身上痛得一時也動不了,徐茂公索性靠著石壁坐下,看著麵前的空地出神。


    是不是因為分開了,所以過往的記憶才變得更清晰…


    “時空戰警謝天遙前來報到。”


    “很意外嗎?碰上這麽年輕的上司?”


    “一點也不意外,來之前我就收集了不少第二科的資料,做足了功課。”


    “是嗎?你到是個有心人。不過我不喜歡被人研究,也不喜歡我的屬下把心思都放在別的事情上,那樣不利於工作。”


    “我做得都是工作上的情報收集,並沒有涉及科長你的個人**,如果真被我不小心知道了什麽,那隻能怪科長你的名氣太大了,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我可以把這話看成是變相的恭維嗎?還有,更正一下,我是副科長,看來你的情報還有待完善。”


    “…我隻是不習慣說。”


    ……


    “那個,為什麽你要我幫你整理資料?”


    “不然你想幹什麽?你想開飛船?你剛參加工作,不要想得太遠。”


    “……”


    “別不服氣,我知道你是你們那屆畢業生中的佼佼者,可一切都得從基層做起,再說,你不是對收集資料挺在行嗎?”


    “”


    說起來,他和謝天遙的第一次見麵絕非什麽愉快經曆,更談不上浪漫。以至於當謝天遙成為他未婚妻後,還每每談起都會咬牙切齒。


    當時,安允辰不喜歡別人觀察他,也不喜歡女孩子有太多的彎彎繞繞,讓她從基層幹,是看重她在學校時的成績,想培養她,順便幫她改改壞毛病。


    可謝天遙不知道,她認為這個年輕的副科長太小心眼,太瞧不起人,太自以為是,太反正就是不好,和傳聞中的一點也不像。


    現在想起來,徐茂公寧願他們這麽一直偏見下去,至少,這時就不會這麽心痛。


    ……


    就讓自己再放肆地回憶一次吧,從這裏出去的那一刻,安允辰就再不存在了


    (第一卷瓦崗篇完)


    (再次感謝所有兄弟姐妹的支持,感謝你們的點擊,感謝你們的收藏,感謝你們的推薦。敬請繼續關注第二卷武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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