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忠州嗬。【葉*子】【悠*悠】


    那裏天寬地闊,沒有人對她指指點點,沒有人管束她穿衣吃飯,不用時刻繃緊神經以免行差踏錯……


    隻想想,蘭芮都覺的美。


    玉桂挑著燈籠,燭光從紅紗中映出來,照在蘭芮的臉上,朦朦朧朧,將她臉上的笑容拉的老長。


    她也笑了起來,她想,三小姐不說,可心裏還是盼望與親娘相見。


    蘭芮回頭,恰好看見玉桂抿嘴笑,便問:“黑燈瞎火的,你笑什麽?”


    玉桂連忙斂去笑容,答道:“奴婢替三小姐高興。”


    “你也知道我去忠州的事情?”蘭芮有些吃驚。


    “啊?去忠州?”玉桂知道自己想歪了,“小姐要去忠州?”


    “老太太說讓我回忠州去住一年,還沒定,不過依著老太太一貫行事的風格,隻要她開了口,這事就**不離十了。”要是往日,事情沒有定論前蘭芮不會與旁人說,可今日她實在太高興,就想與人分享。


    玉桂真的笑不出來了。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從忠州來京城是榮耀,可從京城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回忠州去,還是三小姐一人,忠州的那些族人怎樣看三小姐?京城的這些夫人小姐又怎樣想?肯定覺的家裏嫌她丟臉,這才被隨隨便便的扔回忠州去。


    這樣一想,她再看蘭芮,就覺的是強顏歡笑的樣子。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提議:“三小姐,你要是不願意回去,可以去跟英蓮小姐說說,請她幫著在老太太跟前說句話。她的話,想來老太太會聽。”


    蘭芮側頭,奇道:“忠州民風開放,沒有這樣那樣的約束,我為什麽不願意回去?”


    “三小姐真是想回去?”


    蘭芮笑道:“我自然願意回去。”


    玉桂見蘭芮的笑容不似作偽,這才慢慢相信蘭芮是真想回忠州。


    蘭芮就道:“你爹娘在京城,你家的田產也在京城,你不願跟我回忠州,就跟我直言,等祖母定下來,我好跟她說這事。~”


    玉桂一愣,咚的一聲跪在地上,神情凜然:“三小姐明鑒,奴婢絕沒半點不願回忠州的意思三小姐待奴婢一家恩重如山,奴婢怎敢存了這樣的小心思”


    蘭芮嚇了一跳,一把就將她拽起來:“我就是隨意說說,你願意跟我去最好,不願意,這也是人之常情。就是她們幾個也一樣,回頭等祖母定下來,我再挨個的問她們。”


    第二日一早,蘭英蓮去了中軍都督衙門。


    老太太則趁眾人問安時提起蘭芮去忠州的事情。


    聽了老太太的話,所有人看向蘭芮的眼神都是同情,到了這時,她才知道玉桂為何不相信她很想去忠州。


    這種場合,趙夫人自然是要做好人,當著人勸老太太將蘭芮在京城,還說傳言的事情當不得真,過幾日自然就會煙消雲散,不用為了避傳言跋山涉水的回忠州去。


    她起了頭,其餘人也紛紛替蘭芮求情。


    蘭芸更是眼中含淚的撲到老太太身邊跪下懇求。


    一派和睦,老太太自然覺的欣慰,笑道:“你們光顧著求情,誰也不知問一句,三丫頭是否願意回忠州。”


    還用得著問嗎?這明顯就是發配。


    不過所有人還是看向蘭芮。


    蘭芮笑了笑:“許久沒有回忠州,就想回去看一看。”


    她沒說心中真實想法,先前屋中之人隻想著她是被發配,沒多想,這時聽她說願意回去,自然而然的就想起忠州開放的民風,再想大同知府夫人的事情,都有幾分明白老太太的用意。


    這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蘭芮回到清風館,將玉桂她們六人叫到跟前,玉桂不必說,昨夜已經決定要跟她去忠州。


    而其餘五人,霜降和夏至是從府外買來的,夏至家中無人,但秦媽媽將她視若己出,而霜降家中還有寡母幼弟;銀鎖、綠枝和雙燕三人同玉桂一樣,是蘭家的家生子,兩年前舉家隨主進京,而後分別在各處當差,也就是說,她們雖說在忠州長大,可忠州現在並沒有親人,此番回去,算是骨肉分離。~


    都有難處,但她又不能隻帶玉桂一人回忠州,因此就要得看她們自個兒的意思。


    結果,五人都願意隨她去忠州。


    蘭芮也知道,做下人的,主人去哪兒就得跟去哪兒,從來沒有主人征詢下人意見的。不過她既然開了口,就不是虛情假意說說而已,“你們想清楚,祖母雖然隻說讓我回忠州住一年,但凡事都有變數,以後要是我長居忠州,你們想要回京城隻怕不容易。”


    霜降立刻猶豫起來,娘親和弟弟指著自己的月例銀子過日子,這一走永不回來,娘親和弟弟怎麽辦?


    夏至也猶豫,她想到了秦媽媽,秦媽媽無子,好容易收了她做幹女兒……


    綠枝、雙燕和銀鎖三人也有各自的顧忌。


    隻是,誰也不能開這個口。


    蘭芮見了,略一想,道:“你們要是都有難處,也不用勉強,我自會與祖母說。至於我這裏,到時回了忠州,再找幾個人就是了。”


    霜降想,從前娘親要賣弟弟,是三小姐拿錢出來幫了一把,就是現在,三小姐也還每月按時送錢去家中。便將心一橫,率先開口:“奴婢願意去忠州,隻是,奴婢想請三小姐跟二太太說說,奴婢的月例銀子能不能從這裏出,每月由奴婢的娘來領。”


    蘭芮很吃驚,這幾人裏頭,難處最大的就是霜降,而她,也是沒想過要霜降跟去。


    霜降這樣為難都要去忠州,其餘幾人自然沒有話說,紛紛表示願意去。


    蘭芮想了想,道:“夏至留下,秦媽媽那裏還指著你養老。至於霜降的事,我跟楊桃說說,讓她代你領月例銀子,然後再加上我之前的許諾,每月一並讓慶和送去你家。而綠枝你們三人,先跟我去忠州,一年後要是我不回京城,而你們那時還願意回來,我再設法送你們。”


    那時她已經在忠州安頓下來,沒有她們,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這也算是皆大歡喜的安排,幾人都高興,隻夏至站在那裏為難。


    “喲,都在這裏啊,後日就要走了,怎麽還不去收拾東西?”秦媽媽一路笑著進來,看見這幅情景,心裏有幾分明白,悄悄看了正左右為難的夏至一眼。


    夏至低下頭。


    蘭芮站起來招呼秦媽媽坐,然後笑說:“你們都去,這裏不用留人,走的急,該和家裏人告別的,都回去一趟,和家裏人吃頓飯,至於行李,晚上回來再收拾。”說著,指了指霜降,轉身問秦媽媽,“這一走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媽媽就破個例,讓趙大叔送她回去跟她娘和弟弟道個別。”


    霜降知道時間緊,本來沒存道別的心思,但蘭芮一提,她心裏又有了期待。


    秦媽媽笑道:“如今二太太管家,這事我做不得主,不過一會兒我倒可以去跟二太太說說,能不能成的,就看你造化了。”


    話雖這樣說,但秦媽媽開口,趙夫人怎麽也要給幾分麵子。


    霜降忙不迭的道謝,說笑幾句,玉桂催著幾人出去。


    房中無人,蘭芮親自執壺給秦媽媽倒茶,“不知忠州情形如何,又是跟著姑姑同路而行,我怕不方便,便不想帶那麽多人。我已經與夏至說了,讓她留在京城,還望媽媽給她找個合適的差事。”


    秦媽媽驚喜異常。她來此,就是想跟蘭芮商量,看能不能將夏至留在京城,沒曾想還沒開口,蘭芮就主動說起。


    “三小姐這份情,奴婢記在心裏,以後三小姐有什麽差遣,隻管跟奴婢說。”


    蘭芮笑笑,將霜降家中的事與秦媽媽說了,“萬事都有規矩,我擔心讓楊桃代領霜降的月例不合規矩,而二嬸那邊為了能服眾,不得不循例行事,壓下這筆銀子。”


    她不擔心不合規矩,而是擔心趙夫人借此扣下霜降的月例。


    秦媽媽明白,蘭芮這是想讓她插手,就笑起來:“家裏是沒這規矩,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總有變通的法子,三小姐要是信得過奴婢,每月由奴婢代霜降領月例,然後交給楊桃。三小姐看怎樣?”


    “真是求之不得。”


    蘭芮與秦媽媽相視而笑。


    趙夫人手伸的再長,也不敢動從秦媽媽手中過的銀子。


    午飯前蘭英蓮從衙門回來,老太太留她一起吃飯,順便說了自己同意蘭芮去忠州的事。


    飯畢,蘭英蓮猶豫半晌,忍不住去了清風館。


    清風館的丫頭回家與親人道別,隻夏至一人與蘭芮在房中整理東西,蘭英蓮到清風館,沒瞧見有人,徑直去了上房。進門正好看見滿地的箱籠和立在箱籠中間的蘭芮。


    十一月了,鼻尖上卻沁著汗。


    她眉頭緊蹙,很是不悅:“下人都去哪兒了?”


    蘭芮和夏至齊齊一怔,聽見腳步聲,蘭芮隻當是雙燕幾個有人提前回來,這時才知來的是姑姑。


    “因要去忠州,我就讓她們回去跟家人一起吃頓飯。”


    蘭英蓮臉色微霽:“即便如此,蘭家丫環婆子還有上百人,哪裏不能抽調幾個出來?還用你親自動手”


    夏至不由自主的縮了縮頭。


    蘭芮微微動容,解釋道:“整理行李是細致活,隨便叫人來幫忙,一來她們不知道我房裏的東西放在何處,沒頭蒼蠅似的亂翻,反而越幫越忙。二來她們整理的東西,玉桂她們幾個又不知道東西是如何歸置的,需用時半天找不出來。”


    蘭英蓮從小沒理過家事,不知道這裏麵還有這樣多的門道,這時一聽,覺的很有道理,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你也不用自己動手,等你身邊的人回來,讓她們收拾就是。”


    蘭芮留下夏至歸置箱籠,自己請姑姑去隔壁的花廳坐,然後問起見魯先生的事情。


    蘭英蓮拍了拍額頭:“被公事絆住,竟忘了這事……魯先生也要隨我去西南,而你這裏又不得閑,不如等過兩日,路上再見麵。”


    蘭芮想想,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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