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龍哥媳婦病了,那就讓老三媳婦和華哥媳婦跟著去。”太夫人一聲令下,其他事兒隻能耽擱,安靜茹沒有品級,充當近身服侍的人進宮,但穿著也不能太過隨意,何況去了之後大多都知道兩人的身份。


    因此趁著還有幾天的時間,兩人打了一套新頭麵,做了新衣裳,賀氏知道後摔了手裏的茶碗,咬著牙想自己果真一直病下去,豈不是遂了外人的心,也不用張媽媽安慰,她自己調節了氣息,慢慢讓情緒穩定下來,按時吃藥,沒兩天氣色就好了。


    劉氏是隨著太夫人進過宮的,衣裳和首飾送來的時候,劉氏還過來給安靜茹講了許多宮裏的規矩。雖然她說得話隻能去掉三分之聽取三分之二,但還是叫人受益匪淺,想到進宮,安靜茹突然有些緊張。


    結果這一緊張,進宮的頭一天,她肚子鬧得個格外厲害,一個上午來來回回跑了五六趟,人都虛脫了。韓睿華中午回來瞧著直蹙眉頭,忙叫請了太醫來瞧,太醫診斷結果——吃壞了肚子。


    安靜茹是沒力氣再跑了。喝了幾杯糖開水下去,臉色雪白地歪在榻上,趙嬤嬤又是心疼又是著急,夏香卻疑惑地道:“這兩日,一早一晚都是姑爺和姑奶奶一起吃,前兒在夫人屋裏吃的,怎麽會吃壞了肚子?”


    安靜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那裏有功夫去細細想別的,倒是品翠留心細想,琢磨了半晌道:“昨兒二爺回來的晚,那之前姑奶奶吃了兩塊點心,點心是……”


    說著打住,有些不太好開口,夏香嘴快,道:“那點心是昨兒太夫人賞下來的!”


    安靜茹一聽不像話,斥道:“別渾說,現在天兒慢慢涼了,涼了胃也會鬧肚子。”


    安靜茹素來不挑食,除了對螃蟹過敏,其他的都能吃。韓睿華臉色比方才更沉了幾分下去,安靜茹責怪地瞪了夏香一眼。


    “那點心還剩了一些,奴婢去端來趁著太醫在,叫太醫瞧瞧有沒有問題。”


    春香說著就去了,安靜茹朝品翠和趙嬤嬤打眼色,示意別聲張,品翠和趙嬤嬤跟著出去。韓睿華拍了拍安靜茹的肩膀,緩聲安慰道:“好好歇著,我去與母親說,你這樣子明兒怕是進不了宮了。”


    韓睿華去了薑氏屋裏,薑氏正好準備打發崔嬤嬤過來瞧瞧,見韓睿華陰沉著臉進來,就知道是安靜茹鬧得比較厲害,不免擔憂地囑托道:“叫她多喝些水,別吃太油膩的。”


    韓睿華點頭,“隻怕明兒要重新安排跟著母親進宮。”


    薑氏道:“這也沒什麽打緊的,原是想叫她出去見見世麵,罷了,這樣的機會以後總是有的,好好兒養著,若是照管不過來朝哥兒,就把朝哥兒送來我這裏。”


    韓睿華陪著薑氏說了幾句話,薑氏打發崔嬤嬤過來瞧安靜茹,見韓睿華十分擔心的模樣,又道:“晚上不用過來,這些日子為著搬家的事兒,她也累壞了,好好歇兩日吧。等那邊的宅子打理好,搬進去又要忙一段日子。”


    這頭,太醫撚起點心仔細看了看,看不出異樣,又拿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麵色便有些不自然。大家族的後宅,總有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太醫謹慎地道:“這樣的點心貴夫人就別吃了,養兩日定然無礙。”


    夏香臉色鐵青:“果然是點心的問題!我們……哎喲!”


    春香和品翠怕她說了不該說的話,一個使勁打眼色,一個用力踩了她一腳,趙嬤嬤笑吟吟奉上診金,送太醫出去,在門口才發現崔嬤嬤和韓睿華都在。太醫朝韓睿華作揖,韓睿華親自送太醫出去。


    趙嬤嬤陪崔嬤嬤去正屋看安靜茹,品翠將點心收起來,生怕夏香嚷嚷出去,拉著她正色道:“太醫說了無礙,這事兒咱們查查到底是誰做得,以後防著就是了,別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沒得壞了上麵夫人奶奶爺們的關係。”


    夏香氣得紅了眼眶兒:“還能是誰?咱們姑爺就算不是她親孫子,姑奶奶不是她的親孫媳婦,這幾年照管家務,累死累活,現在咱們都要走了,就不能好聚好散?”


    幸而這屋裏隻有她們三個,品翠也知夏香是為三奶奶不服,說起來她也跟著三奶奶四年多了,三奶奶什麽為人她那裏不知道?隻是,太夫人再如何不喜歡三奶奶,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兒,這事兒必然還有隱情。品翠朝夏香道:“你也別哭了,你都這樣,倘或是三奶奶,豈不是更要寒了心。好在太醫說了無礙,進宮也沒什麽好的,還沒有在家裏自在,三奶奶是該好好歇歇了。”


    夏香也明白,嚷嚷出去誰會說是太夫人的錯?還說姑奶奶誣陷也不一定。品翠見她情緒穩定下來,讓春香陪著,方下去找了當時在場的丫頭,下了死令不許渾說,若是渾說直接叫牙婆子來領了去。


    正屋裏安靜茹送走崔嬤嬤,又鬧了一次,回來後灌了一碗加了糖和少許鹽的白開水下去。才稍稍覺得舒服些,聽品翠說了,安靜茹果斷搖頭,即便太夫人不喜歡她,不喜歡韓睿華,賀氏又說了那些編排的話,可太夫人現在哪裏有這個心思?她最擔心的不是大老爺,不是晨哥兒,而是二房,二老爺、二爺還有懷哥以及容珠。


    甄紘和容珠和離後,就開始議親,議的是年家族裏的庶出姑娘。太夫人為這事兒生了兩天的氣,每天都要去看看養病的容珠。哪裏有功夫管這些?安靜茹看了看品翠和趙嬤嬤,兩人還算平靜,大概和自己想的一樣。無論如何,太夫人都沒理由這樣做。而這樣的懷疑,恰好讓她和太夫人之間的嫌忌越來越深。


    安靜茹朝品翠道:“你去看看其他人吃了那個點心有沒有事兒?我記得昨兒陶媽媽送來的時候說了,太夫人瞧著新鮮,味道也不錯,所以每個人屋裏都送了一些。”


    新鮮花樣的點心都是那個被太夫人從賀氏屋裏要去的陪嫁丫頭做出來的,因為是太夫人送來的,賞給下麵的丫頭若是叫太夫人知道,怕是說不過去,安靜茹才讓擱著,昨兒天黑了快落鎖時韓睿華才回來。那之前安靜茹覺得餓叫任媽媽送了點心來……


    品翠點點頭奔出去,趙嬤嬤看著安靜茹說幾句話便虛弱的好像沒絲毫力氣,忍不住喃喃道:“等搬出去就好了。”


    頓了頓又道:“奴婢叫任媽媽做些清淡的米粥來可好?”


    安靜茹點點頭,閉上眼,趙嬤嬤輕輕退出去。安靜茹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其他人就是吃了相同的點心也絕對沒事兒,可模樣一樣的點心怎麽偏偏就送到她這裏來的就有問題?太夫人也不是沒有賞過點心吃食,大概是想著大房和三房要搬走,頭兩天太夫人還賞了幾個大菜下來,薑氏、劉氏、盧氏屋裏都有,吃了也沒什麽問題。


    本來想著進宮能遇上容琳,幾年沒見了,當初三個年紀相當的姑娘,容惠已經做了娘,容珠和離回到娘家,她封了和親公主,本來以為到死都見不到,沒想到她能回來,眼下卻還是不可能見到……


    進宮?電光火石間,安靜茹眉頭蹙得更緊了,她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進宮了,萬一在宮裏鬧起肚子來,那就太失禮了!


    剛想到這裏,春香進來稟報:“三爺留了太醫吃午飯,在外頭陪著。”


    外頭傳來一陣說話聲,春香忙出去看,劉氏和盧氏並肩走進來。安靜茹忙從榻上下來見禮,劉氏見了擺手道:“歇著吧,我們也不是外人。”


    安靜茹叫春香搬了椅子請劉氏和盧氏坐下,小丫頭上了茶,劉氏便蹙著眉頭道:“真是可惜了,明兒要進宮,偏偏你這會子鬧起肚子。欽哥媳婦要留在家裏照顧兩個小的,現在你這樣,更不能跟著去,倒便宜了龍哥媳婦!”


    為了進宮值得使出這麽齷齪的手段麽?安靜茹冷笑不已:“二奶奶雖然好了,到底身子骨還虛,進宮要謹言慎行,緊張的話就更費體力了。不如讓容蘭跟著去?她的婚事一直沒著落,我瞧著她也十分穩重,還記得以前容嘉公主在府裏時,和她很要好,想來容嘉公主也想見見妹妹……”


    劉氏這人恩怨分明,恨的是沈氏,但對於容蘭,更多的是同情,聽安靜茹這般說了一番,立馬就點頭,道:“隻是你卻去不了了。”


    頗有些惋惜的語氣,安靜茹笑道:“是我自己沒用,受了些涼,就鬧肚子。”


    劉氏又說了幾個偏方,安慰了安靜茹幾句,便去尋太夫人。進宮肯定要提前做準備的,容蘭沒有在考慮的範圍內,不過她是姑娘,換季衣裳也新做了四套,太夫人如果要她去,自然會叫她體體麵麵地去。何況,她現在是韓國公府唯一一個到了婚嫁年紀的姑娘。雖然不是沈氏肚子裏出來的,但卻是二老爺的親女兒。


    劉氏走後,太夫人屋裏如意就來了,正好品翠從各處趕回來,趁著如意在,將點心端出來,委婉地說了一遍,如意大驚失色。直到品翠說其他人吃了都沒事兒,她才稍稍安了心,可安靜茹吃出了問題,就說明壽禧堂的小廚房絕對藏汙納垢,點心有問題,倘或這有問題的點心送錯了地方,或者讓太夫人吃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說別的,她們幾個近身伺候太夫人的丫頭就脫不了幹係。不由得就想到榮恩軒秋菊的事兒來,如意緊緊捏著衣袖。


    品翠忙道:“如意姐姐可別聲張出去!”


    如意點了點頭,咬著牙恨恨地道:“我不會聲張,可這事兒卻不能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品翠給如意出主意:“回去後,假裝什麽事兒也沒有,不動聲色地查一查,查出來也別叫太夫人知道,給徐媽媽或者二爺說一聲……”


    安靜茹見品翠這般穩重,不由得暗自點頭,確實不能叫太夫人知道。(.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太夫人本能地會偏向二房,現在看來她雖不太喜歡賀氏,可賀氏是她堅持要韓睿龍娶回來。這樣豈不是直接打了太夫人的臉麵,太夫人惱羞成怒,事兒就越鬧越大,反而不好收場。


    兩個丫頭說了一會兒話,如意便坐不住了,福福身告辭離開。品翠盯著她的背影,歎口氣朝安靜茹道:“就是查也未必查得出來,總不至於留了馬腳叫人發現吧?”


    “這也不一定。”借太夫人的手送來的,最先懷疑的畢竟是太夫人。這樣的手段太夫人也不是沒有,當年太老爺也有幾房妾侍,可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出孩子。唯獨三老爺的生母把三老爺生出來了,三老爺的生母是太夫人的陪嫁丫頭,生了三老爺沒多久也死了,後來太老爺就再也沒納妾。


    更何況,安靜茹很快就想到了是賀氏,自己和賀氏不對盤,賀氏何須掩飾。橫豎,安靜茹也不能聲張,隻能說受了涼吃壞了肚子。


    朝哥兒被崔嬤嬤接去薑氏屋裏吃飯,趙嬤嬤端著托盤進來,安靜茹吃到一半。張媽媽從外頭進來,安靜茹起身讓座,張媽媽身後跟著兩個丫頭提著食盒,福福身道:“二奶奶聽說三奶奶鬧肚子,特意打發奴婢過來看看。”


    “二奶奶客氣了,不過受了些涼,卻叫你們掛懷。”很是感激的樣子,讓品翠接了食盒,笑道,“隻是太醫囑托,叫吃些清淡的米粥,別的還要忌口,辜負了二奶奶的好意。”


    張媽媽臉色不太自然,笑道:“二奶奶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叫廚房熬了粥,就讓奴婢送來。”


    這個時候還送吃食,難道不是賀氏做的?沒必要做了之後還要給個提醒,生怕安靜茹不知道吧?賀氏很有可能會這樣做,但冷眼看來,張媽媽卻是老練穩重的婆子。


    “卻也吃不下了。”讓品翠送去小廚房,歉然朝張媽媽道,“等有了胃口再吃吧。”


    張媽媽說了一會兒閑話起身告辭,回到新房正屋,賀氏正和幾個丫頭選衣裳,見張媽媽回來,直問道:“三奶奶鬧得怎麽樣了?”


    張媽媽深深地咽了口氣,答非所問很是無奈地道:“姑奶奶何必如此?”


    賀氏登時板著臉,幾個丫頭見狀,悄悄兒退出去把門帶上,張媽媽語重心長地道:“三奶奶怕是已經猜出來了。”


    “猜出來又如何?我還怕她不成?那點心是太夫人叫送去,和我有什麽關係?她和太夫人關係不好,難道也是我的錯不成?”賀氏微眯著眼,透出冷光來,“我還就是怕她不知道是我做的呢!就是知道,又能拿我怎麽著?!”


    安靜茹是不能把她怎麽樣,可對賀氏又有什麽好處?


    張媽媽低聲道:“方才路過壽禧堂,聽那邊的丫頭嚷嚷,說三奶奶進不了宮,讓八姑娘跟著去,太夫人開了櫃子,讓三夫人和四奶奶給八姑娘挑首飾……”


    話沒說話,見賀氏臉色不對勁,張媽媽打住不說。賀氏氣得咬碎一口銀牙,再看床上選出來的兩套衣裳,刺眼的恨不能拿剪刀剪碎了!


    張媽媽心裏也覺得酸楚,論理賀氏才是最應該去的,以後二爺襲了爵位,她也要受封,受封要進宮謝恩,宮裏再有宮宴,她也是要參見的。現在太夫人能帶帶她,萬一哪天太夫人仙去,誰來帶她?


    可想來,太夫人卻也是一片好心,賀氏病了,再去宮裏勞一天神,病情加重可怎麽辦?劉氏進宮服侍太夫人,安靜茹跟著去服侍婆婆薑氏,都是合情合理的。


    吃了太醫開的藥方子,下午就好了許多。安靜茹不禁想到,幸虧賀氏也不想鬧得太大,否則就不是鬧肚子這麽簡單了,還算是有那麽一點兒理智吧。


    趙嬤嬤見她苦笑,歎口氣道:“崔嬤嬤送朝哥兒回來時,說江總管進府裏來了。新宅子那頭把要緊的幾個院子翻修出來,今兒就去閔木堂打家什……聽崔嬤嬤的口氣,夫人說就買成品,雖然價格高一些,卻比趕出來的活計精細一些。”


    是安撫安靜茹吃了苦頭吧,這事兒嚷嚷出來,不但損了太夫人的臉麵,更讓二房沒臉。無論是太夫人送來的,還是大廚房送來的,現在二房管著大房和三房的吃食,吃出了問題可不是嫌他們還住在府裏的意思?


    安靜茹靜靜地閉上眼,“也不知如意那頭查的怎麽樣了?”


    趙嬤嬤搖頭道:“奴婢也不清楚,叫木槿出去打聽,說二爺找徐媽媽說了許久的話。二爺……倒比從前沉穩了不知多少。”


    頗有些感歎的意味,韓睿龍這是被迫成熟穩重,以前沈氏在,現在沈氏沒了,又分了家,二老爺年紀大了,太夫人更是老了。他是韓國公府的頂梁柱,韓國公府盛衰的擔子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韓睿興和韓睿昇又是不成氣候的,若是這兩個人有能力,還可以幫他分擔一些。


    “奴婢想來,這事兒咱們離開後,還是讓太夫人知道才好……”


    “二奶奶是容不下我罷了,我們走了就好了。”


    再繼續住下去,關係隻會越來越惡劣,安靜茹突然想到韓睿華來:“三爺呢?怎麽這麽久也沒回來?”


    門外立馬有人回道:“三爺在外頭書房和二爺說話。”


    安靜茹微微吃驚,韓睿華和韓睿龍說話?韓睿華察覺出來了?他該如何與韓睿龍說?賀氏不死心,韓睿龍應該也察覺出來了,兩人見麵應該很尷尬的吧?安靜茹實在想不出來,索性不去想。


    五更天的時候,薑氏、劉氏、太夫人等人屋裏就燈火通明,安靜茹有些虛,還是堅持起來,等時候差不多,去了薑氏屋裏,然後一起去太夫人屋裏。


    徐媽媽已經把進宮的馬車預備好,宮宴設在中午,下午還有節目,回來差不多是晚上。


    經過一番拾掇的容蘭,很是光彩照人,婀娜多姿。她見安靜茹進來,還有些不自在,覺得是自己搶了安靜茹進宮的機會。安靜茹以為她緊張,特意鼓勵地朝她笑了笑,容蘭也羞澀地回了一個笑,神色自然起來。


    賀氏穿著家常服,忙前忙後地張羅,生怕有什麽安排不得當的,還問了徐媽媽許久。徐媽媽頗有些不耐煩,瞧見門上的婆子進來,便丟下賀氏迎上去。


    王氏婆媳已經過來了,外頭天色才蒙蒙亮,太夫人叫人擺了早飯,要進宮的皆坐下來。吃過早飯,略作休息又補了補妝容,三老爺和韓睿華護送一行人進宮,其他人隻送到垂花門。


    九月的早上,涼風滲人,但賀氏的目光卻灼灼地丁人。


    安靜茹回眸朝她一笑,結果賀氏的臉忽地糾成一團,急急忙忙跑了,耳邊就傳來夏香得逞的笑意,等賀氏一行人沒了蹤影,方一手指著那方向一手掩住嘴巴笑道:“那滋味也叫她嚐嚐!”


    “也太胡鬧了!”


    夏香得意洋洋地道:“這也怨不得奴婢,是二爺打發人找奴婢要了點心去,奴婢也不知道二爺拿去做什麽用。”


    韓睿龍?安靜茹驚愕地瞪圓了眼睛,想到自個兒昨兒那情況,忍不住搖了搖頭。一向穩重的品翠道:“這也是她咎由自取的,二爺最是孝順,那東西姑奶奶吃了就罷了,若是被太夫人吃了,二爺還有臉見人麽?”


    敲打敲打賀氏也好,免得以後做事還這麽沒頭沒腦的。雖然還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盧氏就事論事地道:“二奶奶以後日子怕是越來越難過了。”


    沒有丈夫的疼愛不要緊,丈夫敬你,還會給你留幾分臉麵。韓睿龍現在已經沒有給她留臉麵了,她不想著改改,還讓丈夫愈發厭惡,真正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帶著晨哥兒、朝哥兒和盧氏以及她的兩個兒子一起吃了午飯,牡丹帶著懷哥過來玩耍,幾個孩子鬧成一團,沒多久,江總管家的進府裏來,說家什已經選好了,要不要打發人去看看。盧氏見安靜茹氣色好了許多,想到他們三房布置房子的時候,婆婆三天兩頭去看,就連什麽地方種什麽樣的植物都是她決定的。


    “特別是那些家什,有些大件的放好了再要挪動就麻煩,最好一次就擺好了。今兒天氣好,難得大夥兒都得閑,不如帶著孩子們去看看?”


    盧氏一提,幾個孩子就歡快起來,安靜茹叫品翠下去安排馬車,眾人收拾一番就出門。新宅子距離韓國公府不遠,三房的宅子在另一條街,相隔也不太遠。


    新宅子中軸線上是七進的院子,前麵一進二進作為前院,設有大書房和待客的廂房,三進是賬房,以及下人們的住處,五進是大老爺和薑氏的住處,安靜茹和韓睿龍的住處安排在六進,六進比較寬敞,原本就有分散的三個院落,正好搬進來就給朝哥兒單獨院子住了。七進有個大花園,地方幽靜,並不臨街,於是設了孩子們讀書的地方,後麵還有一道門。晨哥兒住在五進,正宅子右翼,非常向陽一處寬敞的院子。


    除了正宅子,兩翼加起來也差不多正宅那麽大,不大不小有個荷塘,可以作為賞景宴客的地方。另一邊有一片紅梅,花期正好在過年的時候,紅彤彤一片很是喜慶。


    聽江總管家的說,盧氏就笑道:“今年過年的時候,一定要來看看。”


    “那梅林長久沒人打理,枝繁葉茂的,奴婢還說修剪修剪的。”


    “渾然天成才有意義,修剪了反而多了幾分人工雕琢之感,失了靈氣。”盧氏一麵說,還一麵道,“踏雪尋梅,再來兩壺酒,指不定還能做出兩首詩來。”


    安靜茹囧,她沒那個才華,不過應景兒吟誦兩句千古名句還是能夠的。比如:一枝紅杏出牆來……


    心情隨著踏進新宅子而雀躍起來,朝哥兒更像是脫韁的野馬,連晨哥兒也按耐不住,追著朝哥兒去了。安靜茹忙叫跟來的人趕緊跟著去,懷哥“哇”一聲哭起來,“朝哥兒不回去了,誰陪我玩……”


    很是傷心的樣子,惹得其他人前俯後仰,牡丹勸了好一會兒,說以後經常帶他來玩兒,安靜茹也說去接他,他才慢慢止住了,看不到朝哥兒等人,又哭鬧著要去找。牡丹隻好帶著他去。


    家什已經運了來,皆放在院子裏,早有人進去通報了,江總管家的和幾個早就過來料理事兒的管事婆子作陪,其他人全部回避。安靜茹便讓盧氏跟著一起從前院一路看到後院。不得不說江總管辦事實在幹淨利落,雖然趕的急,卻連細小的角落也沒落下。書房已經布置好,就等著把大老爺、韓睿華的書搬來。待客的廂房,連窗簾子都掛好了。


    前頭實在叫人挑不出什麽不好的來,幾個管事婆子明顯鬆了口氣。下人們的地方也已經收拾好,隻是院子裏還需要種些植被。到了五進,想去薑氏和大老爺以後住的地方看了看,和盧氏細細商議,又征求其他人的意見,急眾人的智慧,把家什搬進去擺好。


    然後便是晨哥兒的院子,再到以後安靜茹要長住的院子,天色漸漸暗下來,隻好把沒有辦完的交給了婆子們。


    太夫人等人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眾人都很疲倦,早早歇下。隔天聽眾人說起容嘉公主,知道她一切安好,安靜茹也由衷地感到高興。和親公主,也不是個個都遭遇悲慘,容琳聰慧可人,定然會想法子讓自己過得很好。


    容蘭在宮宴露臉的第二天,便有媒人上門。為此,容蘭特意來感謝了安靜茹一回。安靜茹倒越來越喜歡這個不愛說話的姑娘了,知道感恩,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也會努力去爭取。不禁感歎幸虧她不是沈氏肚子裏出來的。


    大老爺提到搬出去的話,毫無意外地太夫人發了一頓脾氣,發過脾氣之後,平靜地吩咐徐媽媽安排一頓晚飯。


    那天晚上,眾人都很平靜,仿佛這入秋的天氣,平靜中令人多了幾分離別之感,一頓飯吃下來也沒人說一句話。飯後坐著一起吃茶,太夫人濕了眼眶兒,才想起叮囑大老爺,要注意保暖,別讓腿腳受了涼……


    說著說著她聲音哽咽,其他人觸景生情,皆紅了眼眶兒。大老爺說太夫人想過去住也可以,那邊也專門給太夫人留了住處,中軸線上四進的院子,就是給太夫人留的。太夫人一邊抹淚一邊點頭,還笑說,她以後想住哪兒就哪兒,一個地方住膩了,可以換著地方住。


    隔天便開始收拾東西,家什一類的大件東西都不搬,隻有上上下下眾人的四季衣裳和日常用品,韓睿華請了一天假,在家裏幫著搬東西。太後娘娘壽辰過後,韓睿龍被任命為護送容嘉公主和嶽麓王回嶽麓國的護衛軍少校,搬家的頭兩天就走了。


    三房那頭也是同一天搬,隻是他們搬出去,原來住的地方就是二房的,家什一類的也要搬走,相對來說比大房這邊忙碌一些。但容惠和孫二爺帶了人回來幫忙,所以進度不算慢。


    到了午後,大房已經搬得差不多了,大老爺領著大家去給太夫人磕頭。太夫人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歎氣。彼此又抹了一回淚,大人還沒什麽,知道克製自己的情緒,懷哥、朝哥兒、寶哥三兄弟,雖然在一起的時候不怎麽和睦,也不太明白大人之間的事兒。隻是想著以後在一起玩鬧的機會沒了,忍不住抱頭嚎啕大哭,他們這一樣一哭,反而叫人哭笑不得,沉悶的氣氛得到緩解。


    太夫人招手叫安靜茹和盧氏到她跟前,如意和吉祥便捧著兩個盒子上來,太夫人張張嘴好像要訓話,最後歎道:“這些東西你們收著……”


    兩人推辭,太夫人就板起臉來,兩人恭恭敬敬謝了,捧在懷裏朝太夫人行了大禮。不管有多少不愉快,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以後,想受這個氣,大概也不容易了。


    從壽禧堂出來就看到賀氏,安靜茹目光坦然地朝她點了點頭,賀氏忽地來了一句:“總算是如了三弟妹的願,三弟妹這會子應該很高興吧?”


    安靜茹深吸一口氣,該怎麽說?本來也不用這麽急的,新宅子那頭真正是趕出來的,現在搬進去,事兒比預料的多。安靜茹很奇怪自己心裏竟然一點兒也不生氣,甚至生出了同情,同情賀氏還看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好自為之吧!”安靜茹平靜地說了一句。


    留下在原地跺腳的賀氏,朝她的背影道:“別以為搬走了你我之間的恩怨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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