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嶽麓國原本是由幾個部落組成,聯盟之後勢力大增,將周邊其他小部落吞並,最後形成了嶽麓國。雖不能與大周朝抗衡,卻也不容小覷,前朝落敗時,嶽麓國趁機發展壯大,到了大周朝,也是朝廷穩定後,徐老將軍出征,花去十年之久才將嶽麓國逐出大周朝領域。


    怎奈入了嶽麓國的領地,就是複雜的地形,縱然大周朝地大物博且雄兵百萬,徐老將軍出征同樣無法搗了嶽麓國的老巢,且年年征戰勞民傷財,故此大周朝相仿其他邊界問題,嫁了和親公主,以此達到邊界安寧,讓邊界百姓少受戰火之苦。


    當初選公主時,安靜茹就聽韓睿華說過這些,容琳遠嫁,這一兩年也隻徐老將軍的兩個兒子駐守西北邊防,並不曾聽說西北邊界上又發生衝突的話。但這個時代,信息流通全靠人力,邊防的消息送回來也差不多要一兩個月。


    安靜茹吐了口氣,“弟弟必然是比你還早些知道這事兒,他如今鬧著要出征,我父母固然不從,卻也不知如何能勸住他。”


    韓睿華也是擔心,在軍營裏待了兩年,每逢與朱師傅說起,朱師傅倒說小舅子愈發穩重,不過韓睿華也算是領教了小舅子執拗的脾氣。


    “這事兒明兒得閑找朱師傅問問。”


    安靜茹點頭,總要先問明白,陳氏怪朱師傅挑唆了安晉鬆,在安靜茹看來這倒像是安晉鬆的主意。頓了頓又問道:“怎麽會是西北?容嘉公主不是嫁過去了麽?”


    這樣的和親,本來就不可能是長久的,但至少一二十年還是能夠的。


    韓睿華沉吟道:“嶽麓國內訌,幾個部落首領回到各自的領地,具體如何我卻是不知。”


    安靜茹心跳的厲害,如果大周朝與嶽麓國結仇,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容嘉公主,韓睿華又道:“消息是嶽麓國送來的,請求朝廷出兵征討。”


    安靜茹雖不了解政事,到底也明白一些,大周朝嫁了和親公主,中原人原就極重視親戚關係,打個比方,女婿受了委屈,嶽父大人自然要幫襯一二。放在兩個國家之間,嶽麓國每年向大周朝進貢,大周朝就有義務維護嶽麓國。如果大周朝不願,嶽麓國就會連同其他部落反對大周朝,那麽嫁個公主過去其實完全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容嘉公主不是皇帝的女兒,隻是封了韓家的女兒為公主罷了。不知道是不是安靜茹多心,“聽你這樣說,我反而覺得不安,好似一場陰謀。”


    韓睿華沉著臉道:“嶽麓國內部不合已非一日兩日。”


    大家原都是部落首領,自然不甘心一直由一個部落的人擔任聯盟國主。安靜茹蹙著眉頭按下心頭的不安,她是女眷,討論這些並不和規矩,別說大周朝就是前朝也無人敢效仿花木蘭,男權主義下,女人的地位就那樣。


    回到府裏,韓睿華趁著城門還沒關閉,立即打發了小廝前去軍營與朱師傅傳話,安靜茹去見過薑氏,回來叫醒朝哥兒,合林家媳婦一起給朝哥兒洗了澡,喂他吃了晚飯。鬧了一天,朝哥兒吃完飯就乖乖地睡著了。


    等兩口子吃了飯,才叫林家媳婦抱去他屋裏睡覺。安靜茹心裏想著弟弟的事兒,卻隻能等明兒韓睿華見了朱師傅問過之後再說。


    一夜無話不提,隔天安靜茹和薑氏要去王府看望王妃,府裏的瑣事一早就料理了,趕在巳時前出門,帶了朝哥兒同去。


    到了王府還沒到午時,王妃現在懷上的這個是第四胎,現在月份小還看不出來,因為年紀大了,診斷出喜脈王爺便囑托她好好兒養著,不用出門身上也隻穿著家常服,頭上不過兩隻金步搖穩固發絲,極是隨和。


    安靜茹抱著朝哥兒同薑氏一道朝王妃行了大禮,安靜茹擔心朝哥兒鬧著王妃,說了兩句家常話,便叫跟來的春香帶朝哥兒出去玩耍。朝哥兒極是懂得眼色,乖乖跟著出去了,還有木有樣地作揖,惹得王妃發笑,道:“這模樣看來卻和他父親像極了。”


    安靜茹頗為無奈,也真是因為他懂起事來真的很懂事,所以鬧騰起來也沒法子真正對他生氣,笑了笑道:“小世子才真正乖巧懂事。”


    王妃也極心疼目前唯一的兒子,三歲便啟蒙,讀書有木有樣,王爺也極是喜歡。如今懷孕不管生下來是男孩還是女孩,王妃都歡喜。隻是想著自己的大女兒,不免幽幽地歎了口氣。


    薑氏隻當她是為皇帝賞賜了那兩個女人,也不由得蹙著眉頭:“方才瞧見那兩位姬妾,倒是極懂規矩的。”


    方才進來,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對她們恭恭敬敬,低眉順眼的,極盡伏低做小的能耐,倘或對王妃也是如此,還真不好應對。徐側妃當初自持娘家勢力,她進門便是側妃,隻比王妃身份略差些,因此麵上恭恭敬敬,背地裏卻和王妃作對,故而叫莊親王格外不喜。


    這兩個不過是皇帝賞賜的,如今還沒正式的身份,也無娘家人可依仗,不伏低做小就是自尋死路。皇帝賞賜下來的人輕易動不得,但若是她們自己的問題,就另當別論了。


    王妃深知薑氏和安靜茹的心思,她也曾是驕傲的人,勢必要嫁世上最好的男兒,一夫一妻極盡快活。怎奈造化弄人,最後嫁了莊親王,莊親王對她情深意重,然而這情深意重的背後,還有許多考量。當初的徐側妃便是如此,身為王爺,也有諸多迫不得已。


    王妃輕輕一歎,看著那倆人心裏就膈應,好在懷孕後她也不用見了。安靜茹見狀,問起王妃懷孕後可有害喜的症狀,王妃念她體貼不想自己難過,故此將話題岔開,便笑道:“許是月份小,如今並不曾有什麽症狀。”


    薑氏也跟著轉移話題,不提那兩個女子,笑道:“前麵生了三胎,這一胎不害喜也是有的,可見這孩子極是曉得體貼做娘的。”


    王妃想到安靜茹懷朝哥兒時也不曾害喜,笑道:“三弟妹才真正有福氣呢,朝哥兒小小年紀就十分懂事。”


    “到了外頭做客,他是能安分下來,在家裏卻不似這般,要說懂事乖巧,家裏三個哥兒卻都不及世子。”


    正說著,就瞧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影跑進來,小世子今年就是年滿四歲,因跑得急小臉兒紅彤彤的,又見屋裏有客,規矩規矩朝王妃見禮叫了一聲“母妃”,王妃叫他過去見過外婆舅媽,薑氏從來守禮,已經從坐出站起身,安靜茹也跟著站起來。


    王妃笑道:“屋裏沒有外人,他本是母親的外孫,年紀小母親可別折煞他。”


    小世子行了禮,薑氏虛虛受了,王妃招手叫小世子過去,拿出手帕擦他額頭上滲出來的薄汗,嗔怪道:“你父親不在家,你便這般冒冒失失,方才去了哪裏,竟出了一頭的汗?”


    小世子咧嘴笑道:“在書房聽得外婆、三舅媽來了,還帶了表弟,兒子從書房來。”


    小世子與朝哥兒玩鬧過幾回,朝哥兒在他跟前很是乖巧可愛,叫他們兩個孩子一處耍,大人也不用擔心。王妃便叫人領著小世子去找朝哥兒,扭頭朝安靜茹道:“待到他們兩個都大了,正好一塊兒讀書。”


    三人便就著孩子的話題說了半晌,吃了午飯,左右無事又陪王妃說了半日閑話,方告辭出來上了馬車。朝哥兒又玩鬧了一天,沒多久便睡了。安靜茹與薑氏對坐,想著王妃今日狀態並非十分的好,像是心裏有事兒,少不得說了一句。


    薑氏點頭道:“回頭叫人找洪嬤嬤問問,到底是什麽事兒懸在心裏。”


    看得出不是因為那兩位皇帝賞賜的女子,莊親王府除了王妃,原本就有個徐側妃,另外也有幾位妾侍,如今多了兩個,倘或王妃是日日為這些事兒傷心難過的人,早就不知如何了。


    安靜茹想到此,未免輕輕一歎,王妃自然尊貴,這樣的尊貴後麵……再想想自己,自嫁了韓睿華,從彼此試探防備到兩兩交心,再到兒子朝哥兒出世,已經是四年多的夫妻。而一輩子還那麽長,四年連零頭都算不上,最後會如何現在還真不好說。


    回到府裏,安靜茹便叫林家媳婦抱著朝哥兒先回去,她隨薑氏去見太夫人。太夫人知道王妃懷孕,也高興了一回,笑道:“再生個兒子才好。”


    王妃生的兒子是嫡出,長子封王爺,次子封郡王,倘或皇帝開恩也可封王爺,兩兄弟互相照應,總比一人強些。


    薑氏微笑點頭,太夫人又細問其他,兩人皆說王妃很好,太夫人大喜,渾濁的眼眸微垂,道:“既然有喜了,就該想個法子將王府整頓整頓。”


    這話裏的意思,便是趁機收拾皇帝賞賜兩個女子,以及被徹底冷落的徐側妃。薑氏沒說話,王府的事兒還由不得外人做主,王爺和王妃都不是沒主見的,果真多此一舉去管,豈不是把王爺往外推?


    太夫人見兩人都不應,也沒繼續說下去,隻叫她們婆媳下去歇著。


    從壽禧堂出來,隻見一行三人急匆匆從對麵轉角往壽禧堂裏頭去,其中一人便是容珠的奶娘嬤嬤。


    回到榮恩軒,韓睿華還沒回來,安靜茹去換了衣裳,出來時品翠倒茶給她,閑話似的道:“方才太夫人那頭打發人過來,說六姑奶奶要回來小住。”


    安靜茹點頭表示知道了,並不打言,春香在屋裏收拾王府的回禮,道:“六姑奶奶的意思太夫人也明白,依奴婢的說法,不如遂了她,沒得這樣鬧得兩家都不安生。”


    沈氏沒了,容珠鬧著要守孝,她是外嫁的姑娘,熱孝守下來別人說她孝順,可終究不同於在家裏的姑娘,非要守個三年。


    品翠給春打了眼色,春香忙打住不說,指著王妃的回禮笑道:“這東西極好,我們姑奶奶好像有一個相似的,如今倒湊了一對。(.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安靜茹叫把東西都小心收起來,叫了趙嬤嬤來問府裏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趙嬤嬤將幾件不大不小地回了,安靜茹去兒子房中看兒子。


    朝哥兒睡得正香,林家媳婦在床邊坐著拿扇子輕輕煽風,見安靜茹進來,忙起身見禮就要去倒茶,早有丫頭倒了茶送來,殷殷切切地看著安靜茹,林家媳婦微微蹙眉,心裏琢磨著有事兒還是要叫安靜茹知道才好,便朝屋裏兩個丫頭道:“去小廚房瞧瞧,給朝哥兒預備的吃食好了沒有?今兒在王府,朝哥兒吃得喜歡,晚上做些好消化的送來。”


    兩個丫頭忙忙地去了,安靜茹微覺得詫異,林家媳婦以前在大戶人家做過丫頭,必不會在主子麵前這樣做小主子的主,留了心,待兩個丫頭走了,便放下茶杯笑道:“有話直說吧。”


    林家媳婦先福福身說了不是,這才推心置腹地道:“方才那兩個丫頭怕是留不得了。”


    安靜茹微微驚愕,這兩個丫頭是從其他地方提拔上來的,年紀不大,但朝哥兒歲數小,外頭才買的沒經過調教的,用著也不放心。


    “這是什麽道理?我瞧這兩人倒是極穩重懂事的。”


    林家媳婦道:“三奶奶明鑒,倒不是奴婢搬弄是非,他們兩個也不知從何處聽說咱們夫人要選四個丫頭去大少爺屋裏,品菊年紀大了,不過一兩年就要放出去。這兩個丫頭怕是……”


    安靜茹哪能不明白林家媳婦的意思,愣愣的有些不敢相信,兩個丫頭不過十一二歲,哪裏會想那麽長遠?林家媳婦見安靜茹神色,忙道:“三奶奶忙於家務,又要照顧三爺和朝哥兒,就是想留心怕也顧不過來。奴婢還是聽她們自個兒親口說得,說朝哥兒年紀小,不過幾年就要放出去配人……”


    安靜茹哭笑不得,晨哥兒的年紀就不小麽?也才九歲。她們二十歲放出去配人,也還要八九年,八九年之後晨哥兒已經十六七……安靜茹臉色微變,晨哥兒屋裏的事兒,都是薑氏料理,這一次選人卻也叫安靜茹幫著看看,定要選四個老實的。


    林家媳婦又道:“奴婢若是不知就罷了,知道若是不回了三奶奶,卻是奴婢失職,這兩個人還是不要了。”


    確實留不得,小小年紀就開始動歪心思,當初太夫人痛恨品繡,連薑氏的臉麵也不留,趕了金嬤嬤出去。可不就是怪品繡勾引韓睿龍,同樣的事兒放在晨哥兒身上……


    安靜茹動氣地道:“沒想到竟是些人小鬼大的,如今朝哥兒漸漸大了,府裏有些年紀大的要放出去,叫她們兩人暫時去頂了別人的差事,另買兩人進來,就煩你多費些心。”


    又朝林家媳婦道:“虧得你留心這些,再有這樣的事兒定要說與我知。”


    林家媳婦忙點頭稱是,兩個丫頭不多時就回來,安靜茹麵上自然,回到屋裏找了趙嬤嬤來,叫查查府裏那些地方的丫頭年紀大了。與趙嬤嬤商議一回,將兩個丫頭安排去了園子裏。隻等新買了丫頭就過去,前麵什麽也別說。


    安靜茹屋裏的丫頭給自己的兒子還說得過去,給晨哥兒本來就說不過去。隻是薑氏信任,會不會從榮恩軒還不一定。選上了,安靜茹若是不肯,薑氏不免有話說,真將這兩人送過去,以後惹出事來,連安靜茹也恨上了。


    且這兩個丫頭也太多心思了,趙嬤嬤見安靜茹還氣著,正好趁著這話頭,道:“院子裏的丫頭奴婢也留心盯著,隻是有些城府極深,表皮卻看不出什麽,有幾個常常打扮的花枝招展,姑奶奶不如一起打發了。”


    朝哥兒歲數小,安靜茹還沒有生第二胎,朝哥兒又極會鬧騰,沒心思大夥會好好看顧,起了壞心思未必不會使壞。安靜茹不是不明白,有些無奈:“家裏能盯著,外頭呢?”


    趙嬤嬤無語,安靜茹笑道:“三爺我倒是不擔心,隻要咱們屋裏不出事,屋裏的丫頭別出去惹事就好。再說,女孩兒愛美,那個不喜歡打扮的?”


    就是安靜茹自己,平常在家也格外注意穿衣打扮,明明這身子才二十歲,卻覺得自己已經人老珠黃了。不覺失笑,朝趙嬤嬤道:“倒是春香和品翠年紀大了,品翠又時常念叨紫蘇,我倒不知給她配什麽樣的人才好。”


    正說著,品翠和春香進來,兩人打住不說,趙嬤嬤也不想安靜茹太煩心,因此意味深長地望著兩個大丫頭笑,兩個丫頭被笑得微微紅了臉,心裏猜著了安靜茹和趙嬤嬤在說什麽,有些暗暗後悔不該進來,忙各自尋了由頭,一個去廚房叫熱水,一個去拿什麽針線,齊齊出了屋子。


    傍晚時分韓睿華歸家,脫了外衣便說起安晉鬆的事兒,“今兒中午與洪大人在外頭吃酒,洪大人要派兩千人,小舅子和朱兄同去。”


    安靜茹一聽便知沒有回轉的餘地了,若是不去便是違反軍令,韓睿華見安靜茹眼神黯然,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這兩年小舅子進益頗多,也練就了一些功夫,朱兄在身邊亦可周全一二,再說他也受過訓練,不似以前那麽……”


    後麵的話按住沒說,安靜茹知道韓睿華是說弟弟沒有以前那麽莽撞,可前往前線,哪裏就不擔心的?冷兵器時代,受了傷在邊防得不到及時醫治,在戰場沒事兒,最後被病痛折磨死的也不少。


    韓睿華想了想道:“實在不放心,我找洪大人說一說,叫其他人頂替了就是。”


    安靜茹深知沒這麽簡單,自己雖然與洪夫人有些交情,也不過逢年過節時走動走動,深交算不得,想來韓睿華與洪大人的交情也不過如此罷了。深吸一口氣道:“隻希望他真正長大了,千萬保重自己才好。”


    另外還有爹娘那裏,真不知該如何去說。安靜茹垂下眼簾,韓睿華也不知該如何去安慰,隻得輕輕摟著她,想到今兒見小舅子和朱兄,小舅子信心滿滿,朱兄也是一副躊躇滿誌的模樣,就想去前線建功立業。他倒不好勸朱兄。


    不好說到底是誰的主意,大概兩人都想去。


    “朱兄雖看起來五大三粗,倒是格外心細的人,他承諾,隻要他活著就不會讓小舅子傷著毫發,以此感念嶽丈大人再造之恩。”


    安靜茹愁眉不展,韓睿華道:“過兩日沐休,我同你回娘家。”


    安靜茹點了點頭,隔天送走韓睿華,料理完日常瑣事,便叫了朝哥兒屋裏兩個丫頭,隻說園子裏兩個丫頭病了,叫她們過去頂替。另安排了春景去朝哥兒屋裏,春景是春香的妹妹,春香一手帶出來,如今年紀略大些,做事倒也穩重。


    安靜茹此番安排,也想將她一直留在朝哥兒屋裏,說不得以後大了放出去配了人還能回來繼續留用。就像趙嬤嬤她們一般,因為從小兒就跟著自己,如今事事為自己著想。


    如今都在一個院子裏住著,倒也不用收拾什麽東西,春景此後直接去朝哥兒屋裏當差便可。


    還沒到午時,崔嬤嬤過來請安靜茹。到了薑氏屋裏,薑氏果然提到選丫頭的事兒。已經通知了品菊家裏人,隻等人員選好了,就放品菊家去。品菊多有舍不得,照顧晨哥兒兩三年,生怕自己不在晨哥兒身邊,晨哥兒就餓著凍著。


    但又明白薑氏的性子,若是自己不肯去,怕是也要多心。晨哥兒年紀漸漸大了,要年紀相當的來服侍才是正經的理兒。


    安靜茹道:“正好府裏有幾個年紀大的都要放出去,通知了牙婆子,來了之後母親先看看,若是好的就留下。晨哥兒現在忙著讀書,都在府裏,新來的人也可慢慢調教。”


    崔嬤嬤符合道:“三奶奶這話極是,才買來的固然粗笨些,卻老實本分。”


    薑氏道:“我卻沒這麽精力了。”


    當初的品繡讓薑氏傷透了心,崔嬤嬤道:“夫人信得過奴婢,奴婢就賣弄一二,調教丫頭便是。”


    薑氏想了想點點頭,倒也有些舍不得品菊,崔嬤嬤笑道:“夫人若是喜歡她,等過幾年,又叫她回來便是。”


    “好容易熬到了自由身,如何好叫她回來?她若是願意就罷了,若是不願,反而不美。”


    絮絮叨叨說了些話,安靜茹服侍薑氏吃了午飯才回到榮恩軒。接連兩日,街頭百姓都在談論西北戰事。徐家鎮守一方,那與嶽麓國決裂的部落,又一路向北另吞並了幾個小部落,如今漸漸形成更大的局勢,威脅北方邊防。


    朝廷派兵一事,經過皇帝與諸多大臣商議,待韓睿華沐休的那天,二老爺領了旨意前往前線。韓家本是軍功起家,隻是二老爺一把歲數,這個決定讓太夫人險些沒暈死過去。


    安靜茹和韓睿華還沒到安家,就有人後腳跟來,說太夫人不大好。兩人又急急忙忙趕回去。


    太醫正好給太夫人看過,太夫人才緩過來,隻是一味地催淚。韓睿龍直說替父出征,怎奈他如今守著母親的孝,太夫人也不肯讓韓睿龍去,大概是急得糊塗了,竟盯著韓睿華道:“你二叔年紀大,堂兄守孝,不如你請旨前去。”


    二老爺原是世襲了祖上的爵位,因此才出征,韓睿華文官出身,不說別的,皇帝也不可能答應這麽荒唐的事兒。帶兵打仗不是查辦一件差事那麽簡單,這要是的作戰的經驗。韓睿華自幼讀書,哪裏有帶兵打仗的經驗?


    二老爺好歹也出征過,二老爺當即道:“母親莫急,兒子這把歲數,倒是最後一次為朝廷盡忠效命……”


    太夫人急了,紅了眼道:“你也知歲數大了,這一路往北,轉眼過了酷夏就是寒冬,怎麽受得住?”


    說罷又傷心地哭起來,其他人不敢做聲,大老爺道:“二弟已經接了旨意,豈可違抗皇命?”


    這話說的太夫人更傷心起來,倒有些怨恨當初大兒子不該讓二兒子襲,倘或沒有也不會有現在的事兒。一邊又心疼長子半身不遂,若是老二這一去回不來,她白發人送黑發人竟要全部都送走了自己才能掉了那口氣。心頭酸一陣痛一陣,二老爺瞧著不好又說了好些話,太夫人喟然長歎,隻不做聲。


    旨意下來,橫豎不過三五日就要遠行,韓睿龍幫著料理二老爺遠行之事,大老爺和二老爺在太夫人屋裏呆了一整天,其他人也生怕太夫人不好不在跟前,因此皆在壽禧堂守了一整日,到了晚間,太夫人起身吃了晚飯,看起來略好些眾人才又散了。


    安靜茹沒有回娘家,也不知陳氏她們如何,隻能明兒早些回去。哄了朝哥兒睡著了,安靜茹也上床睡了,結果第二天的事兒更多,與二老爺交好的皆來送行。


    太夫人情緒不穩定,薑氏和劉氏在跟前伺候,安靜茹反而不好提回娘家的話。倒是薑氏聽說安晉鬆的事兒,午飯後,太夫人午睡過去,薑氏朝她道:“下午一般無事,你回去看看吧。”


    安靜茹也確實安不下心,回去略收拾也不帶朝哥兒,叫門上的人套了馬車就急急忙忙趕回去。


    剛到門口,就瞧見一位大夫急急忙忙去客房回避,安靜茹心頭著急,三步並作兩步也不要丫頭通報,直接進了陳氏的屋裏。


    沒想到安晉鬆竟然在家,正跪在床前說話。陳氏半躺在床上,默默催淚。安靜茹深覺愧疚,安晉鬆見她,便急急道:“靜茹也來勸勸娘,我不過出征一年半載就回來……”


    安靜茹瞪了安晉鬆一眼,說的輕鬆,豈知這一年半載對她們來說,一日就如同一年。


    安晉鬆卻不服氣,“我之所以要考武舉,為的就是上戰場殺敵,若是邊防守不住,又何來的太平盛世?沒有太平盛世,你們如何能好好過活?”


    安靜茹沒好氣道:“愈發出息了,滿嘴的大道理。我隻問你,若是你不好,爹娘和我又如何能好好過活?”


    安晉鬆張嘴說不出話來,安靜茹安頓了陳氏兩句,陳氏早聽丈夫說過,兒子此舉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何況韓家二老爺也要出征,心裏倒也沒怪女兒不肯勸,隻是道:“我隻求鬆兒平安歸來。”


    安晉鬆方明白安靜茹質問的用意,忙道:“兒子自會保重自個兒,不會叫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


    陳氏聽不得不吉利的話,慌得坐起來道:“休得渾說,還沒出門就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可見你不該出門!”


    安晉鬆忙打住,改口道:“朱師傅和兒子一道,手下也有百來人,縱然兒子莽撞,朱師傅為人爹娘總該放心吧。”


    不說還好,一說陳氏更傷心,“張口閉口朱師傅,朱師傅竟比我們還重要不成?”


    安靜茹忙打了眼色示意安晉鬆,安晉鬆閉口不說,陳氏也反應過來,朱師傅是女婿找來的,女兒女婿向來和睦,萬一因為自己一句話破壞了他們小夫妻的關係反而不美。因此壓著不提,隻是催淚。


    兩姐弟又一陣勸慰,安晉鬆拿出耍賴的本事方哄得母親止住淚,安晉鬆又再三保證,絕對不會任性妄為,意氣用事,必然事先考慮周全,時時念著親人,保護自身安全等等。說的陳氏連連歎息,想來這一次出征那麽多人,不知別的孩子的爹娘是否也是如此?


    安家開始打點安晉鬆和朱師傅兩人出征的事兒,韓家亦在打點二老爺遠行一事,一連忙了五日,到了出征那日,街上極是熱鬧,隻是太夫人卻病了。


    大老爺與太醫在抱夏說話,薑氏等人服侍太夫人躺下,太夫人望著窗外的日頭,幽幽地問了一句:“這會子怕是已經出城了。”


    劉氏道:“二老爺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平安回來。”


    薑氏的神情仍舊淡淡的,想到太夫人說大老爺不該將爵位叫二老爺襲了的話,心頭那裏不難受?大老爺作兒子的不好說母親的不是,她做兒媳婦的更不好說。隻是當初,大老爺提這話,太夫人卻沒有說一個“不”字。


    那時候,太夫人可曾想過,長子半身不遂,沒有爵位該如何過活?若不是皇恩浩蕩,封了個閑散的侯爺頭銜,長房又該如何?


    人心都是肉長的,薑氏也是血肉之軀,不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薩,也不是泥巴做得沒有感知的人。


    ------題外話------


    好吧,太夫人又被人鄙視了……哎哎,這太夫人真正叫人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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