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萬事不如錢 拿人


    濟南和濟寧之間,一個山東的首府中樞之地,一個山東漕運的樞紐,最富庶的城市,經濟中心,為了便於聯係。膠州營不惜花費重金,在兩個城市間建立了三十裏換馬的驛站係統。


    所謂的幾百裏加急,就是這個係統了,讓消息以這個時代最快的速度在兩個城市間傳送,信鴿也是一種手段,不過太不可靠,而且需要很專業的人才能豢養。


    方家老二方應仁在濟南城請罪之後,還沒有過當天,消息立刻被傳遞了出去,第二天晚上到達的濟寧城。


    濟寧城中除卻知州衙門之外,還有鹽運和漕運的衙門,而且南北的大商賈都在此處設置了分店之類的,為了保持山東有這麽一個繁榮的窗口,類似於自由貿易城市之類的角色,膠州營在城內除卻山東鹽幫和靈山商行的力量比較強之外,軍隊和武裝鹽丁都沒有駐紮,所謂的特區是也。


    得到消息之後,山東鹽幫在濟寧分舵的主事人真是羞臊無比,眼皮底下讓外省的人大搖大擺的販賣私鹽,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偵緝不力。


    這加急的消息過來的第二天,在碼頭上的常駐的手下就來回報,說是查完得到消息,被懷疑夾帶私鹽的漕運船隻,應該是在明天就會到碼頭,時間緊急,這位負責濟寧州的主事人也不含糊。


    直接是帶領著整個山東鹽幫在這個濟寧城內的人手,加上去靈山商行濟寧分號借了些人,浩浩蕩蕩的去了碼頭。


    這些人加起來差不多也有一百多號人,以這位主事人的想法,對付私鹽販子應該是足夠了。


    漕運的糧船可不是十幾二十幾條船的規模,而是上百條漕船的大船隊,來到濟寧州之後。總要靠岸休整一下,因為在這裏朝著北直隸走,隻能是到了通州才有正式地停靠碼頭。


    山東鹽幫在各處雖然是半公開的存在,但這主事人事先也在鹽丁手中借來了印信,就是巡檢司查禁私鹽的印信,搜查是否有私鹽夾帶,也就名正言順了。


    萬萬沒想到的是,船隻靠岸。領著人上去亮明自己的身份,剛要上船搜查,漕船上的這些船工和押運的人都是發作了起來。


    聚攏在碼頭邊大聲的吵嚷,不讓他們下去檢查,這濟寧州地方,膠州營地管理要比其他地方鬆懈一點,加上濟寧城因為山東的太平無事,這些年愈發的富庶。濟寧州的百姓們說話辦事往往自覺高山東地方一等。


    而且文人士子和平民百姓,牢騷怪話比起別處來也是要多不少,經常有人說若沒有那李總兵的嚴管,沒準濟寧城比現在還要繁華十倍。


    這等無稽的言語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傳出來的,不過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搞得濟寧州地知州整天的戰戰兢兢,生怕濟寧州的這些言論會給自己帶來什麽禍事。


    所以在山東鹽幫和靈山商行的人,在碼頭邊和那些押運漕船的船工夥計爭吵起來地時候,要是山東別處的百姓。看見這局麵,唯恐是避之不及,可濟寧州的閑人等等,卻是越圍越多。


    起哄的,看熱鬧地,說怪話的樣樣不缺,什麽“濟寧城的繁華,靠的就是大家自在做生意。你們這麽查,不是要砸了我們濟寧的招牌嗎”,還有什麽“這世道本來是個好的,全是你們這些沒有官身的巡檢爪牙,禍害百姓,那會有那麽多的亂子”,什麽樣地話都是有的。


    還有那碼頭上裝卸的苦力,看著自己的貨主在那裏被阻攔。有錢沒得賺。也都是著急,在旁邊鼓噪叫罵。局勢更加的不堪。


    山東鹽幫在濟寧的主事人,從來沒有想到這事情居然會混亂到這樣的地步,跟著他辦事的眾人,也都是被周圍地鼓噪譏刺,弄得心浮氣躁,而那些漕船上地船工則氣勢更盛,步步的緊逼,


    好在是一名靈山商行地夥計腦筋靈活,趁著混亂,偷偷摸摸的跑到停在碼頭邊的漕船上,拿著刀子劃開了堆在外麵的麻袋,裏麵是米,他換了個方向,搬開麻袋,在裏麵劃了一刀,運氣不錯,這包就是鹽了。


    這也說明,販運私鹽的這批人膽子已經是越來越大,或許是不怕查緝等事,簡單的在外麵放著一層糧包,這等簡單的隱蔽,就是夾帶了,絲毫不怕什麽私鹽的查緝。


    既然是搜查出來的鹽,那山東鹽幫這些人的膽氣驟然壯了起來,對方和他們推搡叫罵的那些漕船人等,有部分人臉上露出糊塗的神色,可也有部分人頓時是緊張了起來,外麵那些看熱鬧的閑人,一時間也都是安靜下來。


    李孟再怎麽放鬆著濟寧城池,這些人也知道山東的鹽法嚴酷,更知道現在的濟寧城鹽價可是高了不少,這販運私鹽的罪過當真是了不得。


    不過山東鹽幫還沒有動手捉拿,先發難的卻是那些私鹽販子,一幫人在身上都是藏著短兵器,驟然暴起,山東鹽幫這些人措手不及,居然被對方這麽衝了出去,連帶著還被砍翻了幾個。


    一看到見血,外麵那些看熱鬧的閑人才知道害怕了,但這麽多人圍著看了這麽長時間的笑話,擁擠擁堵,想要跑也不是那麽容易的,看著這些私鹽販子拿著短兵利刃,凶神惡煞的衝出來,頓時是大亂。


    先不說擋住這些私鹽販子路被殺的,也不說互相擁擠踩踏受傷的,但因為這些人的混亂,卻導致了一個問題,私鹽販子們衝出去了,山東鹽幫的這隊人卻被擋住,進退不得。


    這局麵當真是讓人尷尬,捉拿鹽梟不成,反倒是被鹽梟們殺死幾個,殺傷十幾個,末了,居然還被私鹽販子跑了。


    想想膠州營起家的時候。就是依靠著堵別人家的鹽路,賣自己的私鹽起家,這可是看家的本事,誰想到今日卻被別人做了同樣的事情,真是讓人臉上無光。


    事已至此,丟臉歸丟臉,可也要按部就班的做,山東鹽幫這些人動用了在城內地江湖關係。而靈山商行的濟寧分號直接是通過人知會了城外的鹽丁和軍隊,自有人拿著帖子上門,去找濟寧州各處衙門。


    不過那些私鹽販子的行動又一次出乎了他們的預料,這些私鹽販子在濟寧城外居然還有據點,到了那個據點之後,立刻是乘馬跑了出去。


    事情看著倒是越發的大起來,這夥鹽販子有武力,有組織。而且在山東內部,還有接應的人手。


    以膠州營目前境況來看,有這麽一隻詭異的鹽梟隊伍,實在是讓人感覺到不對勁,一邊是嚴加地查訪。一邊是把這次讓人垂頭喪氣的結果盡快的報到上麵去。


    這次到沒有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李孟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大發雷霆,山東鹽幫在濟寧州的主事人立刻被撤職。副手和一幹的頭目被責令待罪立功,山東鹽幫的大頭目黃平親自主持這次私鹽的查緝。


    事情地確是有些蹊蹺,雖然膠州營為了維持濟寧州的經濟樞紐地位,管理相對的鬆懈一些,但絕不會一點蛛絲馬跡也察覺不到,可黃平到了濟寧州之後,發現這事情真就是這麽詭異,那些鹽販子在城外的那個據點的時候。還有人說看到過,然後,就好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再也找不到在什麽地方。


    人肯定不會真地消失,而是藏到了哪裏,但的確是找不到。不過審問那些濟寧漕運碼頭那邊,和那些私鹽販子一起的船工和夥計,卻知道了究竟。漕運船隊北上運糧。一般都是結伴前行。


    幾百條船在一起行走,彼此有個照應不說。也有很多的方便,那些並非是私鹽販子地漕船船工,是徽州一帶啟程北上,而那些私鹽販子在徐州那邊和他們匯合,說是船隊出了些問題,在徐州修繕船隻,耽誤了些時間,所以相約一同前往。


    這也是正常之極的事情,大家行船在外,南下北上,誰也還不遇見些事故,徽州的那些漕船自然沒有疑心,而其這些在徐州府停留的漕船看著沒有什麽問題,很是正常,又有衙門的作保,也就匯合一處了。


    一路上表現的都是中規中矩,誰也沒有什麽疑心,誰想到到了濟寧,山東鹽幫的人卻突然要來查船,說是有夾帶。


    用“夾帶”的這個罪名用在漕船身上,地確是是可笑,運送漕糧的利潤,可不像是鬆江府柳家賣給山東糧食有那麽多利潤可賺,漕船要是一路上一點閃失不出,這才有些小利,可行船河上,誰還不出問題呢。


    漕船之所以很多人承接,也有許多人願意進來做,就是他實際上起到了南北中樞物流的作用,漕船的利潤,就是在南下北上的過程中夾帶貨物,南貨販運到北邊,利潤可比就地的販賣要貴得多,同樣北方的特產運到南麵,也是大利。


    何況現在許多外洋的貨物,也是通過江南地口岸進來,然後販賣到北方,這夾帶貨物地事情,已經是半合法,官方也是默認,要不然誰還願意承接這漕運的活計。


    而且漕工本就有半官方地身份在,一被山東鹽幫截住船,那夥私鹽販子就鼓動說,這是濟寧的地痞無賴,想要來敲詐咱們錢財,隻要是大夥奮力不退,那些查緝的人肯定也不敢犯了眾怒。


    這才是鬧將起來,把山東鹽幫這些人搞了個灰頭土臉。


    審問出來的結果,依舊是不知道那些私鹽販子到底是去往哪裏,但卻知道了幾個信息,那些鹽販子是在官府拿到的保文,私鹽販子想和官府有什麽交道一般式很難,更不要說去拿到擔保的文書,漕運的船隻也不是那麽容易搞到的。


    而且山東的鹽法這麽嚴酷,尋常的草莽江湖人,哪裏敢來冒這樣的風險,這件事情後麵除了方家老大方應忠之外,還應該有官府的參與,去漕船上搜查,搜出來的擔保文書。卻是徐州知州那邊地擔保文書,一個文官有這麽大的膽子,真是讓人想不到。


    讓黃平他們取得進展的卻是文如商行的大掌櫃孔三德,在碼頭上那件事情鬧出來的第四天,一名商行夥計打扮的小夥子來到了靈山商行,說是有封信要交給孟老掌櫃,但靈山商行不管是在濟寧州的分號,還是在濟南、膠州的總號。都沒有這個孟老掌櫃。


    這是一個約定地暗語,這封信隨即就被交到了目前濟寧州負責情報工作的黃平手中,信是孔三德寫的,裏麵的內容,恰好是把方應仁沒有講的,和山東鹽幫迷惑的東西給補全了。


    信的一開始,說的並不是有關私鹽地事情,而是孔三德說。他現在已經是閑人一個,文如商行大掌櫃的職位在兩日前已經是被衍聖公剝奪,交給了衍聖公的二兒子來掌管。


    這對膠州營來說,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文如商行在魯南和南直隸一帶。可以說是豪商,這其中自然也有膠州營和靈山商行的功勞,很多不方便自己去做地事情,往往是交給孔三德和文如商行去做。


    而且屯田田莊的設立。流民的收留賑濟,在前期,糧草這一塊也是大問題,膠州營的田莊積儲可以滿足,但需要地運輸成本,還有耗費的時間未免太高,在魯南和歸德府這兩地,采用的方法是直接向孔三德購買。孔府是山東排名前三的大地主,模仿李孟辦田莊,也是積儲大量的糧草,孔三德直接就是把這些糧草拿來販賣,給了膠州營許多的方便。


    這樣的人,一方麵因為他,李孟係統對孔府還算是友善,另一方麵。孔三德買賣糧草和那些替膠州營出麵的生意。也地確是撈取了大筆的錢財,功勞當真是不小。在這個位置上做的相當穩定。


    這次被免職的原因,就和這私鹽有關,別看孔府在李孟係統中,得到了許多好處,但這鹽價一漲,孔府這等擁有龐大人口的大家族,立刻是有了怨言,特別是知道相鄰的濟南府和青州府都是鹽價平穩,隻有自己這邊漲價之後,怨氣更重。


    從古至今,孔府是曆朝曆代的寵兒,為了證明自己的政權是眾望所歸,特別是被那些有話語權地文人士子支持,朝廷都是孔府優渥有加,官職、土地都是大量地賜予,孔府子弟也是愈發的忘乎所以。


    連天子都要優待我們家,一個山東總兵憑什麽要耍弄這些手段對我們孔府這麽刻薄,真是忍無可忍。


    徐州那邊地私鹽販子,並不是在鹽價漲起來之後才和孔府有的聯係,在那之前,幾個眼紅文如商行的族中長房子弟,就開始利用自家的田莊產業距離運河較近的優勢,和徐州那邊的鹽梟勾結,私下販賣。


    等到鹽價漲起來之後,他們就開始大宗的購進,要說是為了孔家自己用,卻也是未必,因為文如商行本身可以通過膠州營允許的途徑購入平價鹽,孔府受到的影響相對不大,而且孔三德想得明白,李孟掌握齊魯,又給了自家這麽多的好處,白拿對方好處太多,總歸是心裏不安,不如在其他方麵給予回饋,例如買些高價鹽。


    孔三德這麽想,他的那些堂兄弟卻未必這麽想,他們購進的那些鹽貨,明顯就不是為了給孔府自用,而是要借著鹽價高的機會,撈上一筆。


    買鹽自用尚可原諒,買鹽販賣,這可是大大的觸犯了膠州營的忌諱,孔三德知道對方的厲害,立刻去找自己那幾個堂兄弟理論。


    誰想到這麽一去,那幾個堂兄弟不敢和他爭辯,背後指使的那人才站了出來,衍聖公的二兒子,這將來也有爵位和官職承襲的,在孔府中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孔三德的地位自然遠遜於他。


    但在兗州內販賣淮鹽,多少人因為這個身死,孔三德心中可比自己這些每日尋歡作樂的世家子兄弟們要明白的多,還是要據理力爭。


    幾個在衍聖公的麵前爭辯,孔三德的理由說的實在,鎮東將軍李孟兵馬近十萬,掌控山東,近來又有如此的大勝,那武裝鹽丁在下麵各個州縣地排查清查。士紳們的窘迫和苦不堪言,大家又不是沒有看到,咱們孔府何必去觸碰這個黴頭,這些年在田莊和商行上已經是賺的不少,何必去爭這些小錢。


    那衍聖公的二兒子心中暗罵“你執掌文如商行,也不知道貪墨了族中多少金銀,自然看不上這些銀子。”不過口中卻爭辯說道:


    “咱們孔府是天下士子的體麵,此時那李孟想著法子折辱山東的士紳。孔府更應該做個樣子來。”


    體麵之類的事情,不過是虛言,要是說什麽體麵,那就不必斂財到這種地步,成為大地主了,不過衍聖公的二兒子接著說道:


    “眼下鹽價高漲,魯王地王莊那邊還有其他的大戶人家都是想要買鹽,隻要咱們和徐州那邊做起來。一年十萬兩銀子並不難……“


    聽到這“十萬兩銀子不難”,下麵一直是小心觀察的孔三德注意到衍聖公的眼中閃爍了一下,心中頓時是暗叫不好。


    這孔府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家,他身為其中一員,心中當然是有數的很。嘴上的仁義道德是講的天花亂墜,私下裏撈錢賣地,比起尋常地地主士紳還要凶狠貪婪幾分,要不然怎麽會有今日間。山東前三的大地主身份,而且那文如商行因為什麽開辦的。


    這位家主衍聖公,估計聽到這“十萬兩”銀子已然是心動了,沉吟一會,清清嗓子朗聲說道:


    “齊魯之地,我孔家在此已然千載,滋陽城又有魯王殿下,那鎮東將軍李孟。不過是個粗鄙的武夫,居然這麽橫行霸道,實在是太過目中無人……嗣德,你小心些去做,兗州士紳也是為鹽所苦,你這麽做也是有德之行。”


    想要在兗州販賣私鹽賺錢,還要安上這麽光明正大的理由,地確是太可笑了些。可孔三德一聽就急了。也不顧得什麽尊卑體麵,急忙上前爭辯說道:


    “公爺。事雖如此,看天下間如此的亂象,總歸是要想想將來啊!”


    這話說的可頗為的明白了,誰想到接下來地話更讓人吐血,那位二世子朗聲的說道:


    “就算是改朝換代又如何,孔家反正是長盛不衰,莫非還有誰想要和天下間的讀書人為敵,和聖人為敵不成。”


    但這私鹽生意也就是做成了一次,第二次就被撞破,那些徐州的鹽販子做事頗為的有章法,平日裏都是在碼頭卸貨,然後用大車拉到孔府的莊園之中,為這個專門在城外有孔府的大車店。


    這大車店卻被他們當作了後路,特地是讓人養了幾十批騎乘的馬匹在裏麵,做不測地時候準備。


    大車店是孔府的產業,多養些馬也是應當,結果在碼頭上一被查緝,這些人趁亂衝了出來,直接就跑到這大車店,換乘了馬匹,狂奔離開了濟寧城。


    山東鹽幫根本就沒有什麽必要的準備,這徐州鹽梟們又是騎馬,自然石追之不及。


    不過身在山東,處處都是武裝鹽丁和軍隊,地方士紳們站在李孟一方的人也是不少,這些徐州來的鹽梟看起來對這個也知道,並沒有跑遠,直接就是跑進了那衍聖公二世子的莊園之中。


    人有時候真是糊塗的,這衍聖公的二兒子完全是被販賣私鹽地厚利蒙住了眼睛,居然想著這次隻不過是不小心,把這些人保住,還有今後地生意做。


    在孔府的莊園之中,地確是安全的,膠州營的士兵和武裝鹽丁不會去進入這些地方,但有個很可笑的想法,很多人根本不會認為孔府這樣的聖人後裔會去沾惹私鹽這樣的買賣,山東鹽幫從來沒把懷疑的對象放在孔府身上。


    孔三德經商這麽多年,在族中也屬於門路通達的角色,鹽梟躲進了二世子的莊園,他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


    這次他是直接找上了衍聖公告狀,誰想到有人比他早一步照找尋了過去,一說這個,衍聖公勃然大怒,說你受家族大恩,可為什麽卻總是替外人著想,既然有生意往來。我孔家也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有難處總要相幫。


    你卻要把人交出去,聖人的教誨,你到底都是放在什麽地方,還記住了嗎,我看著文如商行要是再在你手上管,遲早要出事情,孔三德你辛苦這麽多年。還是回家休息一段時間,讓老二來管吧。


    全心為這個孔府大族的存亡考慮,卻遭受了這等的待遇,孔三德心中真是苦悶難言,不過話說回來了,既然是孔府不知道什麽是凶險大禍,又把自己拋棄,那要是禍患來臨。孔三德可也不願意一起去共患難。


    最起碼要把自己先摘出來,膠州營這些人在到處尋找這夥徐州鹽梟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本來想把這件事情做個人情告訴膠州營,但現在越快說越好,免得自己受到牽連。


    靈山商行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除卻立刻通知在濟寧州的黃平一行人之外,還派人快馬送到了在濟南城的李孟那邊,畢竟這件事情牽扯到地是孔府,對這樣一個家族。必須要慎重。


    沿途布置著驛站,加急換馬,速度的確是很快,消息也是迅速的傳回了濟寧州,命令很明確,那些來自徐州的鹽梟必須死,但孔府的人不能動。


    孔府的二世子包庇徐州鹽販,凡是知道這件事情的膠州營文武。都是震怒異常,就連秀才和舉人出身的寧乾貴和周揚也覺得這孔家實在是不知死活,有必要給個教訓。


    但一貫對這種事情深惡痛絕地李孟,做出了個相對溫和的決定,倒是讓人深感意外。


    “衍聖公是國公,又是聖人後裔,親貴無比,但不過是墓中的枯骨。沒什麽作用。但他這身份卻非比尋常,盡管天下間文人士子誰也不會聽衍聖公一句話。但可孔府卻是個標尺,是文人的代表,曆代的朝廷優待孔氏,不是做給聖人看,而是做給天下讀書人看,若對孔府做出什麽事情來,很快會被引申為你會對讀書人的態度。”


    孫傳庭也是靠著這儒學經典踏進仕途,誰想到卻有這麽一番話說出來,這番倒錯,卻更顯出他這些話的說服力。


    “當日蒙元入中原,據說那韃子皇帝朝著孔府的匾額上射了一箭,從此天下士人離心,若是等他占了江南,再射這一箭,還不知道會如何說呢……李大人,天下人地口舌,還是要慎重對待,等他日大人到了另一種地步,自然可以無視,現在卻還早。”


    總是行剛猛,或許是效率高,摧枯拉朽,但也會有很大的反彈,稍微變變形式,效果往往會更好。


    不過對於山東鹽幫的黃平來說,又要殺死鹽梟,又要不傷害孔府中人,這難度實在是比較大,但上麵既然布置下來,那總得去做。


    黃平領著手下喬裝打扮,在那些鹽梟藏身的莊園周圍打探消息,摸清這邊各種情況,這濟寧州到曲阜之間的好地,孔府所有地,比那魯王的王莊還要多,黃平一幹人等都是不太明白,孔家這麽富,為什麽還要去打那私鹽的主意。


    這個倒也是好解釋,一來自古從沒有嫌自己多賺錢的,二來是武裝鹽丁地排查和鹽價調整,雖然是針對整個山東,但作為山東第二大的地主孔家,卻覺得這壓力首當其衝,肯定要有所反彈。


    膠州營對他們的善意卻被孔府理解為,這是武夫對孔家傳承千年這帝王寵信和士林精神領袖的敬畏。


    就算是沒有這次包庇鹽梟的舉動,也會在其他的方麵用其他的方式體現出來,隻不過曆朝曆代,筆杆子從沒有贏過刀把子,這也是華夏幾千年傳承的真理。


    黃平打探好了消息,並且在孔府地莊園那邊安置好了盯梢的人,防止人趁亂跑掉。


    山東鹽幫專門的行動人員六十人,兗州都司張江的親兵兩百,還有孔三德派來領路的向導,現在是萬事具備,就等著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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