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薑伯鈞沒獲得一條有價值的信息,卻耗費他幾十兩銀子。薑伯鈞毫不氣餒,傳薑三報信者必賞。


    腿勤的,嘴快的,發了一注小財。


    薑伯鈞不敢出門,屋裏院中不停轉動,坐不是站不是,眼睛直了,脖子有些發硬,嘴巴燎起了泡,吞咽也感覺困難。


    高繼成的安危,是他現在關心的全部。這個冒險的行動,薑伯鈞知道稍有差池,將會發生什麽。


    薑三的腿站木了,他除了得信傳信,便是院門前守候。


    戲班的排練變成臨時性上演。偌大的院落中,隻有薑伯鈞一個觀眾。


    晚飯很早,薑伯鈞隻喝兩口湯。看到天色已暗,薑三小聲請示。


    “老爺,晚上讓戲班的人休息吧。”


    薑伯鈞搖搖頭,瞪著眼說:“繼續,不準撤下!通宵達旦都行!”


    “隻怕他們受不了。”


    “賞每人十兩銀子!”


    薑伯鈞的焦灼不能外示於人。如果山口一夫或什麽人前來探視,有戲班作掩護,也有個托辭。薑伯鈞好戲成癖,這個舉動倒不會讓人生疑。


    薑三理解薑伯鈞的心情,他的心也為高繼成緊緊地懸著。薑伯鈞如此吩咐,當然有他的道理。


    薑三順從地應了一聲,找戲班領班,傳了薑伯鈞的話。並掏出銀子。


    薑伯鈞對戲班兄弟有救命之恩,即使不掏銀子,他們也會義無反顧。領班謝了薑三的好意,不肯收銀子,但是薑三硬塞到他手上。


    戲台的燈光很亮,這些弟兄又得了薑伯鈞的銀子,個個打足十二分精神。


    笙歌樂舞,好戲連場。台上的人演得很投入,薑伯鈞也瞪著大眼,但什麽台詞他一句沒聽進去。


    整個院中隻有一個觀眾。


    過了一會,薑伯鈞沒見薑三傳信,回過頭,看到薑三倚在門上,眼巴巴的往外看。薑伯鈞打了個手勢。


    薑三雖望著門外,目光卻不時回視薑伯鈞,看到薑伯鈞招手,急忙跑過來。


    “老爺,有什麽吩咐?”


    薑伯鈞壓低聲音問:“還沒人傳消息。”


    這個時候正是晚飯時分,那些報信的人得了銀子,當然會大吃大喝一頓。薑三苦笑著搖頭。


    “老爺,可能要過一會。”


    薑伯鈞輕輕歎口氣。


    正在這時,突然傳來一聲槍響。薑伯鈞身子一震,差點跌落椅子。


    “哪裏的槍聲?”


    薑三的臉色刷地白了,哆嗦著說:“好象、好象是……”


    話音未落,又是砰砰幾聲槍響。薑伯鈞和薑三都辨清楚了,是從鬼子司令部那邊傳來的。


    槍聲也驚動了戲班的弟兄,他們一時呆住了。鑼停鼓息,唱戲的瑟瑟發抖。(.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薑伯鈞一見大急,忙起身喝道:“都不要怕,有我薑伯鈞,誰也不敢騷擾這裏!”


    薑伯鈞是有名望的人,戲班的弟兄看到薑伯鈞鎮定的神情,稍有底氣。


    戲繼續上演,但唱功顯然沒有原來的好。不過薑伯鈞毫無察覺。


    薑伯鈞隻做表麵文章,哪裏有心欣賞。


    薑伯鈞連忙推薑三一把:“快去院門!”


    薑三趕緊回到門邊。這時城裏哨聲警笛聲大做,薑伯鈞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不好,高繼成凶多吉少!滿城有鬼子搜捕,高繼成焉有機會逃生!


    薑伯鈞痛苦地合上眼睛。


    薑三才在門前站立不久,便跑來三個報信的。


    “三爺,城裏抓人了!”


    薑三歇斯底裏大喝一聲:“抓誰?”


    報信的卻說不出來。


    “你們憑空臆測,沒看到是誰,怎麽知道是抓人?”


    一個說:“都響槍了,不是抓人是幹什麽?”


    一個說:“警笛哨聲尖叫,肯定是抓人。”


    薑三火了:“我在這裏也聽到槍聲,肯定在抓人,但是抓的是誰你們不知道,也敢來混賞錢?”


    一個涎著臉笑道:“三爺,這槍子可比人飛得快,我們隻怕一不留神,命都沒了。”


    薑三哼了一聲:“老爺的錢是大水淌來的?”


    幾個人麵麵相覷。薑三看他們可憐,正要賞錢,薑伯鈞走過來。


    “報這種信不能賞!我是皇軍的順民,不能打探這樣的消息!”


    薑伯鈞板著臉,幾個報信的吐吐舌頭。


    薑伯鈞顯出氣憤的樣子,瞪了薑三一眼,拂[商進了客廳。薑三每人給了兩個銅板,小聲說:“你們也是的,打探這種無頭的信息,不是掃老爺的興嗎?”


    “那我們怎麽做?”


    薑三跺腳道:“你們都是豬啊!我是看你們可憐,多賞你們幾個銀子。你們今天報的消息,沒一個是有頭有尾的。”


    “這是你們老爺的意思?”


    薑三喝道:“我們老爺還能跟你們計較這些小事?你他媽的吊三爺的胃口!”


    一個送信的顯出很機靈的樣子:“三爺放心,這次我一定完完整整地探出消息來。”


    薑三哈哈一笑,虛踢一腳喝道:“還不快滾!”


    幾個送信的調頭就跑。


    薑三估計這幾個人一時半會不會來,回了院子關上門,溜進客廳。


    薑三發現薑伯鈞呆坐在客廳裏,愣愣地望著天花錢板,眼裏大滴的清淚。


    薑三心裏緊縮,忙上前安慰道:“老爺,你不用擔心,胡老爺吉人天相,一定不會出事。”


    薑伯鈞痛苦地說:“薑三,這次賢弟做的事不一樣,他是直接捋虎須的。現在應該是全城戒嚴,賢弟便是插翅也飛不出梅河城!”


    薑三焉能不知高繼成的凶險,隻是未得確信,還存一絲僥幸。


    “一會兒便有消息回來。”


    薑伯鈞頓了一會,有氣無力地說:“我估計也沒什麽好消息。”


    薑三一時無語。


    鬧嘈嘈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緊,城裏似乎千軍萬馬齊動。


    突然薑伯鈞猛地站起,大聲說:“我出去看看!”


    薑三急忙拽住薑伯鈞。


    “老爺,你不能出去!”


    “不出去,怎麽知道賢弟的情況?”


    薑三流淚道:“老爺,你出去也於事無補!”


    “用我的命換賢弟的命!”


    薑三哭音道:“老爺,如果能換,還用得著你嗎?”


    高繼成的凜然正氣早折服了薑三,如果能以命換命,薑三決不眨一下眼睛。


    薑伯鈞嘴唇哆嗦,薑三小聲道:“老爺,真的胡老爺有什麽閃失,你這杆大旗在,我們也能為山寨做點什麽。”


    這句話提醒了薑伯鈞。薑伯鈞默然,頹然坐下。


    “薑三,就依你的。我在城內無牽無掛,真的逼急了,直接上大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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