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一夫帶著幾十個鬼子順利進入村莊。


    村子裏家家關門閉戶,遝無人蹤。山口一夫勃然大怒,縱兵燒房。霎時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嚇得雞飛狗跳。鬼子樂得手舞足蹈,滿村子攆。


    垸中間高大的瓦房院門大開,山口一夫提著指揮刀,大步跨進去。院中情形,卻讓山口一夫一愣。


    院子中間擺著一張太師椅,一個滿麵紅光的老者神情安然,叉開雙腿,頭靠在椅背上,雙目微閉。外麵的喧嚷似乎充耳不聞。豔豔的朝陽照在臉上,泛著鍍金般sè澤。花白的胡子迎風拂動,顯出滄桑。


    山口一夫立即明白這老者是誰。踱上幾步,刀鞘搭上宗文禮的肩。


    “你的,宗濤的父親,宗文禮的有?”


    宗文禮慢慢睜開眼睛,冷笑一聲:“小鬼子,你還會說人話?”


    山口一夫臉sè頓變。幾個鬼子明晃晃的刺刀指向宗文禮。


    寒光閃動的刺刀,宗文禮視若無睹,徐徐站起,拍著胸口說:“有種的都捅上來!老夫不躲你們這群ri本瘋狗,就沒在乎這條老命!”


    山口一夫揮退鬼子兵,豎起大拇指:“宗濤好漢的有!你的宗文禮,也大大的好漢!”


    宗文禮啐了一口:“呸,我們中國人的好漢,輪不上你們鬼子亂叫!”


    三木怒不可遏,嗆啷一聲抽出長刀。山口一夫擺擺手。


    山口一夫哈哈一笑,又上前一步:“我們大和民族,最尊敬勇士。老先生果然人中龍鳳,佩服之至!”


    宗文禮哼了一聲:“什麽大和?小鬼子一個!”


    山口一夫再好的耐xing也受不了宗文禮連番辱罵,臉sè一變:“宗文禮,別敬酒不吃罰酒的吃!我的忍耐是有限度!”


    宗文禮放聲大笑:“山口一夫,你們小ri本鬼子,瘋狗的本sè現出來了吧?別惺惺作態,要殺要剮,老夫等著!”


    宗文禮說著合上眼,挺直身子,再不開口。


    山口一夫臉上白一陣黃一陣,瞪著宗文禮喘粗氣。


    三木氣惱地說:“山口君,這個死硬的支那豬,還留著幹什麽?”


    三木嘰哩哇啦,宗文禮聽不懂,也懶得理會。


    山口一夫說:“三木君,這老家夥留著還有用,宗濤抓了渡邊君作人質,我們也要這老家夥作人質,叫宗濤亂了分寸!”


    三木一聽,揮揮手。兩個鬼子撲上前,正要動手,山口一夫製止了。


    三木不解地問:“山口君,此時不抓住,不是放虎歸山?”


    山口一夫瞪著宗文禮,搖頭道:“這老家夥要跑早跑了。宗家這麽大的產業,他舍不得放手。宗的房子不燒,我們以後還要來。”


    “就這麽放過老家夥?”三木心有不甘。


    山口一夫詭秘一笑:“中國話的你的不懂?放長線釣大魚,老家夥還有用場。”


    “可是我們手上沒有本錢。”


    “有的,會有的。撤走皇協軍,我們隱蔽起來,出其不意的抓住宗大垸的人,叫老家夥大王山送信的有。”


    三木明白過來。山口一夫這招yu擒故縱,妙。


    這時攻山的鬼子和偽軍都進了宗大垸。山口一夫看到鬼子小隊長和幾具鬼子兵的屍體,臉sè非常難看。


    “統統的,撤退的有!”


    山口一夫喊完生硬的華語,指揮刀拍拍宗文禮的腰:“你的,好漢的有,皇軍大大的佩服。大ri本勇士不殺好漢,你的,沒事的明白?”


    宗文禮睜開眼,看到山口一夫果然帶著鬼子出門,大惑不解。


    山口一夫率眾出了宗大垸,離村幾裏地後,在一處山坳口,留下三木帶幾十個鬼子蟄伏下來。


    “三木君,你的晚上襲擊,宗大垸有多少村民全部抓來,我的有大用場。”


    三木應了一聲,帶著幾十個鬼子藏進山林裏。山口一夫帶著大部鬼子偽軍,大搖大擺回了縣城。


    鬼子剛撤離,躲在山裏沒隨遊擊隊轉移的村民陸續跑出來,救火的救火,搬東西的搬東西,忙成一團。還沒吃晚飯,忽然村子四周響起槍聲。霎時火把齊明,幾十個鬼子圍住了村子。


    三木哇哇一通大叫,幾十個鬼子把村民都趕到宗家大屋前,當著宗文禮的麵綁了。


    宗文禮也沒料到鬼子殺了個回馬槍。幸好家人大多被丁大勇帶到黃家大院,隻有宗海不放心宗文禮,剛溜進村子,就被鬼子抓起來。


    一共抓了三十多個青壯勞力。有這麽多也夠了,三木獰笑一聲,對宗文禮說:“老家夥,現在你去展旗寨,勸你的兒子宗濤投降,要不然,這些人都死了死亡了的有!”


    宗文禮氣得渾身發抖。可是因這些無辜的鄉親,他不敢激怒三木,哼了一聲。


    三木吼道:“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以後宗濤的不投降,他們一個個身首異處!”


    宗文禮知道滅絕人xing的ri本畜生說得出做得到,痛苦地閉上眼。這些鄉親都是受自己的牽連。但要宗文禮勸宗濤投降,他卻是一百個不願意,也知道兒子不會屈服。


    三木帶著村民往村外走。有的村民稍作反抗,便是槍托砸,或者拳腳相加。


    宗文禮再也呆不住了。鄂豫皖遊擊隊雖然離得近,但宗文禮不敢去。一是不好意思再拖累他們,更怕鬼子跟蹤,找到遊擊隊駐紮地,那就釀成大禍。


    宗文禮決定連夜上山。


    展旗寨的路徑,宗文禮比較熟悉。年輕時他曾去展旗寨看風景。


    人靜時分,宗文禮摸到寨腳哨卡,哨兵拉響槍拴,喝了一聲:“什麽人?”


    宗文禮忙喊:“山寨兄弟,快去報你們的隊長,我找他有急事!”


    淡淡的月sè下,哨長看到一個老者直呼宗濤其名,不敢怠慢,看到隻有宗文禮一人,打開寨門,放宗文禮進來。


    “老先生,您找我們隊長何事?”


    宗文禮累得氣喘籲籲,急急道:“宗濤是我兒子,快告訴他,宗大垸的鄉親遭難了!”


    哨長大吃一驚。這時報信的弟兄早喊來何大山。何大山聽老人說是宗濤父母,連忙湊上前,細細打量,隱約與宗濤相象。


    “宗老伯,快隨我上山。“


    何大山挽著宗文禮,上了山寨。這時宗濤已經安歇。


    “大哥,九弟父親來了!“


    劉鬆因為臂膊傷口愈合,癢得難受,還沒入睡,聽到喊聲,連忙開門迎出來。何大山已入聚義廳,點亮數盞油燈。


    會發電的兄弟不在,何大山也不願去麻煩。


    聽到何大山叫喊,幾個頭領都起了床,把宗文禮簇擁到聚義廳。


    宗濤進門一看,被眾兄弟圍住的正是父親。宗濤雙膝一軟,卟嗵跪下:“父親在上,孩兒不孝,勞你老人家半夜尋找。“


    宗文禮喝道:“濤兒快起來,宗大垸出了大事,不是虛言之時!“


    眾兄弟都吃了一驚。宗濤趕緊爬起,扶著宗文禮急問:“父親,怎麽回事?”


    宗文禮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眾兄弟都怒形於sè。


    李二虎跳起來,嚷道:“殺進縣城,救出宗大垸受苦的鄉親!“


    侯小喜也隨聲附和。


    宗濤板起臉,喝道:“八哥十弟,不許胡鬧!“


    於萬立料知宗文禮沒吃晚飯,去夥房吩咐夥夫準備飯菜。


    聽說鄂豫皖遊擊隊不避風除,勇救鄉民,眾人非常感慨。


    “鄂豫皖遊擊隊真是急人所難,實在是仁義之師。“


    劉鬆接過何大山的話,說:“幸好丁隊長未雨綢繆,要不是及時轉移,不知多少鄉親遭難!“


    宗文禮也歎道:”宗大垸老少一百五十餘口,如不是丁隊長當機立斷,怕有不少婦孺慘遭毒手!“


    宗濤蹙眉良久,問道:“父親,山口一夫逼你上山的吧?“


    宗文禮一怔,隨即非常欣慰。宗濤一語點破,看來真的才堪大用。宗文禮連連點頭。


    “老父的命從沒放在心上,但是連累無辜鄉鄰,我心實在不忍。那個名叫三木的鬼子軍官說,三天之內你們不投隆,那些鄉親全都要殺掉。“


    劉鬆大吃一驚:“用展旗寨弟兄們的名節作押?“


    宗濤的臉sè也沉了下來。


    李二虎叫道:“放他娘的狗屁!寧死也不當漢jiān,我們殺過去!“


    馮漢民瞪了李二虎一眼:“八弟,你隻會說狠話!梅河城鐵桶一般,你進得去也出不來!“


    “那就跟鬼子拚了!“


    高繼成嗬嗬一笑:“也不用這麽衝動,依我之見……“


    高繼成yu說又止,劉鬆催促道:“六弟,什麽好主意,快快說出來!“


    高繼成見眾人都盯上自己,嘻嘻一笑道:“簡單得很,就依山口一夫,大開寨門,投降!“


    此言一出,眾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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