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2天,戰鬥更加激烈了,敵人經過兩天的反撲,死傷慘重,南朝鮮軍第2軍團軍團長丁一權惱羞成怒,糾集了南朝鮮軍第5師全部、第3師18團、23團、第8師1o團殘部,在幾十輛坦克的支援下,向黑雲吐嶺整個陣地起全麵攻擊;敵人的大小火炮齊向538團陣地襲擊,岩石成了粉末。但是轟擊一停,戰士們又從地底下,倒塌的工事裏,石縫裏,彈坑裏跳出來,他們邊抖掉身上的泥土,邊迎向敵人戰鬥。


    在1營防禦方向,參謀長劉喜成和1連連長王正保現一股敵人向569.5高地側後運動,企圖割斷2營與主力的聯係,即令3排搶占要點,攔阻敵人,經過反複搏鬥,阻止了敵人迂回。1連在與敵人激戰中,擔架員、炊事員都參加了搏鬥,炊事班用手榴彈和扁擔擊退了敵人一次衝擊。戰士周大誌在兩天兩夜的激戰中,沒有喝到一滴水,仍堅持戰鬥。一個山包隻剩下新戰士周寶華、董振照兩人仍頑強的守住了陣地。


    8時3o分,一股敵人繞到黑雲吐嶺背後向團指揮所衝來,3營參謀長傅義拴奉命指揮7連1排搶占要點把敵人打了下去。1排殺傷大量敵人之後,排長不幸犧牲,不少戰士負了傷,敵人爬上山頂,開始順著山梁向後展。這時,連裏理員羅運生從連部送信到1排,和敵人打了個照麵。羅運生隻身衝入敵群,組織起負傷的戰友,反擊了3個山頭,最後配合增援部隊恢複了陣地,並擊退敵人數次反撲,殲敵7o餘名。戰後,羅運生榮立了一等功。


    在最前線督戰的南朝鮮軍第之軍團軍團長丁一權,為了鼓勵士氣,逼著步兵扛著大旗為炮兵指示目標,於是,戰士們專找扛旗的人打,一梭子子彈撩倒了好幾個,沒人敢扛了,敵人的炮兵瞎了眼睛,炮彈反落在敵群裏。敵人的屍體阻塞了他們進攻的道路……


    丁一權瘋狂了,他立即變數點進攻為一點進攻,集中了一個團的兵力向黑雲吐嶺南側最靠前的一個無名高地猛撲……


    但是,丁一權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個無名高地單獨抗擊的,還隻是一個沒有打過仗的新戰士——孤膽英雄賴永澤。


    拂曉,敵人向黑雲吐嶺南側無名高地陣地前沿開始了猛烈的襲擊,堅守在這個陣地前沿的538團6連負傷了好多人。連長段籲田判斷敵人在這一天將傾其全力反撲,決定讓賴永澤、楊長開、王和甫這個小組增援上去。


    賴永澤等人來到陣地後,一看陣地就是這樣一個三十來米長五六米寬的到處都是彈坑的小山梁子。既沒有掩蔽部也沒有掩體,僅有一條15米長的交通壕,蹲進去還要露出半個腦袋。陣地上盡是虛土和石頭,山上的樹木有好多被炸彈削了頂,東橫一截,西橫一根……原來堅守陣地的正副班長都受了傷,陣地上失去了指揮,有些亂……賴永澤立刻挺身而出,把陣地上僅有的11個人組織起來,分成3個戰鬥小組,從3麵來堅守陣地。


    敵人猛烈的炮火衝破清晨的沉寂,隨後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從早上到中午,敵人投下了一個團的兵力,接連反撲了2o多次,都被賴永澤和他的戰友們打趴下去。


    敵人惱羞成怒,用炮火猛轟擊陣地,妄圖把這個小山頭用炮彈毀滅掉。火箭穿過晴朗的天空,落在狹窄的山梁上。碎片出呼呼的響聲,掠過他的頭頂,掉在身後窪部的樹叢裏。從西邊飛來4架敵機也來助戰了,沒有大轉圈,一頭就向這個小山梁子俯衝,陣地上煙土騰起,和他一起到前沿陣地增援的楊長開、王和甫被敵機上的機槍打中了。戰友負了傷,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賴永澤第一次經受這樣猛烈的炮火。他沉著地伏在炮彈坑裏,心想,隻要我還活著,敵人就別想上來。


    就在飛機轟炸後的那一時刻,賴永澤感到“忽”的一下,眼前黑,他被埋在炮彈坑裏,他用盡全身力氣從土裏掙紮出來,現敵人將要從他的正麵起攻擊,戰友們有的在搜索彈藥,他立即到虛土裏去刨。


    敵人借著坡上殘存的樹枝作為掩護向前蠕動著,亂哄哄地往上擁,他們以為:陣地已經摧毀,上邊不會有人了。


    賴永澤一切都準備好了,他把兩顆手榴彈一齊握在手上,怒視著敵人。


    “放近點,再放近點!”賴永澤一再克製著自己。他想,放近一點,把敵人打得更慘一點。


    敵人已到眼前了,一切都看得明顯,連喘息的聲音都可以聽見了。


    “打!”他心裏出了命令!狠狠地向正麵進攻的敵人甩了一陣子手榴彈。陣地那頭也猛烈地向敵人甩著手榴彈,敵人遭到這沉重的打擊後,丟下屍體潰退下去……


    在四五十米的地方,賴永澤現了敵人的一個軍官,正在擋著士兵的潰退。他瞄得準準地“叭”的一槍,敵人軍官應聲倒下,剩下的敵人徹底敗退下去了……


    經過幾次的炮火襲擊和敵人反撲,此刻陣地上隻剩下賴永澤和陳明福兩個人了。排指揮所隻剩下排長一個人了,還負了重傷。補給的道路已被敵人封鎖,陣地上僅有的一條淺短的壕溝,經過幾次敵人的炮襲,早已無影無蹤,賴永澤就利用彈坑進行戰鬥。


    現在他很想和陳明福談談如何來堅守。但口幹得說不出話來。因為整整三天沒有見到水了,更不要說吃東西。他望著陳明福正在用布擦拭著衝鋒槍。賴永澤從土裏刨尋著彈藥,他想從裏邊刨出更多的彈藥來,每刨出一顆手榴彈和一根爆破筒,都使得他高興一陣子。


    太陽偏西了,仍熱得像蒸籠。窪部又響起沙沙的聲音。當這種噪雜聲音越來越重的時候,陳明福起身察看了一下敵人的動靜,不幸被敵人重機槍打中了,軟軟地倒在賴永澤身上。血從陳明福傷口裏浸到賴永澤的衣服上。最後一位戰友也倒在他的身邊了,他感到一陣難受,一股怒火死死地悶在心裏。他把戰友輕輕放下,把手榴彈緊緊地握在手上,兩眼瞪得圓圓的望著前方,眼看著敵人像野狼般的嚎叫著衝上來了。賴永澤用手榴彈狠狠地向敵群扔去,敵人像沉重的石頭滾了下去……


    照例,他又被炮火的硝煙掩蓋了。炮彈把這個小山頭又翻騰了一次。賴永澤被炸翻的塵上埋住已經是第3次了。他又掙紮著從土裏爬出來。


    槍聲在其他陣地激烈地進行著。他知道各處都在激戰著。排長說過,這個陣地關係著主峰的安全,一定要守住!他向排長表示過決心:“剩下一個人,也要守住陣地!”現在真的是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他望著排指揮所,黑雲吐嶺主峰、金城川和一眼望不盡的連綿的山嶺,看了看身旁的武器彈藥,衝鋒槍打斷了,子彈打光了,手榴彈甩完了,剩下的隻有兩顆手雷和兩根爆破筒。怎麽辦呢?到排指揮所去?不行!這裏有自己親密戰友的遺體,為了堅守住這個陣地,他們在這裏流了血,貢獻了生命……


    夜幕將要降臨之前,敵人向他動了最後一次、也是最大一次反撲。敵人拚湊了有一個營的兵力,分3路向上攀登。麵對著凶惡的敵人,賴永澤毫不畏懼,緊握著手雷等待著。左邊的敵人先逼近了他,他狠狠地把兩顆手雷扔到敵群中……正麵的敵人乘他在左邊打時,蜂擁上來了,他狠狠地又把爆破筒投出去,一聲巨響後,敵人又倒下一片……剩下的敵人仍繼續向上爬,他又把第2根爆破筒擲了下去……煙霧散後,賴永澤不見了……原來,在投第二根爆破筒之前,他就謀算好了,準備把最後一根打下去後,趁著煙霧到指揮所取上彈藥,再趁敵人立腳未穩把敵人反擊下去。可是當他跑到排指揮所洞口時,敵人的手榴彈已經投到他跟前,他負了傷,旋即跳進了排指揮所洞裏。


    ……連主峰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槍聲。剛爬上前沿陣地的敵人混亂了,賴永澤趁敵人混亂之際,把敵人趕了下去。陣地又恢複了,連長段籲田帶著人增援上來,戰鬥勝利了。


    段籲田緊握著賴永澤的手,好像很久沒有見過一樣,連聲說,“好樣的,好樣的,任務完成了,你渡過了最艱難的關頭!”


    賴永澤在這次戰鬥中,勇敢機智,孤膽作戰,一個人殲滅敵人1oo餘人,戰後榮立了特等功,代表18o師歸國參加國慶觀禮,受到了***的接見。


    6o軍18o師在金城川以南作戰,引起了誌願軍司令部和兵團的高度重視。在龍門山2o兵團前指的楊勇司令員和誌願軍司令部派來的高級參謀人員日夜守在電報房,密切關注著戰局的展。金城戰役時,楊勇已接替鄭維山,擔任2o兵團司令員。楊勇了解了整個戰局後直接在電話上給離兵團前指不遠的6o軍指揮所軍長張祖諒講:“……敵人的戰略預備隊已經前調,18o師陣地過於突出,右翼暴露達五六公裏,又處於背水作戰,為避免陷入被動,18o師要收縮陣地,主力移至金城川以北作戰,與中、西集團構成一個完整的防禦體係……”


    張祖諒十分謹慎地向楊勇報告:“18o師收縮陣地與友鄰並肩鞏固陣地,我們也在考慮……主要是怕像第5次戰役那樣的回撤……”


    楊勇打斷了張祖諒的話說:“這是兩種情況,第5次戰役的回撤是因為我們部署不周,敵人鑽空子後造成被動的回撤,這次的回撤是我們打了敵人後有計劃自己主動的回撤。你給18o師講,他們在既無堅固陣地為依托也無縱深炮火支援和糧彈奇缺的情況下,堅守了三天三夜,為金城正麵中、西集團鞏固新占陣地,調整部署,搶修工事贏得了時間,18o師奇跡般地完成了作戰任務!部隊打出了威風!打出了老部隊的傳統!”


    於是,18o師在勝利地完成預定的阻擊任務後,除539團留一個營控製北漢江與金城川匯合處之461.9高地外,其餘部隊有計劃地轉移至金城川以北地區與友鄰並肩鞏固金城以南的新占陣地,一直戰鬥到7月27日停戰協定生效。


    中午。龍門山。6o軍指揮所忽然接到電話,奉聯司命令:朝鮮停戰談判,敵我雙方於7月27日9時在板門店正式簽訂協定,從7月27日21時(朝鮮時間22時)開始,全線停火,72小時以後雙方各後撤2公裏。


    克拉克要奪回金城以南地區的企圖徹底失敗了。這位美國上將隻好乖乖地在一個沒有打勝的停戰書上簽字,他自己承認:“這在美國曆史上是第一次。”


    18o師從上陣地打到朝鮮停戰,共作戰32o次,擴展陣地84平方公裏,殲滅敵人1.37萬餘人,俘敵營長以下66o餘人,繳獲坦克5輛,各種炮12o門,輕重機槍231挺,各種槍1914支,汽車28輛和大量物資器材。


    俗話說,殲敵一千,自損八百。18o師付出的代價也不少,共傷亡65oo餘人,其中陣亡24oo人。


    下午,張祖諒走出指揮所,想看看激戰後的陣地。正巧看到18o師的戰士押著長長的一群俘虜走來,望著長長的俘虜行列,一種勝利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軍長,誌願軍司令部來了嘉獎電報!”參謀長鄧仕俊走出指揮所,把一份電報遞給張祖諒,臉上顯出激動的神色。


    張祖諒一手接過電報,迅看了起來:


    停戰前一夜,我們打出了這樣一套陣地積極防禦的新戰術,即劣勢裝備的我軍,進攻敵陣地時,能攻得破;防禦時,能守得住;能攻能守,掌握戰場主動。這是革命軍隊優良的政治素質和軍事素質相結合的表現……


    當張祖諒看到“這是革命軍隊優良的政治素質和軍事素質相結合的表現”這句話時,半晌說不出話來。


    “軍長!”鄧仕俊問:“你在想什麽?”


    張祖諒慢慢轉過身來,對鄧仕俊說:“我在想,電報中的評語多麽符合我們部隊的實際情況啊!就拿18o師來說吧,18o師雖然在第5次戰役由於上上下下許多錯覺和各種因素湊合在一起造成一度失利,但事實證明,隻要能把部隊優良的軍政素質有機地結合起來揮作用,仍是一支能打大仗打惡仗的堅強部隊。”


    這時,鄧仕俊現,兩粒碩大的淚珠從張祖諒的眼裏溢出——好像在說,敵人是最嚴厲的老師!曆史是最公正的裁判!


    是啊!敵人是最嚴厲的老師!曆史是最公正的裁判!戰爭是曆史,但戰爭不是曆史的全部。曆史是一麵鏡子而不是一條繩子,要以史為鏡,而不是把內心的情結永遠糾纏不清成為一條繩子。難道人們對待18o師的曆史不應該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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