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無暇咬了咬牙,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她沒有被蕭玉楠的氣勢給嚇倒,反而越的囂張。玉郎都危在旦夕了,她還怕什麽?再次迎上前,她揚起下巴,眯起陰毒的眼睛,直直瞪進蕭玉楠的瞳孔深處,逼得她有瞬間的怯弱。


    “我是為什麽會落成殘花敗柳?蕭玉楠,你聽清楚,是你們兄妹二人狼狽為奸的下流傑作!我曾經被你們玩弄在股掌之中,過著水火交融的生活,你卻還一直緊緊相逼!不要總跟我表你的恩情,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陰謀,你用盡一切辦法就是逼我離開玉郎!你比你大哥更可怕更可惡!


    ……我明白你救過我,可是你救過我,不代表我的命就由你來擺布!救我是你,害我也是你,你憑什麽要操縱著我的生命?玩弄我的感情?你害我一次不夠,落井下石不夠,我什麽都依了你,也算還了你的恩情了吧,可是你到底是什麽心理?你明明知道玉郎和你隻是兄妹,為什麽要將他逼上絕路,為什麽逼他死……”


    蕭玉楠氣憤的一推她,大喊一聲:“我怎麽會逼他死!我也愛他!”吼完,像是將心底壓抑了太久太深的東西傾灑而出,她痛苦的閉了閉眼,秀麗的麵目扭曲,雙手掩了麵失聲痛哭了起來,“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也不想的,這怎麽能是我所有控製的,我隻是想他好的,怎麽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如果可以,隻要他能活下來,隻要二哥能繼續活著,叫我做什麽都可以……”


    無暇鼻尖一酸,身子一斜倚到了牆上,仰起頭,她淒慘的對天悲鳴:“啊――!!”


    蕭玉楠不是存心害玉郎,這點,無暇其實心裏清楚,隻是她被痛苦刺激的失了理性,她需要渲泄。而且,她和玉郎到了這個地步,蕭玉楠難脫其責,就算她無心傷害,這一切也是由於她一步一步惡化成這樣無法挽回的地步。看到了蕭玉楠,無暇就如同看到了仇人。


    但是看到蕭玉楠絕望傷心的哭,無暇再也沒有勇氣衝她撒氣,甚至,看著她一抽一抽的哽咽著,無暇突然覺得她更可憐更可悲。用盡的心思,用盡的手段,最後她落得了什麽?玉郎病重,她也心痛啊。玉郎若不在了,他,她,她,還有什麽必要在這裏撒火鬥氣?


    “你知不知道,是你的愛,焚燒了玉郎。”無暇冷靜的啞聲說出。


    蕭玉楠身子一震,抽泣聲停住了,緩緩放下手,她驚怔的望向無暇。


    如果蕭玉楠不愛玉郎,也許,當無暇落入蕭玉展之手,她一定會處於正義之方為了二哥救無暇出來。但是她畸形的愛,使她喪失了理智,一次一次……


    無暇慘白的臉沒有一絲人色,她微微站直了身子,眼睛裏沒有什麽希冀,卻還是不死心的問了句:“告訴我,玉郎真的沒希望了嗎?真的,沒救了嗎?”


    蕭玉楠顫了顫眼簾,絕望的臉上蜿蜒淚痕在陽光下尤為猙獰。


    無暇閉了閉眼,僵硬的轉身,一步一步向院外走,失心般低喃著:“我不知道他這麽脆弱的,我以為他會挺過去的,我不知道他會失了活著的動力,不知道他將愛情看得比命還重……是我錯了,是我殺了他……”


    沒有半刻的遲疑和耽擱,無暇一回到暖閣,便立即精神恢複,她已顧不得埋怨顧不得痛苦,隻匆匆忙忙的收拾著行李,一邊囑咐春紅她們要好好看護小皇子。


    乳娘都是有假期的,這要跟上頭的人去請就行。隻是之前她沒有什麽牽掛就忘了這事,珊妃那邊,她不請假自然也不會提醒。


    準備個差不多了,無暇便去了采泉宮正殿。


    珊妃也沒有像外頭人說的那般病弱不堪,隻是懶散的斜臥在床塌,麵容疲乏,沒有光采。


    無暇已沒有心情去問候她身體可安康,隻是平平淡淡的說了來意。珊妃也沒有心情難為她,就準了她的假。


    就這樣順利,她得到了第二天啟程出宮的準許。


    這一夜,她沒有睡覺,腦子裏反反複複隻是不斷的浮現著蕭玉朗的身影和麵容,或者是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情景。眼淚都要流幹了,似要滴出血來,滅頂的痛楚幾乎讓她無法呼吸,從來沒有這麽絕望和無助,從來沒有感到過如此的悲哀。


    命運為什麽要這樣安排?不給她愛情倒也罷了,分開倒也罷了,為什麽不給他命?她可以接受離開他,可以忍受和別人繼續過生活,可是,無法承受他失去生命。隻要他好好的,她怎麽過日子都可以,她還覺得可以奮力的去尋找生存之路,就像他是她背後的盾,支撐著她活下去。然而,他要撒手而去了嗎?他不在了的話,她的一切的努力,還有什麽意義?


    天剛灰蒙蒙亮,無暇便頂著黑黑的眼圈,沉默的拿上行禮,到床前輕輕抱起熟睡的小皇子,摟在胸前沉吟了一會兒,便顫抖著放下他,轉身。


    春紅和小竹已站在門口。


    無暇與她們相對了一眼,什麽話都沒說,上前抱了抱她們,便轉頭走出了門。


    “莊姐姐……你一定要早些回來!一定要回來!小皇子離不開你!”


    無暇沉重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抹了一把淚,繼續向外走。


    出得采泉宮,便有珊妃派來的稍年長的宮女為她引路,她一路沉默著,跟隨著年長宮女向宮外走。


    這是一道通向側門的路。


    大概走了一個時辰,她們來到了側門,有重兵把手,年長宮女懷裏的牌讓她順利的出了宮。


    長呼一口氣,無暇顧不得看一看周圍的環境,隻焦急的一邊走一邊尋找著可租的馬車。好在走了一會兒,終於被她找到,包裹裏有了錢,還是好行路。


    次日,她順利的來到了蕭府之外。


    為了不驚動蕭府的人,她還是選擇了後門,也就是距蕭玉郎的西院鄰近的一個門。


    站在這座並不巍峨的門前,無暇的心潮開始洶湧起伏,她抬頭凝望著這座曾經親切的門,如今已顯得滄桑和沉寂,甚至有些破舊,好似多久沒有人打理。以前她和玉郎常常從這裏溜出去約會,這裏仿佛就是放他們生路的一道生命之門,而如今,已不見一絲生氣。


    抬手撫了撫那木板上幹裂的紋路,無暇抽了抽鼻子,想著玉郎就在這道門裏麵,不由的心情開始激動,全身也控製不住的輕輕顫抖。


    多久,多久沒有見過玉郎了……


    她可憐的玉郎啊!


    你怎麽就那麽傻?怎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為什麽不為了莊無暇而保重自己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對她最殘酷的懲罰啊!


    強忍住又要翻起的情緒,無暇努力的睜了睜眼,長吸口氣,環顧了下四周,想一想這樣敲門進去怕不妥當,不管如何,這個時候她還不想讓蕭家人認出她來,事隔一年,也不知道這門裏麵是個什麽情形了。


    於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稍微裝扮了下自己,將頭上的釵取下,圍了塊頭巾,衣裳再披上一件普通的粗布,臉上本就沒有施粉,現在也不必管它了。


    呼了口氣,她凝起眉,屏氣凝神的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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