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雞鳴聲起天邊慢慢扯開了一痕薄光。半彎弦月還在黯藍色的天幕上依依不舍漸升漸起的陽光就已經從地麵之下露出影兒來。


    寒冬中的紫宸宮清晨依舊靜默但是表麵的安明卻更給人一種風雨欲來山滿樓的感覺。流言傳得很快要相信宮廷裏麵最好用的還是奴才的嘴。重重殿宇樓閣中的掌權者都出乎意料的選擇了沉默關係太複雜局麵太模糊既然能坐立壁上觀又和樂而不為呢。


    福桂努力眨了眨眼覺得澀澀的很是難受看著東西也隱約有點模糊。單手捧著雕花木底盤子使勁揉了揉方才好轉。一宿沒睡加上出了那麽些事情隻怕現在眼皮子裏頭該要不滿血絲了。


    瞅著天色已經打亮便加快了步子往碧閣中趕去因為主子怕也該醒了。


    進了外門端著盤子從忽然多出的兩列麵無表情的太監麵前走過福桂死死抿緊了薄軟的嘴唇喉見有些惡心竟有作嘔的感覺。


    這些不男不女的東西真真下作得很!心裏生生冒出一句恨不得當麵把口痰啐到那些太監臉上。


    換成以往的福桂斷不會有這等狠毒的想法。但經過昨夜生的事情之後很多事都變了自然包括想法和人。


    死憋著的那口悶氣卻在進到裏屋的時候“轟”地給引得炸開鍋來。


    “主子您怎地自個起來了!”


    “砰!”地把餐盤慌忙放在桌上福桂氣急地看著一臉蒼白未褪手腳明顯還虛軟著的陳菀有些艱難的穿著衣衫。。。連忙走了過去幫起手來。


    “不是留了倆丫頭在房裏麽都跑去哪兒了竟敢把您一個人扔在屋裏!”福桂心裏又是急又是怒。但對著陳菀溫柔憔悴的臉兒怎麽也罵不出口。但旁人怎麽著對她都好卻是萬萬看不得自家主子受氣的。老憋屈的想著原本因為不得睡覺而有些青色的眼眶也漸漸泛起微紅。


    其實她哪能不曉得呢昨夜鬧騰開了之後不消說愚兒徐順一類就連仆役太監都給禁到別個房間中了。唯獨她資曆老道。太妃娘娘又幫說項幾句念在主子好歹懷了龍種才和另外兩名皇後指的宮女留下來伺候。


    沒想到才走開沒多會兒主子還是受了氣。


    “沒事兒她們說困著了我便讓下去睡了。”唇紋淡淡地扯開。陳菀倒是不以為意。


    “您現在可是懷著皇上的骨肉她們就怎麽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放肆!”福桂嘴上說得硬手上功夫卻輕柔細巧得很不多光景便服侍陳菀理好衣物又熟練地挽上個墜馬髻。扶著到餐桌前做好。


    “她們要是在我還嫌著礙眼。福桂昨夜我暈倒後究竟生了什麽事都給我仔細說說罷。”


    對陳菀這副淡然的模樣雖然覺得有些納悶和氣苦。但福桂畢竟心思較常人要細膩許多模糊地感覺事情似乎沒有意料中那般悲慘也是處於對眼前人的信任便一五一十把前後說了出來。


    話不多但是言簡意賅。%小%說%網


    懷有龍種雖是大事但卻遠非萬能金丹尤其是當懷有身孕的那位身份並不很高貴甚至可以說“出身”有些低賤的時候。


    慕容馨華既然設計好了。又勞心勞力挖了個大坑怎麽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獵物從坑底往上跳。


    而就算再不甘願皇帝與太妃也無法忽視皇後要求查明真相的要求。泠霜閣中死了人還是死了一個一品妃子的事已經被許多人看得清楚明白雖然是個廢妃。但規矩畢竟是規矩。在人人都“看不到”的時候它就是一本破爛書冊但在人人都“不得不看”的時候。它就是一道催命符了。


    蕭琳死地時候隻有陳菀在她身旁又是偷偷摸摸進去的接下來幾幕“作證”大戲更是唱得順暢無比。


    懲事監的那輪守門太監“痛哭認罪”承認受了碧閣那位的好處幫著送了壺暨山毛尖茶進去也幫著通了下氣放陳菀進去與被廢的德妃“敘舊”。


    結果把那壺催命茶取來一驗結果不言而喻是毒不是一瞬間就要了人命地劇毒而是會在一段時間內慢慢作讓毒素侵入人五髒六腑最後七竅流血而亡的陰毒!


    調了禦藥房的收取記錄來看碧閣地徐祥子“恰好”在三天前取了幾味幹藥又“恰好”是這毒藥的主要成分。問他這些藥用來做什麽去了卻偏偏“又”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親眼目睹蕭琳死去慘狀的一班太監宮女們以及本來認定陳菀不會做出這些狠毒事情的老仆人們在看向依舊躺在床上剛剛被宣稱懷有龍種的那個人兒的時候眼神中免不得多了幾分厭惡和懼怕。


    接下來又傳來原本德妃身旁的“心腹”丫鬟碧兒更是堅定了人們心中陳菀便是凶手的想法。因為碧兒才一“聽到”德妃死去地消息就哭得稀裏嘩啦不成模樣還不忘一麵裝出大義凜然的模樣邊抽啜邊斷續著“陳述”當初陳菀還是芙蓉殿丫頭時就因為德妃待人嚴謹而對她頗為不滿私底下尚且常常說主子是非。自從一步飛上枝頭成為皇上枕邊人後還屢屢在她麵前耀武揚威盡說德妃壞話。看“大戲”正精彩的眾人腦筋熱得緊毫不覺得碧兒話中漏洞多多竟還轉念想著陳菀與德妃的關係確實一直不鹹不淡怪異得很。又自動為陳菀的“罪行”加了重量不過最大地“戲份”慕容馨華自然是安排在最後頭出場。


    碧閣的掌事太監陳婕妤進來身旁最得寵地心腹奴才徐祥子在一番審訊之下終於說了“真話”:一切事情都是陳婕妤安排好的不過經了他手去布置罷了。


    被用刑後的徐祥子叫喊得真是淒慘:“皇上娘娘奴才隻是奴才主子的話就是實打實的命令呀就算要奴才的命奴才又哪裏敢說半分…”


    當即之下幾乎所有人心裏都認定了陳菀處於往日私怨而毒死被已經被關進冷宮的德妃。


    所以情況就變得萬分微妙起來紫宸宮的規矩對私懲下人都很嚴苛更何況是毒害宮妃!這罪名若當真落實下來可就是實實在在的死罪就算皇帝也沒有理由幹涉否則先例一開定然會引起百官議論。況且照現在朝廷的局勢來看慕容一派手中大權正握一不小心“家事”就成“朝事”若再惹得禦史上言書很快也可以往“國事”展了。


    這不僅是皇太妃不能容許皇帝也一樣不能容忍。


    可話又說回來陳菀縱使身負“惡行”好歹是懷了龍種。靖宗即位快到五年尚無子嗣若能產下皇子就是值得舉國歡慶的大事。這樣一來若要定陳菀死罪那她腹中的皇子又當如何?


    “所以現在他們究竟往我頭上安插了什麽罪名?”輕垂眼瞼擋開眸中掠過的淡淡諷意陳菀問得平靜放佛說得與她並無半點幹係。


    “沒有。皇上說您尚未蘇醒一切事情都要等您醒來再論。隨後便與皇太妃一同去了慈安殿早晨按例去上朝了。”福桂胸口有些微微起伏畢竟重新回想起那些令人氣憤的事總不太美妙尤其…“主子您您為何還能這般冷靜?”


    “怎麽?”有些詫異地掀起睫羽。


    “那叛徒出賣不背叛了您!您為何就不覺得生氣?您當初是這般信任與他他卻被狗食了心反倒靠著皇後去了!”


    “福桂你是說小祥子?”眼底有了些了然。


    賭氣地微撇開頭卻無疑與給了肯定的答案。


    “不我並不怨小祥子。”陳菀笑得有些落寞:“相反不是他欠了我的倒是我欠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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