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黑雲滾滾,雷聲隆隆,白色的閃電猶如一條白龍將黑夜撕成兩半。急促的雨點席卷而下,襲擊著這夜幕下的城市。一座小型的電子加工廠,此時已經被雨點包圍,雨水沿著牆體如瀑布而下,似乎在默默忍受著心中的苦楚。廠門大開,沒有任何光亮,仿佛是一個巨嬰的大口,隻是在聽訓著狂風的訓斥,不敢有一絲辯駁。


    一個赤裸的男人此時跪在大門前,一根繩索繞過脖子,連同四肢一起向後緊拉,係於樹上。男人迫於繩索的拉力,隻能仰麵朝天,身子被拉伸成一個“c”型。


    “一張,兩張,三張……”


    身旁,一個身穿黑色雨衣的男子正慢慢將一張張的桑皮紙貼在男人的臉上,不時發出一陣陣誇張的笑聲。


    桑皮紙經過雨水瞬間被浸透,在男人的臉麵上形成了一個清晰的輪廓。而男人的口鼻處,依稀可以看出微微的起伏。


    “四張,五張,六張……”


    雨衣男沒有停手,繼續重複著同一個動作。忽然間男人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掙紮,可怎奈繩索的束縛,男人就像是被定在了地麵一般,兩膝之下已經形成了水窪。雨衣男此時卻顯得更加興奮,他的笑聲也被狂風放大,回蕩在雷雨交加的夜空。


    雨衣男不自覺地加快了桑皮紙的累加。隨著桑皮紙越來越厚,男人的掙紮越來越小。最終,一切恢複平靜,男人就像是飄零的一片枯葉,被雨水無情地侵蝕。


    雨衣男轉身,重新騎上那輛老舊的三輪車。此時的他略顯輕鬆,他抖了抖肩,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腳蹬聲,雨衣男的身影慢慢被黑夜吞沒,隻剩下狂風暴雨繼續蹂躪著這黑夜中的城市。


    飛黎再一次被噩夢驚醒,他起身打開台燈,柔和的燈光照到了他那憔悴的麵龐,立體的五官此時在燈光下顯得棱角分明。飛黎揉了揉太陽穴,環顧了一下身處的環境,才慢慢回到了現實,翻身下了床。


    洗漱完畢,看著鏡中的自己,茫然間,一個白衣女子忽然出現在飛黎的身後。


    “救救我,救救我……”地獄般的求救聲傳入了飛黎的耳中。飛黎瞪大了雙眼卻無法看清楚鏡中女子的麵容。他想回頭,怎奈脖子卻如打了石膏一樣無法動彈,他想發聲,而喉結又如被一把鋼鉗緊緊地鎖住。


    “救救我,救救我……”聲音伴隨著一股寒氣流竄到飛黎的全身。此時,豆大的汗珠已經布滿他的額頭,沿著那俊朗的麵頰一路浸濕了衣衫。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這一切都是那麽真實,不容質疑。女子又向前走了半步,一股熟悉的發香進入了飛黎的鼻腔。她抬手撩開了飛黎的劉海,劉海下那道2cm的傷疤如針尖般刺入了飛黎的眼睛。


    “哥,你還記得我嗎?……”


    “咳咳咳……”一陣急促的咳嗽讓飛黎猛然睜開了雙眼。他這才明白過來,連續多日的工作讓自己再次睡了過去。兩天前,自己受邀和李夢穎一起來到福山,在福山大學做為期一周的學術研討。飛黎是一個不喜歡出遠門的人,隻是受不了李夢穎每日在耳邊說什麽出差的種種好處,既可以放鬆心情,又可以討論學術。無奈之下,才決定走上一趟,臨走前還將自己心愛的大金毛寄養在了成欒的家中。想到這裏,飛黎看了看時間,翻身下了床。


    來到衛生間,寬大的鏡子清晰地反映出自己的麵容。整個衛生間空蕩蕩的,並沒有剛剛夢中的白衣女子。


    飛黎長舒了一口氣,看著那額頭上的傷疤又讓他想起了十五年前的往事。原本以為,這些往事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忘。可事實上,有些事情是永遠不能磨滅的記憶。飛黎伸手整理了一下劉海,擋住了那2cm的傷疤。


    “叮鈴……”


    不用開門,就知道又是李夢穎來催自己了。


    “我還沒起床呢。”


    “快開門,我給你帶了早餐,有你愛喝的牛奶,快開門。”


    飛黎無奈,打開了房門。


    還未等飛黎說話,李夢穎便如兔子一般跳進了飛黎的房間。


    “衣服都穿好了,還說自己沒起?你的生物鍾我還不知道?”李夢穎邊說邊放下早餐,坐在了飛黎的床邊。


    今天的李夢穎和往常大不一樣,精心修剪的眉毛搭配淡淡的眼妝,顯得雙眸如星空皓月,淡紅色的口紅更有一種俏皮的韻味,白色的襯衫在腹前挽了個結,修身的牛仔褲加上白色的運動鞋,結合腦後的馬尾既時尚又幹練。


    “你一個老師怎麽穿的這麽隨便?”飛黎邊吐槽邊穿上自己那百年不換的西服。


    “你懂什麽?現在不論是學生還是老師一個比一個時尚,這樣穿才能顯得更加親切,誰像你一樣,把自己打扮成四五十歲的老古董,”李夢穎知道飛黎是開玩笑,也順勢數落了飛黎兩句,“趕緊吃吧,馬上就要上課了。”李夢穎將一包熱牛奶塞到了飛黎的手中。


    陰沉的天氣總有一種讓人透不過氣的感覺,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路燈下,淩晨五點半,晨練的隊伍就已經拉開了序幕。雖下了一周的雨,可是夏日的威力卻絲毫沒有減弱,隻有在這短暫的清晨中才有這一絲涼風,伴隨著晨跑的步伐襲來。


    成欒解開了襯衣最上麵的紐扣,推門下了車。


    “成隊,因為是淩晨,人流量小,再加上案發現場在僻靜處的魚塘,所以現場沒有遭到破壞,技術隊已經做完了現場的固定,鄒法醫正在做初步的屍檢。”白鑫看見成欒連忙迎了上去,uu看書 .uuanshu 做了簡單的匯報。


    “飛教授來了沒有?”成欒和白鑫跨過警戒線,朝中心現場走去。


    “打過電話了,飛教授在外地上課,來不了。”


    “來不了?”成欒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他想到了已經在自己家中三天的大金毛小飛,似乎他已經習慣了每次的案發現場都有飛黎的身影。


    案發現場非常簡單,屍體已經被撈了上來,技術人員正在做最後的拍照取證,鄒文此時正半蹲在屍體旁用鑷子小心地清理著死者的麵容。看到成欒後,鄒文站起身來摘下了口罩,“死者女性,麵部已經被魚啃食得無法辨認,但是死者隨身的東西都在,財物也沒有遺失,應該是凶手隨手和屍體一起扔進了魚塘,”鄒文說著將一張身份證隔著證物袋遞給了成欒,“死者名叫韋莉,湖澤市人,從屍表的傷痕判斷,除了魚類啃食的傷痕外,目前沒有發現其他的傷痕。死亡原因初步判斷是溺水而亡,因沒有發現有掙紮的痕跡,所以我認為應該是死者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被凶手扔進了魚塘。具體是什麽原因導致死者失去意識,還需要化驗才能得出結論。由於屍體泡在水裏,死亡時間還要等回去做進一步的屍檢。另外,我在死者的包中找到這個。”鄒文將一張被水浸泡的a4紙遞給了成欒。


    “最後的東郭先生?”成欒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又是東郭先生。”


    “和前天的桑皮紙案一樣,應該是同一凶手所為。”


    “白鑫,盡快確定死者的身份,和桑皮紙案的死者封梓一起,查查兩者之間的關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最後的東郭先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焰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焰焐並收藏最後的東郭先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