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結束了嗎,對於緝邪界,對於狐族,對於蔣閩,湛準,對於皇室,王公,大臣,對於許多許多人來說,或許,事情真的已經結束了。


    但是,對於有一個卻不一樣,陵王耀公子。


    姬耀,他這次來鬆都的目的,可絕對不單單隻是想要幫助湛準克服這次難關。當然,幫助湛準克服這次難關也算是重中之重,但並不是他這次來鬆都的唯一目的。


    出陵州之前,姬耀曾經答應過自己的舅母,也就是湛準的母親,湛芙。


    他說,他一定會將當年湛安離奇死亡一案的真凶查出來。


    因為,這或許是他唯一一個能夠查出真凶的機會了。


    由於數十年前在朝堂之上的那一番為求自保的話語,姬耀每一次入鬆都,都無法光明正大地行事,隻要他跟一些朝中的重臣有一點點的接觸。他就會被扣上一個結黨的帽子,更甚就是謀反。


    雖然,在皇室當中,皇子結黨其實都是暗地裏心照不宣的事情,不僅是大皇子姬旭在朝中人脈甚廣,就連一些郡王也都在朝中或多或少有一些黨羽。


    更有甚者,是有兵權在握的。


    而姬耀則是介於這兩者這間,你要說他朝中沒人脈吧,光是陵州湛家和鬆都城緝邪侯府便抵得上上百官員的影響力。而說起兵權呢,他一個君王,相匹敵邊郡的一些王爺,兵馬自然是比不上,但他身為一城之主,守城的衛兵好歹也是養了些,而以他在陵州的影響力,若是叫那些衛兵謀反,他們是絕對做得出來的。就跟別說陵王府那些能捉人殺妖的康伯府吏員了,他們都是唯陵王殿下馬首是瞻的。


    不過,不管怎麽說,但是一個湛家加上緝邪侯府,比下有餘,可是,若是真想跟當朝三公的幾名大員叫板,還是有些不夠資格的。而至於兵馬,也肯定是比不上正規軍。


    所以,在其他官員的眼中,這位陵王殿下,幾乎就是一隻被鎖鏈縛住的獅子。而這有限的兵和權,便是限製他作亂的鎖鏈。至於這鎖鏈的鑰匙嘛,則就在這鬆都城中。


    換而言之,則是這當朝權貴當中兵權在握而又位高權重的存在,說的直接一點,便是當朝太尉,天下武官之首,蒲婉的父親,蔣閩的嶽父,蒲老太尉。


    老太尉雖然本身並不掌兵,但是,蒲老太尉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各級官員都有他的學生,若是說得誇張一些,完全可以講,這天下,有一半的兵,都握在了老太尉的手裏。而另一半呢,則在皇家。


    總而言之,如果這鑰匙湊到了那被縛住的獅子身旁,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便是朝中百官不想讓姬耀回鬆都的原因。


    如今,老太尉年事已高,原本的老太尉,身為大皇子一黨的領軍人物,自然是不必多言忠心。可現在,老太尉逐漸淡出政壇,其實,人老了嘛,想活得清閑一點,都說得過去。可是,這在大皇子一檔人的眼中,可是約等於叛變了。


    所以啊,尤其是這兩年,就是那緝邪侯家的小子迎娶太尉家千金之後的兩年,朝中百官更是對於陵州嚴防死守。生怕那位陵王殿下回來鬆都與老太尉結為一心。


    姬耀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在之後,這樣的情況隻會日漸加重,所以,他以後回鬆都的機會隻會比以前更加的少,就算是回來了,一舉一動也都會有人盯著。


    隻有現在這個時候,全城都陷入的恐慌之中,而他又名正言順打著勤王的旗號過來,做事情才能方便。


    所以說,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一個機會了。


    可是,先從哪裏下手呢?


    這卻是讓姬耀有些摸不清楚頭緒。


    首先,能夠殺死湛康伯,絕不是依靠簡單的陰謀便可以實現的,這其中一定有實力非凡的幫手存在。


    湛康伯的實力乃是人之極致,能夠殺他的人幾乎找不出來,所以,大概率可以判斷得出來,真正殺死湛康伯的,還是妖。


    不過,能夠費勁心機想要害死湛康伯的,毫無疑問,終究還是人。


    而既然來了,這全城的恐慌一時半會也好不了,所以,姬耀完全不用著急,他可以一個一個慢慢地查。而說到嫌疑最大的嘛,自然是在黨爭之中向來將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那位皇長子殿下了。


    “旭兒啊,你說這次耀兒回來,能夠成功解決好這狐妖之事嗎?”


    宮外,皇家別院,寢宮之內,姬運坐於榻上,滿頭的白發,眼中所藏著的,除了無盡的滄桑之外,便是看得出的憂心忡忡。


    而在他床邊,除了後宮帶出來的妃子皇後之外,便是除了姬耀,唯一呆在鬆都城中的大皇子,姬旭了。


    “父皇也別太憂心,之前朝中不是都在傳嘛,說悠期在陵州如何如何厲害,處理緝邪事物如何如何了得,世人都讚他不愧是湛家的血脈,生來就是會緝邪。這次悠期出馬啊,定然是能得勝歸來的。”


    姬旭耐性安慰著自己那位向來視姬耀為生命的父親,但臉上的表情卻是並不顯得像他說的話那般輕鬆,他皺著眉頭,還有些陰鬱的情緒在其中。


    而他的這份不安,卻正巧被自己那位父皇給瞥見了。


    “你,看似是在擔心你弟弟?”


    姬運坐於床上,實際上,他已然是重病入膏肓。生為皇族,他其實並不像許多史書上記載的諸多皇子一般,總與自家兄弟爭搶,搶奪皇位,他能有今天,其實完全是靠著自己父皇看重,而兄弟們也不爭。所以啊,他便更加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如同自己當時一樣,不要爭搶,如若可以的話,他真想直接問自己的那些兒子們說:“你們誰想當皇帝的?”到時候,若是有人說想,便立他為太子便好了。隻不過,這肯定是不現實的事情。


    若是有兩人以上人舉手說自己想當呢?那該如何?便隻能爭搶了。


    這是姬運最不想要看到的結果,所以啊,他幹脆是將自己諸多的皇子都分派到其他的地方去了,讓他們在自己的領地上當一個沒有名義但有實質在的皇帝。


    隻留了姬旭在身邊,因為他是大皇子,按照傳統,本就該由他來即位。可是,自己心頭又喜歡姬耀。


    不過吧,這麽些年觀察下來,姬耀其實並沒有想當皇帝的意願,而所謂黨爭,其實完全是那些老頑固大臣們爭得歡快,至於自己的這兩個身為當事人的兒子嘛,其實都沒把這當成一回事。


    這一切,姬運覺得自己是看得真切的。但是,總有人說他看得不對,這卻使這位老皇帝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力了,所以,他不斷地問自己,說自己這兩個兒子,所表現出來的關心,或者是對於皇位的態度,都是真的嗎?姬耀對於皇位完全沒有興趣,這一點,姬運是相信的。他所不確定的,僅僅隻是姬旭對於姬耀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態度。


    若是不帶偏見的看,姬旭作為大皇子,他其實並沒有任何對於自己弟弟又不好的舉動,相反,還格外關心,隔三岔五就在朝上說要不把姬耀調回來鬆都。


    但是,以他的身份,卻很難叫人相信他的言語表態都是真的。


    不過,話語可以騙人,眼神卻不可以。


    這時,姬運盯著姬旭眼睛以怏怏病體誠懇發問,這問題,是不可回絕的。


    “當然,雖非同母所生,但悠期可是我弟弟啊,何況他年少有為,我作為兄長,心中向來是引以為傲的。不過如今,鬆都危殆,他舍生來救,我感激的同時自然也會為他擔憂。”


    而姬旭果決的回答,無異是一個給姬運的完美答案。


    而那白發蒼蒼的老皇帝連連點頭說好的同時,別院之外,卻又刮進了一股來意不明的妖風,帶著一群銀色的飛鳥,進入了寢宮之內,而這些鳥兒成千上萬,似乎是一陣龍卷,但卻並沒有毀壞任何東西,隻是將姬旭給卷了進去,便離開得悄無聲息了。


    憨厚的大皇子睜開眼看著這個陌生的空間,當然是驚駭,然後又是驚喜,因為在這空間之內,突然出現了他的弟弟,姬耀的臉。


    “悠期!你怎麽在這兒?這是哪?戰事解決了麽?不過能夠看到你平安無恙,我真的很開心。”


    姬旭先自說自話了好一陣,然後才注意到自己弟弟的臉色其實並不好看,“我隻問你一個問題,湛安是不是你殺的?”


    姬耀開門見山地道,而等姬旭目瞪口呆,慌忙發問:“悠期你何出此言啊?緝邪侯神通廣大,我哪有本事殺他,而且,湛大人去世時,我還未及弱冠,哪有那個心思?”


    姬耀完全沒搭理他的話,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這裏沒有任何人可以救得了你,你若是想活著,唯一的辦法就是與我說實話。我現在再問你一遍,湛康伯的死,究竟是不是與你有關?”


    “當然不是!”


    “如此便好。”


    言語完後,一陣妖風再次襲來,刮回了皇家別院,將姬旭放了回去。


    當然,至於姬旭的前一句“緝邪侯神通廣大,我哪有本事殺他?”這一點,姬耀是不信的,但對於後一句,他卻深以為然,當時的姬旭,並沒有這種心思,即便是到了現在,他也不見得有。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而在想著究竟誰才是幕後黑手的過程中,姬悠期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關鍵的事情,那便是屍體。湛安是如何死得,若是能調出當年的屍檢報告,無異會對姬耀的調查有很大的幫助。


    憑著這樣的想法,姬耀回到了鬆都城康伯府中,此時,一切的事故已經平息了,湛準他們正在大堂內討論緝邪侯繼承人的事。


    林隼,蔣閩,尹寺等等一係列的人都在。


    但都是一些資曆較深的老吏員,而他們談話間,卻從門中偷跑出來一個年齡看著不小的圓潤胖子。


    姬耀記得他,很小的時候他便見過這位前輩了,若沒有記錯的話,這位便是在康伯府內負責掩飾的那位吏員。


    而不僅是姬耀記得他,那老吏員也一眼就認出了姬耀,說了一番什麽湛安那臭小子之類的話,便開始極為熱心的噓寒問暖了起來,而寒暄了一通之後,姬耀也是成功從他口中問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湛安那小子的死啊,這其實是緝邪侯府的機密,對外說,都是執行人物時不幸身亡的,不過你小子既然來問了,我自然要與你說實話,實際上,湛安那小子之所以會死啊。是因為任務執行之前,他中了某種奇特的毒藥。之後,又被萬箭穿心而死的。”


    而等他說完,沒多久,康伯府的門廊上便來了一個滿鬢白發的老人,u看書uukashu.om 他持著銀鐧,微笑著向姬耀招手。


    說來奇妙,他便是那位滿朝文武都不想使他和姬耀搭上關係的那位蒲老太尉,而更奇妙的是,他這次竟然是來賠罪的。


    “不用聲張,我知道你在幹什麽,而我來,也正是為了此事。”他說,“實際上,湛康伯的死,是我的錯。”


    姬耀對此抱懷疑態度,卻並沒有否認。對於當年那起案件,從可能的殺人動機和能力已經立場來看,蒲老太尉其實是最可能的人。


    隻不過,萬箭穿心可能是他幹的,但下毒,卻一定是另有其人。


    對此,他這樣說,“至於下毒嘛,其實凶手你已經抓到了,便是之前霍亂鬆都的那位羊患醫生。”


    這就說起來更奇妙了,因為,那位羊患醫生,他之所以會走向覆滅,完全是姬耀和湛準一手促成的。這也算是報仇了。


    而就在姬耀打算對眼前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再做些什麽的時候,他卻將手中的銀鐧遞了過來。


    “老夫到今日才想明白,這其中種種,是老夫錯了,康伯府的招牌上寫得很清楚,殺人償命。老夫殺了人,便應該去死,如今,我兒女滿堂,子孫孝順,官運亨通,沒什麽遺憾了。湛準不能殺我,因為他兄長娶了我女兒,這樣會鬧得很難堪,所以,你若是想殺我,便現在動手吧。”


    ......


    當天,鬆都風波平息,姬旭被封太子;湛準被選為緝邪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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