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忍著笑意上前應道:“楚大夫,是我啦。我就是沐羽曦。”


    楚華那雙嫉恨的眼神太有殺傷力了,她再不主動承認,隻怕都要被它給灼傷了。楚華明知她中了毒還故作不知的事情讓她很是介懷,但此時楚華竟然如此維護她,她又感覺楚華比沐羽曦那個無情又偽善的爹要好多了。


    “楚大夫,我方才都說了,眼前的人就是王妃,不是什麽野花!若不是王妃,主子能容她靠自己那麽近嗎?您不是不知道主子心裏隻有王妃一個。”暗魈得意地睨著楚華,不忘替納蘭昊暘說些好話。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主子昨夜定然是用中了春*藥這個拙劣的借口把王妃給吃幹抹淨了,不然王妃何至於如此生氣?如今主子的眉宇間都洋溢著幸福,居然沒有責罰他的過錯,他自然希望能將功補過了。


    “什麽?”楚華愣了一下,應道:“這怎麽可能?旄”


    麵前這位天香國色又淡雅如菊的美人竟然真的就是相貌醜陋的夜叉郡主沐羽曦?!不會吧?


    斂了神色,極其認真地端詳了一會兒,楚華終於相信眼前這位傾城美人就是沐羽曦。若是把那碩大的黑斑去掉,倒是有幾分相似,但眉間的蓮花又是怎麽一回事?沒聽說過一夜之間眉間就長出一朵花的。


    “王妃,你確定你沒有易容嗎?”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即使要重新換一張臉,至少也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怎麽可能一下子變了容顏?除非…嵫…


    “我沒有易容。”


    “那你昨晚可是吃了什麽或是喝了什麽?”


    “也沒什麽啊,不過是一碗參湯和幾塊糕點。”


    “這就奇怪了!”楚華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示意蘇瑾坐到桌邊來,好讓他方便把脈。


    “楚華,我擔心這是因為她體內的奇毒加深的緣故。可是,若是奇毒加深,不是該變醜嗎?怎麽會突然變得如此美麗?”納蘭昊暘的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擔憂和不安,冷靜已經蕩然無存。


    楚華緊抿著雙唇,仔細把脈又察看了一番,眼神越發驚疑,沉默了許久才說道:“王妃體內的毒已經解去了,至於她的臉……若是我沒猜錯,王妃應該是中了殘顏蠱才會變得相貌醜陋,而如今,殘顏蠱解了,王妃自然也就恢複了本來的容顏。”


    “殘顏蠱?!”蘇瑾一怔,忽然想起那時仙婆婆也說體內的蠱毒已入骨,她無力解蠱,但幸好這蠱毒隻會讓人變醜,對身體並無大礙,自己也就沒再多想了。


    隻是,既然是連仙婆婆都無法解開的殘顏蠱,楚華身為毒王的傳人也診斷不出來,她又是怎麽突然解開了殘顏蠱?難道是那碗參湯?可是,回二皇子府之前烏冬不是說她體內的毒素又增加了嗎?她乍聽之下還以為是那碗參湯被人下了毒呢。


    蘇瑾越發迷惑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嗯,殘顏蠱。多見於安南國,在鳳夙卻是極其少見。這蠱會讓人變得其醜無比,但在脈相上卻是極難看得出來。我雖對毒深有研究,但對蠱卻是很為陌生。從來這蠱術都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方法保密,材料難覓。安南國也不過是巫族人才懂得製蠱解蠱。我眼拙,竟然也以為王妃的黑斑是天生的,可惜邪醫老前輩此時也不在鳳夙,若他在也許能診斷出來。”楚華解釋道。


    蘇瑾卻是搖了搖頭。師父他就是在此也沒什麽用的,因為師父也沒看出來。那是不是證明,仙婆婆的醫術比師父的還要高深?


    “隻是殘顏蠱,在巫族也是極少的,僅僅是首領能有一些,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弄過來的,算得上煞費苦心。那對你下蠱的人沒有要殺你之心,卻偏要毀了你的容,實在是讓人費解啊!”


    蘇瑾默然。難道下蠱的人會是林嬿姬或者袁蘭青?她們都有女兒,想要徹底絕了沐羽曦翻身的機會就必須痛下殺手,毀了她的容留著她的命來欺負卻不見得是種寬容。可憐沐羽曦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比鳳夙第一美人,她的姐姐還要漂亮,平白擔負了醜顏廢物這個罵名。


    但是,為何她又覺得此事未必跟林嬿姬或袁蘭青有關?聯想起昨日沐卿若撫摸她臉上的黑斑這一怪異舉動,蘇瑾的心弦一緊。莫非沐卿若早就知道她中了蠱毒之事?


    “咳咳!”納蘭昊暘突然掩嘴低低咳嗽起來,因為難受而漲紅了臉。蘇瑾心一急,驚呼一聲,起身攙扶住他,顫聲說道:“昊暘,你怎麽了?”


    “我……”納蘭昊暘想要讓她別擔心,一張嘴,卻猛地噴出一口黑血來,身子也搖搖欲墜。


    眾人皆是一驚,蘇瑾的眼睛紅了,“昊暘,你別嚇我啊!”


    又一口黑血洶湧而出,納蘭昊暘的手用力地握了握蘇瑾的手,卻在下一瞬間因為心神劇烈震蕩,眼一黑,暈厥過去。


    “昊暘……”見他的臉開始變得蒼白無色,蘇瑾慌得落下淚來,抽泣道:“楚大夫,昨晚他的蠱毒又發作了!他喝了那麽多烈酒,還……還和我…蘧樫…”


    她羞澀得說不出口。


    都說他這副身子骨經不起折騰了,他還搞什麽一夜兩次郎,如果真的蠱毒又發作了,豈不是樂極傷悲?


    早知道他說中了春*藥是騙人的,昨夜她該堅持不讓他那個的。現在卻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王妃,別慌!暗魈,暗魎,你們兩個趕緊把殿下抬到床上去。”楚華也許見慣了納蘭昊暘毒發的場麵,倒成了最淡定的那個,待納蘭昊暘躺在了床上,他便坐在床邊為他把起脈來。


    蘇瑾來回地踱著步,方才的喜悅已經一下子被悲傷和擔憂給覆蓋了。暗魈和暗魎也是愁眉苦臉的。


    “咦?”片刻後,楚華突然驚呼了一聲,“還真是奇了!”然後,他收回手,竟然手舞足蹈起來,狂笑道:“太好了!老天有眼啊!”


    暗魈和暗魎麵麵相覷,蘇瑾的心一沉,後背一陣涼意。楚華不是瘋了吧?納蘭昊暘都昏迷不醒了,他居然還說好?


    “楚大夫,你怎能這樣?”暗魈紅著眼嗬斥道:“主子好歹也是你的表外甥,你怎能這般幸災樂禍?”


    若不是暗魎死命擋住他,他都要衝上來痛揍楚華一頓了。


    楚華的笑聲停歇,凝神想了想,突然又一掌拍在了床沿上,迭聲說道:“我懂了!原來卻是這等緣故!”


    蘇瑾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擦了擦就要滑落的眼淚,淡然問道:“楚大夫,昊暘他究竟如何了?”


    “沒事,沒事!他體內的蠱蟲已經死了,隻要把殘餘的蠱毒給排出體外,那蝕心蠱就能徹底清除了!王妃啊,你可是大功臣啊!”楚華樂嗬嗬地說道。


    之所以無法解蠱,那是因為蝕心蠱的蠱蟲太強勁了,不管用什麽毒都能誘發納蘭昊暘體內本來沉睡的蠱蟲蘇醒過來,才會讓他如此難受。以毒攻毒的辦法是鋌而走險,治標不治本。若是蠱蟲翻騰得太厲害,銀針都壓製不住,他就更會有生命危險。


    而現在,蠱蟲竟然死了,還正在逐漸地消融。隻要能把它和毒水排出體內,就無須用神草也能痊愈了!


    蘇瑾卻是一頭霧水,“此話怎解?”


    “蝕心蠱和殘顏蠱正是相克的。如今它們都同歸於盡了,要徹底解開蠱毒就易如反掌了。”見蘇瑾還是一臉不解,楚華湊近蘇瑾耳邊低聲說道:“昨夜你們可是真正圓房了?你們的身心交融,氣息相通,這兩個蠱蟲察覺到對方的存在便糾纏在一起廝殺起來,結果就這樣了。你還說你不是大功臣?”


    也是因緣巧合,昨夜納蘭昊暘喝了烈酒,激得蠱蟲反應激烈,以致發作了一次,而後,蘇瑾用血壓製住了它,讓大傷元氣的它昏昏欲睡。再後來交歡的時候又與殘顏蠱相克相殺,就這樣被殘顏蠱給殺死了。但殘顏蠱的蠱蟲也討不到半點好處,被蝕心蠱的毒血碰觸到,也徹底消融了。


    隻是,毒血全都進入了納蘭昊暘的體內,才會導致方才他的吐血和暈厥。毒血完全吐出來,他也就安然無恙了。


    蘇瑾這才恍然大悟,臉卻一下子發燙起來。這樣的話,豈不是說她才是納蘭昊暘的解藥?


    早知道這樣就能解蠱的話,哪裏需要這麽多波折,活受罪了這麽久啊!


    “那昊暘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他很快就能醒了,你不必焦急。”楚華打開藥箱,把一根根銀針插在了納蘭昊暘的身上。


    “毒血若是無法徹底排盡,恐會影響他的心肺。我怕他這樣吐血不止,身體會經受不住……”蘇瑾怎能不憂心忡忡呢,納蘭昊暘的臉是那樣慘白,那手已經又恢複了原先那種冰涼,哪裏還有今早的微暖感覺?


    “按常理說,隻要喝藥便可以慢慢將毒血排出,若想明日之前徹底痊愈,則需要四個內力深厚之人合力,源源不斷地將內力輸入他的體內,借助藥湯和針灸方行,但此舉會讓他很難受。若他半途之中昏迷過去,便會高燒不退,那時就更麻煩了。唉,沒有超強的忍耐力是不可能用這快捷方法的。”楚華說道,“不如還是讓他……”


    “我受得住!就用這個方法吧!我必須在祭天大典前恢複內力!”納蘭昊暘倏然睜開了眼睛,雖然聲音微弱卻斬釘截鐵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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