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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很難以置信吧?我若是沒有親眼看到我也無法相信。那天他抱著你進來那一刻我差點被他給嚇死了,他的臉慘白得很,雙眼卻是紅得滲人,我不過是走慢了幾步,他一掌就把我甩進屋子裏去了……”想到那日楚華還是心有餘悸,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他一個人沒日沒夜地照顧你,就連擦汗擦身子這些事都是親力親為的……你別瞪我啊,我可是幫你力爭過的,易峴也擔心他身子經不起勞累而從他府裏將那個叫若若的丫鬟接了過來好貼身照顧你,但是他說他早就看過你的身體了,何況妻子生病丈夫該不離不棄什麽的,硬是把若若和易峴給趕走了。他如此堅持,我能有什麽辦法呢?”


    蘇瑾麵容發燙,心中卻著實震撼。納蘭昊暘真的這樣說?他什麽時候看過她的身體了?暈?謊話都能說得這麽淡定,真是服了他了。


    “你一日未醒他便一日不願離開你身旁,一有點風吹草動他就立即叫人把我揪過來,就是困到快要暈厥他也死抓著你的手不放,那緊張勁啊……就連你爹聞訊趕來想要見你一麵也被他拒之門外,太後和皇上亦是如此,足見他的態度有多惡劣了!就連我這個主治大夫都受夠了他的氣啊!”楚華見她聽得入神,納蘭昊暘又不在這,趁機大吐苦水,“這小子小氣極了,我看看你肩膀上的傷口他都一副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的模樣,手稍微往下滑一些他就會大吼大叫的,吵死了。最恐怖的是,我為你針灸的時候,你稍微皺皺眉頭他也會倏然變色,見你吐血就更是怒發衝冠,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就大罵我是庸醫。若不是易峴受不了他趁他一時不察點了他的睡穴把他給拖出去,我這脖子可就要被他扭斷了。你說我容易嗎我?”


    怕蘇瑾不信,楚華掀開自己的領口,果然清晰可見那青青紫紫的遍布了整個頸部印記,果然很暴力很駭人。蘇瑾微張著嘴,許久才說道,“楚大夫,你辛苦了!輅”


    楚華故作心酸地擦拭著沒有一滴眼淚的雙眼,苦著臉控訴道,“哼,若不是受人所托,又被易峴抓住我的把柄,我才不願意來做這勞什子神醫!那小子平素還對我恭敬有加,一遇到你的事就化身惡魔,我這條老命差點就沒了。我雖然無法醫治好他,但我至少救活了你啊,還是勞苦功高的,對不?所以,小曦曦啊,待你康複了我跟他談判的時候你可得站在我這一邊啊!我要求也不多,五百兩黃金,二十支千年人參和六十顆聚元丹就行了,當然,還得他向我道歉!這幾日我吃不香睡不飽,瘦了兩斤半啊,他怎麽都得給我補償回來,你說是不是?”


    他說得是慷慨激昂,心裏卻暗自笑開了花。這些印記都是他剛才來之前故意用藥水弄出來的,不過這可不是偽造證據,最多隻能說讓證據重現。其實納蘭昊暘的確掐過他好幾次,但是塗抹了那冰肌露,隻消一兩日便會消除了所有的瘀痕,哪裏可能還如此清晰?蘇瑾實在太大意了,一時間竟然被糊弄過去了。


    幸虧沒喝著水或吃著東西,否則蘇瑾還真會被他這一聲“小曦曦”給惡心到噎住。他還能叫得更肉麻些嗎?看年紀他也不過隻比納蘭昊暘年長那麽幾歲,居然叫納蘭昊暘那小子,這也太不合情理了吧?虧他還這麽理所當然的,真是服了他了騍。


    蘇瑾嘴角抽*搐了好幾下,本來啼笑皆非的,隨即卻是心裏一沉。本來她以為納蘭昊暘的病也許是裝出來的,毒王的傳人楚華的出現之時一個幌子,好讓他從幕後走到人前。可是楚華卻說他無法醫治好他?難道他體內的蠱毒就真的這麽難以根除嗎?


    “楚大夫,二殿下體內的蠱毒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連你也束手無策嗎?”蘇瑾忍不住問道。


    楚華歎息一聲,搖搖頭,應道:“殿下中的蠱叫蝕心蠱,蠱蟲本是一對,以心頭血喂養,強壯的那隻吞噬掉弱的那隻之後就會不停地變大,喝飽了血才會休眠幾日。若是被日光照射到就會發狂地遊動,令中蠱者痛不欲生。蠱蟲越大,蠱毒就越是深入骨髓,再慢慢地侵蝕人的心。這時中蠱者就會咯血不止,渾身劇痛難忍。待它強到能衝出體內的時候中蠱者就會化為一具幹屍。”


    “殿下是六歲時中的蠱,可是當時他不但中了這蝕心蠱,還中了其他亂七八糟的毒,那些毒恰好掩飾了這蝕心蠱的存在,而那時他母妃被以吃人的妖孽為名處死,他也因此被皇上扔置冷宮沒人理會,所以直到那次冷宮走水,太後把他接到長樂宮才發現他中了毒。那些禦醫費了很大的勁才把那些毒素給徹底排解了,卻沒想到那些解毒的藥物恰好助長了蠱蟲的力量,以至於他總是吐血不止,一見日光就會癲狂咬人,每到月圓之夜都要經曆難以忍受的痛楚,有次還差點咬傷了太後。皇上大怒,叱他是怪物而將他送往行宮,表麵上說是讓他好生休養,實則上卻是希望他死在那。有次蠱毒發作,他痛暈在雪地裏卻無人知曉,若不是被邪醫雲無忌剛好經過,他這條小命就已經沒了。”


    “由於這蝕心蠱是突刺族的不傳之秘,太後和皇上都以為這蠱是殿下的生母蘭妃所下,因為蘭妃正是突刺族的公主,但昊暘這小子卻堅信下蠱的人不是蘭妃。邪醫喜歡他的傲骨和頑強的求生意誌,這些年來一直想方設法地為他研究解蠱的方法,隻是自從蘭妃被處死,突刺族整個族都被皇上給滅了,解蠱的秘方早就不知所蹤,再加上我與邪醫雖然能解百毒,對蠱卻是了解甚少,就更是難上加難了。這些年來也隻能將蠱蟲暫時壓抑在腹部,不必再躲避日光,可是今年來卻是發作頻繁。若是還無法解毒,隻怕隻有一兩年的命了……”


    幸好他突然發現沐羽曦的血竟然能克製蠱毒,現在趁著要醫治她,便取了她些許鮮血製作解藥,隻等邪醫回來,一起將子母度神草與之融合,便能知道效果如何了。若是真能解掉這蠱毒,昊暘也就不必再承受這種痛楚了。想到此,楚華的心裏就愈發興奮,差點就忍不住將這話說出來。算了,還是先不說的好,他要給昊暘一個驚喜,哈哈!相反,他得把事態說得越嚴重越好,也許沐羽曦聽說昊暘命不久矣,便滋生了憐愛之心呢?女人啊,隻要有了同情便會心軟,心軟了就容易打動,嘿嘿,他這把火燒下去還怕兩人不懂得珍惜?


    這麽一想,楚華就越發的得意。


    聽著,蘇瑾突然有腫透不過氣來的感覺,胸口仿佛被看不見的大石壓住了般,揪扯壓抑。也正因此,楚華眼裏閃過的那一絲詭異的暗芒她竟然沒有察覺。


    原來,納蘭昊暘是這樣認識雲無忌的,倒是很巧妙的緣分啊。


    忽然想到那兩個侍衛說納蘭昊暘也會釀酒,府內還有專門的酒窖,又想到楚華說是當年雲無忌救了毒發的納蘭昊暘,蘇瑾的心念一轉,難道納蘭昊暘就是她素未謀麵的大師兄?


    “那二殿下是不是邪醫雲無忌的徒弟?”


    “非也非也,雲無忌這人怪癖得很,他覺得順眼就會主動去醫治,且不收分文,若是看不順眼,千金萬金擺在他麵前磕頭磕到流血他也會視若無睹。所以雖然世上想要拜他為師的人極多,卻沒人能成為他的徒弟。昊暘這小子性子也夠冷漠乖張的,兩人隻要相處超過三日便會大打出手,雲無忌怎麽可能看中他呢?不可能不可能!”


    楚華的心一跳,連忙否認道。想不到這沐羽曦的心思聰慧到如此地步,竟然會猜到納蘭昊暘會是雲無忌的徒弟。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多,就連裴易峴也被蒙在鼓裏,他可不能貿然承認。雖然沐羽曦看起來人品不錯,但她爹可是隻總想置昊暘於死地的老狐狸,不得不防。


    聞言,蘇瑾的心百味雜陳,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失望。雲無忌隻說有機會再讓她和大師兄見麵,此時他卻不知所蹤,眼見著要交酒給天香樓的日子就快到了,大師兄如果沒來得及釀出美酒可如何是好啊?最糟糕的,是自己心裏沒底呐,到時豈不是要失信於人?


    見她蹙起了眉頭,楚華以為她擔心的是納蘭昊暘的蠱毒無法根除,便安慰道:“不過你也別擔心,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上天又有好生之德,也許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徹底根除蝕心蠱的辦法呢?當年那些禦醫不也斷定昊暘活不過十歲?現在不也挺過來了嗎?昊暘不是輕易認輸之人,如今他對你上了心,必能更堅強地活下去。何況雲無忌已經找到了子母度神草,若是這次也能找到連理纏心藤,就能將蠱蟲取出來了。”


    連理纏心藤一定很難尋吧?怪不得師父會突然不告而別,這正是納蘭昊暘昏迷不醒的時候,唉,希望師父能找到這連理纏心藤吧?納蘭昊暘確實很可憐啊。蘇瑾這樣想道,但心還是沉甸甸的。


    “小曦曦啊,你若真的不討厭他,不如就發發善心,接受他吧,省得他日日為你茶飯不思,鬱悶糾結的,還一直怨歎說什麽明明他是最早認識你的卻被別人捷足先登,他身上流著妖孽的血所以注定得不到幸福之類的鬼話。你對他說一句你喜歡他,就能拯救我們於水火之中了!說實話,我可受夠了他這怪脾氣了,求你趕緊收了他去,讓我們得以安生吧。”楚華對她擠眉弄眼的,神情逗趣得很。


    還“收了他去”?納蘭昊暘若是知道被人當成了妖怪,鐵定又要咆哮起來了。


    蘇瑾忍俊不禁,很認真地點頭應道:“我會認真考慮你的話的,隻是我不敢保證我有這個能耐,畢竟,我不是神,連妖都稱不上。”


    隻是,納蘭昊暘為何說是最早認識她的呢?可為何沐羽曦留給她的記憶裏並沒有關於他的片段?但想起日天所說的話卻又似是暗有所指,還有福管家他們的詭異態度,難道有什麽是她忘記的嗎?


    楚華一愣,隨即朗聲大笑,她也無聲地笑了起來。


    兩人好不容易止住笑,楚華認真地為她把了把脈,說還必須針灸一次才行,便讓她躺下去,為她針灸起來。蘇瑾怕痛,便纏著他要他說些有趣的事情,沒想到楚華竟然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裴易峴從小到大做過的荒唐事和糗事,尤其說到了裴易峴和那個撿回來的丫鬟若若的事情。他說得活靈活現,還把裴易峴的神態模仿得惟妙惟肖,笑到蘇瑾肚子都疼了。


    原來看起來冷冰冰又凶惡的裴易峴也有如此活潑逗趣的一麵啊,還真是人不可貌相。聽楚華這麽一說,蘇瑾倒是對那個若若極為好奇,若若的個性和自己差不多,如果有機會認識的話鐵定很談得來。


    待楚華走後,蘇瑾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睜著眼看著幔帳的頂部。其實睡了七天,雖然身體虛弱,但一點都不困了。隻是不能下床,稍微動彈的話肩胛骨又會疼痛難忍,而納蘭昊暘到此時還未回來,也不知道去哪了,也許看到她醒來了心弦鬆懈下來,終於能夠安心地去補眠了吧?


    納蘭昊暘突然對自己改變了態度,還這麽緊張自己,蘇瑾雖然感動,但怎麽都覺得有些蹊蹺,隻因轉變得太突然了。她還記得大婚當晚他拒絕喝交杯酒時的那憎惡和怨恨之情,那不像是假的,但她今日剛醒來時,他眼角閃過的一絲疲倦與憂心卻也是真的,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那個無涯不知道被抓住沒有,那日那個戴著麵具的暗夜門的男子究竟是誰呢?納蘭昊暘假扮了小廝在無涯出現之前就已經不知所蹤了,為何明明她感覺是風傾玨抱起了自己,醒來時看到的卻是他?他是怎麽找到自己的?而且時機剛剛好?是陰謀還是巧合呢?


    越想越是糾結,索性閉眼睡覺,沒想到竟睡著了。迷糊中感覺有人很焦急地推著她,似乎很驚慌,很無助,不多時又有人狠狠地擰了她一下,蘇瑾慍怒地睜大眼,張嘴欲罵,卻赫然看到一把匕首正朝著自己的心髒位置狠刺了下來。“啊……”蘇瑾尖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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