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乾殿


    “母後……”聽得掌事太監的回報,正立於蕭天正‘床’邊的榮貴妃匆忙起身,來到正殿,卻見太後此刻卻是穿著大紅織金五彩飛鳳朝服,身披金‘色’墜東珠霞帔,頭上戴著九鳳朝陽珠冠,不覺心下吃了一驚,不知這夜深之時,為何太後竟是穿著這一身盛裝而來。強自按捺住心下的疑‘惑’,款款上前施禮。


    “起來吧!今兒怎麽樣了?”太後端正而坐,目光炯炯,全然不像是昔日裏慈和安然的模樣。


    榮貴妃的心中不由地打起鼓來,她早知道太後不是尋常人,否則哪來的那些旁人聽都沒有聽過的毒‘藥’,還有那些看起來默不作聲卻下手狠辣的心腹。隻是太後一直幫著她和她的兒子,所以她一直都沒有太想過這些,隻是今日……似乎有哪裏不同了,她戰戰兢兢地,連太後讓她坐也不敢坐了,隻是躬身答道:“他嘴太硬了,還沒……”


    “還沒?”太後未說話,她身旁的錦繡卻是冷冷一笑。“隻怕是貴妃動了‘私’心,舍不得‘交’給太後吧?還是說……”她目中厲光一閃,隻如兩道尖刀一般,嚇得榮貴妃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榮貴妃忙又站穩了身子,挑了挑眉‘毛’,同樣以淩厲的目光看向錦繡,“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是什麽身份,也趕來質疑本宮?”


    “本宮?哼,你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個賤人。”錦繡說話絲毫不留情麵。她早就看不慣這個‘女’人了。仗著自己的身份頤指氣使,若非看她還有些用處,自己堂堂的熾焰‘門’‘門’主會顧及他的麵子,更何況對於自己的兒子卻要喊這個‘女’人母親,她早已經是憋了滿腔的怒火。這會兒該拿的東西已經拿到手裏,大楚的江山都將要易主了,這個‘女’人還有什麽用處,自己自然不用再處處忍讓。


    “你……你……”榮貴妃何曾受過這樣的辱罵,一時間隻氣的眼冒金星,抖索著手,隻指向錦繡,“反了你了,你敢罵我?”隨即衝著身邊的眾人怒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上去把那個賤人給我捉住‘亂’棍打死?”


    “是。”呼啦啦龍乾殿中的很多護衛圍了上來,雖然一個個架勢十足,卻也並沒有敢真正的上前,畢竟錦繡那可是太後的人,如今太後不發話,他們又如何敢真的拿人。不過貴妃的命令也是不可違抗的。他們躊躇著為難著。


    不過還好,太後並沒有讓他們過分的為難,“你們這是做什麽?還敢對我的人怎樣?”太後懶懶的,並不把所有的人看在眼裏,就仿佛他們不過是一群戲子,演的也是一出枯燥無味的戲。


    “母後,錦繡他太過分了,居然對我不敬。您怎麽還能護著她?”榮貴妃憤怒,不明白太後居然會護著一個下人。


    “護著她,是因為她對我足夠忠心,絕不會欺騙我。”太後看也不看榮貴妃一眼,隻是把目光投注在錦繡身上,溫情的看著,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


    “我……”榮貴妃一時有些語塞,太後言外之意她聽得明白,可是卻不知從何反駁,她有‘私’心,為了自己的兒子,也為自己的權位。可是太後又是如何知曉的?


    “走吧。我要拿的東西已經拿到了,是時候該讓他明白明白了。”太後搭著錦繡的手臂起身,涼涼的看了榮貴妃一眼。隻是一眼,就已經讓榮貴妃背後濕冷一片。那目光如同一隻‘陰’冷的毒蛇,眼看著獵物就在嘴邊時的得意而且狠戾。


    “皇兒,母後來看你了。”看著那‘床’上幾乎不‘成’人形的一團。姚澤‘豔’的心中滿是報複的快感,隻是這報複自然要讓當事人明白才能達到最大。她就帶著人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看著明黃帷帳後那後宮眾妃人人向往的龍‘床’。


    蕭天正此時並沒有暈厥,在那難忍的痛癢之後,他奇跡般的保持了清醒,仿佛回光返照,他一直覺得,今天會有什麽不一樣的事情發生。果然,他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茫遠地如同在天邊,切近的像在耳畔,那是他極為熟悉的聲音,是……“母後!”他吃力地扭轉頭,卻隻看到影影綽綽地幾個人影,眼睛模糊不清,並不知道那都是誰。


    “母後,你也……”他急切地起身。那個賤人,終於將主意打到母後的身上了嗎?她要用母後‘逼’自己就範嗎?蕭天正的意識雖然模糊,但這會兒也想到了榮貴妃的用意。不,不對,看著眼前越走越近,一身華麗朝服的人,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是康林將虎符‘交’給了翰陽他們,傳出去消息,拿下了趙新榮,母後才能過來看他。蕭天正心中喜意萌動,天終不亡我大楚。


    “呦,皇上今兒‘精’神倒是還好。”是趙新榮略有幾分刻薄的聲音,“這也不錯,太後倒是可以親自問問,看我可有欺瞞太後?”她得意地瞟了錦繡一眼,敢在那麽多人麵前羞辱自己,她就要付出代價。


    錦繡卻連一個目光都懶得給她,這樣無知的蠢‘女’人,死到臨頭也不自知。


    “母後,你……”蕭天正一怔,這話聽在耳中,怎麽覺得別扭,就像……就像太後才是整件事情的主使。他朦朧地,似乎想起黛‘玉’說過的一些話,記不太真切,但似乎與太後又有莫大的關係。他的眼前一黑,因為此刻太後一行已經來到了他的龍‘床’邊,看到他這副模樣,沒有心痛,沒有吃驚,反而是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仿佛他是一件藝術品,一件無與倫比的傑作。


    “皇上這些日子過得可好啊?我瞧著‘精’神不錯,”太後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對此頗為不滿,“看來榮貴妃‘侍’候的還是不夠盡心呐,怪不得連那小小物事都拿不到手,真是個廢物,留著還有何用?”最後的這句話,聲音已是漸漸地淩厲起來。


    “母後,母後,這不能怪我啊!”榮貴妃察言觀‘色’,知道太後已經不耐煩了,不過她仗著這殿中大多為自己的人,倒也不太恐懼,隻是裝腔作勢地喊起怨來。“實在是錦繡曾說,這隱嵐乃是毒中之毒,沒有人能夠忍受毒發時的痛楚,不用‘逼’供,自然能讓皇上說出那兩樣東西的下落,所以臣妾才沒有……太後,定是那錦繡心係皇上,給我的並不是真正的隱嵐……”


    榮貴妃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錦繡的冷笑打斷了,“心係皇上,沒錯。”說著一伸手,一道氣勁直直地打在蕭天正的‘胸’口,蕭天正哇地一口鮮血吐出來,登時暈了過去,錦繡咬牙切齒,“我日日想著他,巴不得他早一點死在我的手中。”


    “你,你……”榮貴妃的臉也瞬間煞白,半晌方將喉間的一句話問了出來,“你究竟是什麽人?”


    “問的好。”太後撫掌,“這句話才算是問到了正點上。來人啊,把他給我潑醒。”


    “是。”暗影中走出幾條大漢,上前幾番擺‘弄’,蕭天正又再次悠悠醒轉。幾名大漢也並沒有再次隱身,隻是遵從太後的意思站到了她的身後。


    “榮貴妃想知道我是什麽人,想必你也心中疑‘惑’吧!”太後看著已經隻剩下一口氣的皇上,‘唇’角的冷笑令人心底生寒。“你也不用怪你的母後心狠,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她,我是你的仇人!”摘下手上的甲套,太後的雙手在自己的臉上撫‘摸’了一遍,這才從耳根處緩緩地揭下了一張麵具。她的目光如一把冰劍,聲音更像是要將人凍結一般,“蕭天正,你可還記得我是誰?”


    “你……”皇上雖然虛弱,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也驚呆了,那張蒼白的臉幾乎不見血‘色’,眸光‘陰’狠,額角處還有一道淡淡傷疤,“你是袁墀的夫人——姚澤‘豔’。”


    “哈哈哈……哈哈哈……”太後的笑聲在大殿中回‘蕩’,“好,好,你果然還記的我。蕭天正,想不到吧,你發下聖旨,全國緝捕我,鎮壓熾焰‘門’,我卻棲身與你的皇宮二十餘年,你還天天恭恭敬敬喊我母後,對我不敢有絲毫違逆。哈哈哈……”姚澤‘豔’幾乎笑出了眼淚,於此同時,錦繡,包括她身後的一些宮人都開始除去臉上的麵具以及易容之物,果然,一張張都是陌生但又有幾分熟悉的麵孔,是熾焰‘門’的舊人。


    “你把我母後怎樣了?”蕭天正吃驚之餘,心也隨之提了起來,她說她進宮已有二十年,假扮了自己的母親二十年,那自己的母親呢?豈不是凶多吉少,心中明白,可卻仍然抱著那麽一絲希望問出來。


    “怎樣了?你希望我怎樣?”姚澤‘豔’的目光帶著戲謔,仿佛一隻貓在看著瀕死的獵物,她要好好享受一下勝利的滋味。“自然是你將‘門’主怎樣,我就將她怎樣了?你不會以為在你滅我熾焰‘門’,殺我夫君之後,我還會對你的親人手下留情吧!蕭天正,我冒這麽大風險進宮,為的不就是報仇嗎?我要讓你的親人一個個的死去,我要你眼看著我袁家奪走你的大好河山,而你卻再也無能為力。哼,蕭天正,我要你……生不如死!”咬牙切齒地說出後麵的那句話,她再次爆發出得意的笑聲。


    遭逢大變,蕭天正的心在經過短暫的錯‘亂’之後,也漸漸地冷靜下來,他緩緩地躺平了身子,就那麽靜靜地看著狂笑的姚澤‘豔’,目光平靜中又帶有那麽一絲泯然。


    “你不憤怒嗎?你不害怕嗎?你不擔憂嗎?蕭天正,這會兒再裝的若無其事,也掩蓋不了你內心的恐懼吧!”錦繡,不袁丹琳受不了蕭天正這樣的平靜,她語氣尖利,手指幾乎指上蕭天正的鼻尖。“蕭天正,你的母親,你的皇後、你的兒子都一個個地死去,下一個就將是你!”


    “是嗎?據我所知,袁墀不過隻有一個‘女’兒。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就是你吧!你們就那麽肯定,我大楚的江山會落在你們兩個‘女’人的手中,我的文武百官,我的百萬雄兵都是擺設不成?哼,到底是‘女’流之輩!”蕭天正嗤之以鼻。他安心,是因為他知道,即便今天他死了,‘玉’璽與兵符已經由黛‘玉’帶出,現在正在蕭翰陽和翰宸的手上,隻要有這兩樣,縱使熾焰‘門’餘孽能霸占了皇宮,挾持了自己,那麽江山卻終究不可能旁落。


    “蕭天正,你也太自大了,真覺得自己的江山是鐵桶一塊嗎?你的皇宮不也號稱戒備森嚴嗎?還不是成了我熾焰‘門’的大本營。沒錯,我和‘門’主隻有一個‘女’兒,可‘女’兒也有外孫不是,哈哈,翎兒,你的六皇子,不,那不是你的六皇子,該說我熾焰‘門’的少‘門’主袁天翎才對。怎麽樣?你還覺得……”袁丹琳的話沒有說完,一個人影已經撞了上來,是榮貴妃趙新榮。


    “什麽少‘門’主,翎兒是我的兒子,是我親生的兒子。”如果說之前所見所聞驚得她反應不過來,隨之又因恐懼而逃避,這會兒卻已經牽扯到了自己的兒子,她卻再也躲不下去了。


    袁丹琳冷不防被趙新榮撞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手下卻是習武之人下意識的反應,一掌便將趙新榮推了出去。趙新榮掙紮著爬起來,‘欲’待再撲上來,袁丹琳接下來的話卻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震的她再也邁不動步子。“哼,傻‘女’人,翎兒是我們偷換進來的,你不會以為我也蠢得和你一樣,會替別人養兒子吧!你那個好兒子,這會兒隻怕也托生到好人家兒了。”


    “什麽?我的兒子死了?”趙新榮隻覺得腦子裏有什麽炸開了一般嗡嗡作響,她再也聽不到看不到眼前的人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她隻記得一句話,我的兒子已經死了。想她為了蕭翰翎,不惜給自己的丈夫下毒,就為了他能夠登上大寶,成為人上之人,哪裏知道機關算盡,自己的兒子卻早已不在人世,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她又如何能承受的了這一切,一時猶如癡魔了一般。


    在場的人卻沒有人在理會她,一顆已經失去了用處的棋子,是活該被人丟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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