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望進歐陽弈天的眼裏,顧月池眉頭輕輕蹙起。“皇上何時過來的?”


    對於歐陽弈天,顧月池心的感情是十分矛盾的。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真心喜歡的第一個人,可他們之間卻陰差陽錯的並未走到一起,他對她曾有過救命之恩,可不管願與不願,淩瀟瀟的死或多或少都跟他有些關係,如今做他的皇後,在她看來隻是權宜之計,並非出自真心。


    可於他呢?


    顧月池不想去想的太多


    倏地一笑,微微頷首,歐陽弈天柔聲說道:“奏折批閱完了,便想著過來看看你,沒想把你吵醒。”


    歐陽弈天一直坐在榻前未曾出聲,動作也輕柔到極致,怎麽可能吵醒她?


    實在是方才她根本就未曾睡著。


    輕歎口氣,她道:“既是吵都吵了,皇上可有興致與我下盤棋?”


    說完話,顧月池緊緊盯著歐陽弈天,等著他的回答。


    方才,他說過,他才批閱完奏折,此刻該是正累之時,若換做個體貼之人,早已伺候他歇下了。


    “你不累?”


    睇著顧月池,歐陽弈天並未拒絕。


    顧月池問道:“皇上可累?”


    本是一臉疲憊之色,此刻見顧月池如此反問,歐陽弈天臉上的疲憊之色稍退了些,總算露出一絲笑意來。“若你不累,我倒不介意奉陪”


    過去四年,他從無數次憧憬過再次與她對弈的情景。


    並未起身下榻,隻身著一件棉衣在外,坐在床榻上,命香兒將棋盤擺在榻上,顧月池與歐陽弈天便下起棋來。


    與以往一樣,顧月池先行落,手起落,她落的地方與以往時無異


    抬眼笑看她一眼,歐陽弈天也跟著落:“幾年沒見,你下棋的習慣還是沒變”


    低頭又落一,顧月池端視棋局,輕輕一歎:“世上之事沒有一成不變的,隻是習慣難改而已。”


    顧月池的語氣裏透著一股苦澀和無奈


    眼神平靜的看著顧月池,歐陽弈天執,卻未曾落:“從禁苑到起兵,再到今日的五之尊,你妹妹顧月瑤一直跟在朕的身邊,你可知為何在朕心裏的人隻有你?”


    抬眼,對上他溫溫潤潤的眸,顧月池搖了搖頭。


    “自七皇兄夭折,朕便被囚在禁苑之,八年間,朕曾無數次想要逃離那個地方,可卻都不能如願。”低頭落了,歐陽弈天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那時候,外公與朕說,讓朕忍著,母妃也說讓朕忍著,可他們不知道,在那偌大的庭院隻有一人的孤寂,這一切直到你出現……”


    唇角含笑,歐陽弈天飽含深情的望進顧月池的眼。“若朕說此刻還能憶起初見你時的感受,你可會信?”


    “我信”


    嘴角微彎,顧月池跟著落了。


    沉靜半晌兒,她亦是幽幽一歎:“記得那時,每回我到禁苑之,你都表現的十分平淡溫和,直到後來在芙蓉閣時我才知道,你居然也有緊張的時候。”


    歐陽弈天笑道:“當今世上,能讓朕緊張的人不多,你顧月池便是一個。”


    “曾幾何時,在月池心裏,皇上也是獨一無二的,隻是可惜造化弄人……”顧月池苦笑:“過去的,都過去了,此情可待成追憶”


    都到是緣是天定,份是人為


    他們兩人之間,注定有緣無份


    歐陽弈天挑眉:“斯人在前,你我為何不能似以前一般?”


    “除卻權利和地位,你我之間還有淩瀟瀟,還有顧月瑤,四年已過,淩瀟瀟雖是去了,但尚在我心底藏著……”凝視著歐陽弈天,絲毫沒有藏掖,顧月池語重心長的道:“顧月瑤於我除了是姐妹,卻還是殺母仇人,如今她是你的月美人,且還懷有龍裔,試問,皇上可會為了我置她於死地?”


    顧月池在說話的時候,歐陽弈天一直在盯著她,此刻見她如此問著自己,他卻隻是低眉斂目的看著棋盤。


    “皇上不會,也不能。”歐陽弈天不回答,顧月池便自問自答:“皇上方才也說過了,從禁苑到起兵,再到登上皇位,顧月瑤一直陪在你身側,你心裏有我不假,卻舍不下狠心去殺她”


    “她隻是區區一個美人,而你卻是朕的皇後”許久之後,歐陽弈天隻輕輕說出這一句話


    “我早已知道皇上心會做如此想。”搖頭苦笑,顧月池隻低頭落,苦歎說道:“我們,回不去了。”


    ……


    一盤棋,在歡笑開局,卻在沉默結束。


    並未在鳳儀殿留宿,待棋局一結束,歐陽弈天叮囑顧月池這幾日養好身,便又回了禦書房。


    他這一走,在立後大典之前,便再也未曾來過鳳儀殿。


    接下來幾日,元太後和顧月瑤都未曾再來過鳳儀殿,倒是顧月霜和長樂公主來與顧月池見過幾回。


    四日之後,天空又下了場大雪。


    漫天的雪花飄揚,將視線所及的一切都妝點的銀裝素裹。


    這一日,乃是依著顧月池和歐陽弈天的生辰八字挑選的黃道吉日,這一日,歐陽弈天將會親自為顧月池戴上後冠,而她——顧月池,則要成為大楚王朝的女主人


    親自將宮人們為自己量身定做的大紅喜服穿上,坐在菱花銅鏡前,她任由宮裏的負責妝容的嬤嬤為自己打點著妝容。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嬤嬤與她頭頂上堆起一個高髻,髻團上隻簡單插上幾件珠花。


    她的頭髻梳成這樣是為了佩戴後冠


    又過了半個時辰,上好了妝容,顧月池這才由香兒和另外一名宮女扶著起身。


    出了鳳儀殿,早已有馬車等在那裏,由香兒扶著上了馬車,她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向著朝堂方向而去。


    在那裏,將會舉行她的冊封大典


    馬車抵達朝堂前,在顧月池步下馬車之時,鼓號齊鳴


    一身大紅色群為拖曳在地,在雪緩步拾階而上,顧月池身上的紅和漫天雪地的白交融在一起,放眼望去,明豔非常


    不久之後,立身朝堂之外,待到劉公公一聲高喊,顧月池深吸口氣,邁步進入朝堂之,緩步向著高位正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歐陽弈天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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