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他為難,實在是太為難了,第一次覺得選擇是一把插在人心頭的刀,血淋淋的帶起刺骨的疼,他疼,不但心疼,渾身上下都疼的難受。兩難,不管怎麽樣想,還是隻有兩難,沒有答案。可是眼下的情況,卻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去考慮,每遲一分鍾,形勢就對他們越不利。此刻唯有緊緊的擁抱無憂,才能讓他心裏的疼痛,不那麽錐心刺骨的痛,這是張翼第一次在有人的情況下不顧一切的擁抱著無憂,抱得那麽緊,緊的無憂都覺得窒息。張翼心裏難受,擁抱已經是現在他們最親密的接觸了,懷裏的這個人兒,讓他心動,讓他留戀,讓他想要一輩子守著她,說他這一刻不想要自私一次,那當真的騙人玩的,但是景怎麽辦,他真的可以放手不顧嗎?若是他真的放手了,這輩子,他和無憂真的可以快樂嗎?可是如果讓他放棄懷中的人兒,還不如拿一把刀殺了他來的幹脆,張翼的瀲灩的雙眸中充滿了掙紮,這一刻,他無法張口說些什麽?他能說什麽,他又可以說什麽?逃避成了他唯一的辦法,所以他隻是摟著無憂,緊緊的摟著無憂。懷中人的香氣,懷中人兒的柔弱,懷中人兒的堅強,都讓他心折,火熱,讓他願意為了無憂做任何的事情,哪怕就是為了無憂丟了性命的事情,他都願意,隻要無憂能夠快快樂樂的生活。無憂在聽到張仁和失蹤的消息後,她就沒有再說一句話了,在張翼緊緊的抱著她的時候,她也隻是默默的任由他緊抱著,她的眼睛低垂,其中閃爍過了然的光芒:張翼最後是不可能丟下張仁和的,他一定會去找他的。無憂倒是不怪張翼最後會做下這個決定,因為現在是她還好好的活著,張仁和卻已經命在旦夕了,如果現在她和張仁和的情況互換,無憂可以肯定張翼也是會先救危險的那一個,這無關於張翼的心裏有誰,而是誰更危險。她能想的通,但是她的心裏還是難過,隻要是女人都會難過,明知道兩個都是重要,隻是想要在男人的心裏爭一個高低,或許這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意義。女人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毛病,否則不會有那個經典的,我和你媽媽一起掉進水裏,你會先救誰的問題?時間在二人的沉默中慢慢的度過,無憂在張翼的沉默中輕輕的一歎:她知道該是她開口講話的時候了,因為這話張翼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來――好女人就應該知道,該何時開口說話。她知道張翼是怎樣都無法做下決定的,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幫著張翼做下決定,幫著張翼將那話說出口,可是她也同樣是不舍張翼呀,誰知道這一去張翼會麵對什麽:三皇子張顯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可是張仁和對張翼來說是絕對不可以扔下不管的,如果為了她而置張仁和不管,他良心難安,她又怎麽能夠理直氣壯?


    無憂此時,忽然輕輕的推了推張翼,示意他,她有話要說:“快去,快去救他吧,我會好好的。”張翼卻隻是依舊擁抱著無憂,抱的很緊,不說話,他怎麽能夠就這樣放手,讓無憂去麵對那顯而易見的風險呀:剛剛,無憂可是暴打了太後,以太後的心性,怎麽可能吃的下這樣的大虧?他知道,不管是張仁和還是無憂,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因為他的放手而有了閃失,他餘生都再也找不到心安的理由,他會愧疚而死。無憂卻掙紮著離開他的懷抱,輕輕的說了一句:“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雖然他從未認過我這個徒弟,可是我心裏早就當他是我的師父。”她深情的看著他:“夫妻一體,翼,我不能去盡一盡我這個弟子的心意,你是我的夫,你就替我一次吧!”夫妻一體,張翼的手臂一頓,他陷在兩難之中,無法做出的決定,在無憂的話裏就如此簡單的解開了:夫妻一體。有什麽比這句話,還能打動他的呢?張仁和於無憂來說,的確是師,她就著情理的確是應該去救張仁和,隻是她的情景,根本就不可能對張仁和和眼下的情況有任何的幫助,而張翼作為她的夫,就應該義不容辭的代表她去救張仁和。張翼沒有再說什麽,再次緊緊的摟住了無憂,他的兩難問題,無憂這麽簡單的話語,在他的腦海裏不停的浮現: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夫妻一體,這哪一句話,不是字字真理,但他的臉上卻出現了苦笑,同時張翼的心中不知道為什麽並沒有因為這些話而輕鬆下來?他很想開口,想要開口問問無憂:你的心裏真的這樣想嗎?李慶顯然也沒有想到無憂會這樣說,他吃驚的抬起眼看無憂:“王妃......”他對無憂已經不是簡單的佩服了,他是真真兒的當無憂是他的主子。無憂淡淡地說道:“李慶,此去就拜托你好好的照顧殿下。”這一次無憂沒有客氣的再叫李總管。“王妃,請您放心,奴才一定會照顧好殿下。”李慶知道無憂這是表示願意接受她是他女主人的意思了。他高興,打心眼裏的高興呀!“翼,你回去準備一下,就快去吧,而我也要趕時間去找皇上。”無憂說完再也沒有再看張翼一眼,她轉身離去,風將她的衣袍吹起,這一刻,她同樣飄逸如仙。無憂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頭,兩心相知便是兩心相許,有些話,彼此的心裏早就清楚,何必說出來呢?有時候不說出來的話,才是真的情意,她和張翼根本就不需要再多看對方一眼,來確定彼此心中自己的分量,因為他們都明白,為了對方彼此就是失了性命都願意的呀。


    張翼站在原地看著無憂的身影消失之後,卻還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他顯然有些癡了,得妻如此,夫複何求?他感覺到此生無憾了。一日如同一世,一世如同生生世世,他無憾了,真的無憾了。李慶看著張翼的樣子,又是心喜又是心酸:“殿下,我們快出發吧!”他早就準備好一切了,他知道殿下是不可能不去的。張翼醒過來,一張臉微紅:“走吧!”他著急,不隻是因為張仁和的情況危急,還因為他要早去早回。話間剛落,他的人便大踏步的走了起來,這一次,他走的很穩,隻是步子落得很重,很重,每一步踏在雪地上都發出不小的吱吱地響聲,讓李慶知道他的主子此刻並不平靜:將心愛的女人留在狼群環繞之中,他的心怎麽能安?無憂離開張翼的視線後,她的步子就不是走了,而是狂奔起來,因為張仁和的消息應該很快就傳到太後的耳朵裏,太後也必然知道張翼會去尋張仁和,她一定會動手除去她:現在除了新帝,沒有人可以救她了。雖然無憂在張翼的麵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但是她的心底卻連半分把握都沒有。無憂一路上狂奔著,她根本就來不及和任何人說話,她現在的目標隻有一個,禦書房,除了禦書房,她什麽都看不到眼底,張仁和出事,新帝定然召集群臣在禦書房裏議事,此刻應該散去了吧。到了禦書房,她就可以借著新帝的龍威,求的一線生機了,活下去等著張翼娶她,這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目標。無憂此刻隻有一個念頭,快,再快點,一定要比太後快。無憂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顯示出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不要擋了我的路,這一刻,誰敢擋我,我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當真算的上氣勢如虹,絕對不下於那一馬當先,萬夫也阻擋不了的態勢。她柔美的臉上,在她的奔跑之中顯出猙獰的青色,額頭上也蹦出了青筋,她的唇形卻不因為奔跑而緊緊的抿著,她的眼睛也沒有因為奔跑而顯得慌亂,這一刻,她的美眸甚至是精光四射。時間就是她的命,太後吃了那麽大的虧,又被她恐嚇吃了毒藥,現在她身邊的保護傘離開了,要是她是太後也會很“客氣”的將她請回去,好好的討論,討論什麽毒,好好的討論討論拳頭的妙處,但她不能給太後這樣的機會。無憂跑的很快,跑的很猛,跑的很凶,一路上有些宮人認出了無憂後,想出聲打個招呼,都被無憂一臉的猙獰給嚇得退避到兩旁了,更不要說去打招呼了,她們都是在這吃人的皇宮裏生存下來的人,自然知道這一刻無憂的急,表示的是什麽。


    她們是真心的為無憂高興,至少在無憂遇到事情的時候,還能有人給無憂依靠。當然無憂不可能一路無阻,到了禦書房的門口時,守門的黃公公急急的迎了上來:“女神醫,你怎麽急......”黃公公看到無憂是滿臉的驚喜,要知道皇上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一半是為了逍遙王爺失蹤的事情,一半是為了女神醫房裏的人不是他,現在女神醫主動過來,黃公公很是喜悅,新帝在看到女神醫之後,或許心情會好點。不過,女神醫的樣子是不是太狼狽了些?可是無憂並沒有理會黃公公,她徑自的衝進禦書房,她怕是史上第一個橫衝直撞進禦書房的女子吧!無憂自然不是沒腦子的人,她見到黃公公守在門口的時候,心裏就是一鬆,太後的人沒有到。因為不管太後的人來了,還是新帝隨著太後的人去了慈寧宮,黃公公作為新帝的貼身公公,都不該獨自在門外。黃公公獨自在門外,隻能說明一種情況,新帝此刻正一個人在禦書房裏。她衝進來禦書房,那動作看起來就如同她的動作一樣的魯莽,而沒有思考過,好似隻是依著她脾性而為。黃公公張大了嘴巴,對著眼前的情景不解,他被無憂一推,差點就摔倒在地,穩住身子的時候,就瞧見禦書房大大敞開的門:很安靜,沒有聽到新帝的吼聲。黃公公絲毫不覺得意外,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將禦書房的門關了起來,在關門的時候,他眼睛的餘光掃到禦書房的情景:女神醫跪在地上,新帝嘴巴張大,很是震驚的模樣。黃公公很好奇,女神醫到底說了什麽,讓皇上如此震驚,但是好奇歸好奇,他沒有生出任何打探的心思,皇宮可是你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的地方,他還沒有活膩呀。黃公公關好門,很盡責的再次守在門口,連一隻蚊子都不打算放進去。新帝看著跪在地下的無憂,還真的不是一般的震驚:“你要落發為尼?”新帝剛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差點要跳起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無憂怒氣衝衝的衝進來,他還沒來得及嗬斥她,她就一句話嚇得將他的嗬斥給咽了下去。雖然新帝很喜歡無憂,但是皇家的威嚴,他還是要讓無憂知道的,可是聽了無憂的話後,他將皇家的威嚴給忘得幹幹淨淨了。“請皇上禦賜民女落發為尼!”無憂抬起頭,很是平靜的看著新帝:“民女實在不想再將自己的人生交到別人的手上,不想再由太後決定民女的生活了。”無憂的話大逆不道,非常的大逆不道,她現在說的話,直接到半點都沒有掩飾,掩飾她對太後的厭惡。


    新帝眉頭微蹙,雖然不讚同無憂對太後的態度,不過這不是什麽大問題,大問題的是,太後到底做了什麽讓無憂露出如此激進的神情:有什麽事比太後讓人侮辱無憂,還讓無憂如此氣憤?“為什麽?”“皇上,你知道民女為什麽討厭皇宮嗎?”無憂抬頭盯著新帝:“因為在皇宮裏,民女就是魚肉,根本沒有半分的自主意識,民女的生命隨時會去掉不說,民女的生活也全由別人安排。”“皇上,昨夜太後差點讓人毀了民女的清白,今天卻又下旨將民女賜婚二殿下,太後身份尊貴,民女自然不敢對太後心生怨恨,可民女實在厭惡這樣的生活,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中。”無憂嘴裏說著不敢,臉上可沒有任何不敢的意思。“而且,民女可不認為太後對民女有多麽深厚的感情,這般的關注民女,隻怕這又是太後對民女的不喜。”無憂磕頭:“皇上,民女怕了,怕的不得了,民女不想成親了,嫁不嫁人對民女來說,不是多大的事情,反正民女是被休之人,天下被休之人一輩子不再嫁的何其多,多民女一個實在不足為奇。民女現在隻想好好生活下去,不要再經曆昨夜那樣的事情了。皇上,民女求求您了,您就成全了民女吧!隻要民女落發了,太後就不會再惦記民女了。”無憂話裏,半個字沒提太後為何要賜婚她和張翼,卻在字裏行間很清楚的表現出來,太後這麽做是為了斷了新帝的念想。昨夜太後的行為就讓新帝十分的反感,因為她是他的母後,他忍了,隻是將那幾個太監淩遲處死,可是新帝真的沒有想到,太後會這般的不死心,一早就為無憂和張翼賜婚了,太後的心裏哪裏還有他這個兒子?新帝的心裏對太後真的生出了怨恨,她是他的母後,應該最知道他的心思,這輩子除了皇位之外,他最想要的就是眼前的女子,可是她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斷了他的念想,太後真的是僅僅為了後宮的平靜嗎?新帝心裏清楚,太後要的不是後宮的平靜,她要的是李家的榮華富貴,太後想要李家再出一位皇後,讓李家屹立不倒。“你對翼無情?”新帝半眯起眼睛。“皇上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無憂的話和她的膽子一樣的嚇人。“你說呢?”新帝似笑非笑,仔細的觀察無憂的神情。無憂長長的歎息一口:“民女實話實說,對二殿下,民女的確舊情難忘,畢竟往日的情分在那裏,但是民女卻也未曾想過輕易的就原諒了二殿下當日休棄民女之事,他讓民女淪為天下笑柄,民女麽會輕易的就原諒了他,若是民女輕易的原諒了他,日後他怎麽看無憂?天下人如何看無憂?”不是無情,卻隻是傷害已經造成,怕是覆水難收。


    新帝聽出了無憂的話中之意,眸光微閃,片刻之後道:“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太後也隻是憐惜二哥自小失母,你先不要急,這事情朕會和母後商議,酌情而定。”“皇上,已經來不及酌情了,二殿下已經接旨出宮,準備迎娶民女了。”新帝手中的毛筆應聲而斷:“太後的懿旨已經發了?”無憂點頭。“好,很好,真是朕的好母後!”新帝一連三個好字,說的咬牙切齒。無憂隻是低頭不再言語,言多必失,她今天說的已經夠多的了。挑撥離間,她也會,而且還自認為做的不錯,太後實在錯估了她,她從來就不是君子,她是女子,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太後這盤棋走錯了一步,她一心以為無憂與張翼心心相印,自然不會向新帝博取同情,忠貞不二的女子怎麽可以向其他的男子博取同情呢?那是不貞,那不是烈女所為,作為好女子的無憂自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了,就如同太後,她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可是無憂做出來了,有時候臉麵值什麽錢,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以退為進,無憂在賭,新帝不會讓她出家的,不過新帝會不會在惱羞成怒,心知與她無望的條件下,會不會讓她落發出家,無憂的心裏也說不上來,不過就是出家也比死去來的強吧!她今天還就是搏一搏,新帝對她有幾分情意,若是他對她還有一分的情意,自然就不會讓她出家,不過伴君如伴虎,這皇家從來都是無情的,新帝曾經對她的情意,隻怕在這巍巍宮牆之中,早已消失殆盡了。新帝與無憂之間的對話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可是無憂卻發現自己的手心中全都是汗水,她賭的幾率是多麽的微乎其微呀!無憂惶恐的跪在地下的時候,新帝的目光又落在了無憂的身上,沒有任何避諱的落在了無憂的身上,這禦書房隻有他和無憂,他還真的不需要避諱的。無憂實在是太聰明了,每一件事情做得都讓他極為的欣賞,她真的是極為適合宮裏的女人,適合和他一起共享這萬裏河山的女子。新帝打量無憂的眸子又黑了一些,如此聰明的女子,被別的男人所得,總歸是讓他心裏不舒服的,而且錯過這樣的女子,實在是人生的一大遺憾。女人,對於一個皇帝來說真不算什麽,環肥燕瘦,什麽樣的美女,隻要他想要就有人會送到他麵前來,不,即使他不想要,都會有人前仆後繼的送來,所以,女人,除了無憂,還真是從來沒有被他放在心上,女人不過是他鞏固權勢的物件,而且在他看來還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件。可是無憂,他們初見的時候,就讓他見識到一個不一樣的女人,有腦子,有城府,有謀算,堅強,勇敢,所有的一切都顯示,她應該是上天為他準備的女人,可是現在卻被太後賜給了翼。人性的劣根,得不到的最好。他是該將太後的剛婚攪黃了,還是就此罷手?雖然新帝不知道太後為何願意賜婚張翼與無憂,可是他卻知道,無憂賜婚一說絕不是虛假,這也不易做的了假的。他該如何做?他一時還真的拿不定主意,以前無憂被休,他可以肆意妄為,因為那時的無憂已經是自由之身,但現在太後懿旨已下,無憂就不再是自由之身,而且太後懿旨,那是代表天家的顏麵,他還真的要想想。新帝在思索,無憂自然在思索,當棋局已經開始,唯有思索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二人都想好好地思索,可是有人不樂意給他們時間呀,太後的人這時來了,新帝聽了來人的話,還真的不得不去慈寧宮,就是無憂也不得不去,因為太後病了,病的很嚴重,嚴重到臥床不起。新帝能不去嗎?不去那是大不孝。無憂能不去嗎?太後可是來了懿旨,要女神醫親自醫治,無憂不能不去呀,不去就是抗旨,這是要滅門滅族的呀!無憂心裏明白,太後這是要出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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